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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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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谙直起身,跪坐在床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岑因。“坦白?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相比之下,岑因显得很淡然,坐在书桌的转椅上,双手交握,仔细看过去,她的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显然,在暗恋对象和她出柜之间,常谙对后者反应更大。
“他们想给我介绍对象,我不答应,就说了。”
常谙没记错的话,岑因今年二十一岁,不是三十一岁。
“这…有点,早吧。”
何况以岑因的内外条件,不至于沦落到要被介绍对象的地步。
“家里是经商的。”
哦,商业联姻。常谙有些不自在,抿着嘴挪到床边,双腿悬在空中,侧头不去看她,眼睛盯着地上的拖鞋。
“我记得…你说想继续数学这条路的,应该不会太早结婚吧?”
岑因嗯了声,不知回得哪个问题。
她眼微垂下,视线停在常谙白皙的手上,她抬手触了触,见她没反应,指尖爬上她的手背,一下一下描摹她的青筋。
“我很喜欢数学。”
“我也很喜欢你。”
就像选择了化学之后才确定,她喜欢的是数学。就像分手后才后知后觉,她对常谙是喜欢,不可自控的喜欢。
前者已经回到轨迹,后者的努力,正在进行中。
常谙被她突如其来的直球打懵了,刚刚在说什么来着?这话题转变得太猝不及防了。
岑因偏偏又浅浅笑了笑,晃得常谙心神荡漾。
“那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数学多一点?”
好幼稚啊。常谙承认她是故意的。
“一样喜欢。”岑因脱口而出。
这个答案往往是最不容易出错的答案。常谙想起小时候做客,大人会问她,“喜欢爸爸多一点还是妈妈多一点?”
后来有了常征,又换了个问题,“爸爸妈妈喜欢你多一点还是喜欢弟弟多一点?”
前者常谙的回答是一样喜欢。遇上后者,她会赌气般说是自己,很大声那种。
其实无论从年龄还是性别上,爸爸妈妈会偏向常征,但不算多。如果不是常谙太敏感,日常琐碎里是不太能注意到细微的差别的。
人嘛,主观动物,心不是天平,百分之五十的公平并不存在,有偏爱在所难免。常谙一直看得很开。
岑因头往下低,和常谙视线相对,神情认真:“但我难保,往后,对你的喜欢,会多于数学。”
可恶,明明是她安慰岑因,反过来被她撩到了。在一起的时候她要是能这样,她们也不会分手了。
常谙心里大为震惊岑因的改变,怕不是谁魂穿了岑因,攻略目标是自己吧?难顶啊。
她这才感受到岑因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背,她的手很骨感,带着凉意,衬得自己的手热度很高。
常谙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脑子里天马行空。“你,还是岑因吗?”
“啊?”岑因显然没get到她的点。
常谙很耐心解释:“你会看网络小说吗?最近很火的快穿梗,重生啊魂穿啊攻略啊。”
岑因摇头。
“啊,可惜你不看,不然就知道你前后的变化之大,有多像了。”
常谙故作遗憾,叹了口气,翻手一把盖住岑因的手,又低低笑起来,“那再问你个事,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岑因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被压着,没动。想了想,说:“第三次一起吃饭,你泪眼婆娑的破碎感,一眼万年。”
“…好丢脸。”常谙仰头,双手掩面。自己那么难过那么狼狈,结果岑因就是那时候动心。
常谙从手指缝里探出目光,不确定问:“真的是一见钟情吗?”
“你不是?”
“我那是见色起意。”
哦豁,说话没过脑子,反驳太快收不回来了。
“嗯,很荣幸。”
下午岑因回楼上打扫卫生,周女士委托常谙预约了她的晚餐以及大年初一的三餐。
“看你们这样子,不闹矛盾啦?”
常谙点头,含糊不清应了几句。所以她们现在,是什么样子?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常妈见岑因一个人住,想到了季舒白。“舒白也是一个人,要不问问她明天来不来?你爸明天休假,你正好开他的车去接人。”
“这还用问啊,她估计就等着这句话呢。”常谙失笑,扫一眼桌上红艳艳的菜:“明天你记得多弄几个不辣的菜。”
常征伸手比耶,“好诶,舒白姐要来!”
岑因插不进嘴,安静低头吃饭,有些辣,她吃得很慢。他们提到的季舒白,应该不喜欢吃辣吧?
这时常谙头凑了过来,声音很低:“少吃一点,太辣了。不是生理期吗?”
岑因下沉的嘴角往上提了提,酸涩的心也泛起了甜。等吃了快一半,她停了筷子,看向常谙。
常谙会意,移过岑因的碗,顺带把自己碗里的饭倒进去,“妈,等会拿下去给你的宝贝小鸡吃哈。”
楼下空地辟了菜园,周女士本着绿色有机健康的理念,一半地种蔬菜,一半地养鸡。
常妈瞪了她一眼,“今天吃这么少,全吃零食了吧?”
“是是是,这不也没浪费,留给你的宝贝小鸡吃咯。”
常征啧啧两声,在岑因面前毫不留情吐槽亲姐:“姐,多大了,和一群小鸡争宠。”
“切,犯得着吗,它们早晚进我嘴里。”
吃完饭岑因就回楼上去了,常谙回房间洗完澡,闲来无事打了几把游戏,邮箱里的新道具让她恍然想起,今天是除夕。
本该是团聚的春节,气氛并不浓厚。烟花爆竹的落幕本就让年味日益退散,这一次,狂欢的人守在钢筋水泥的房子里,透过小小的窗,看万家灯火。
兴城的境况已无需通过常爸的朋友传出来,热搜里评论里,不同的人讲述相似的经历,为他人或自己诉求帮助,引人恐慌的流言混杂其中,亦真亦假,让不止一座城市的人难眠。
岑因的家就在兴城,她又是否是难眠的其中一人呢?
常谙披上外套,绕过客厅还在看春晚的三个人,蹑手蹑脚踩着拖鞋上楼。
挺刺激的,活像做贼的。
敲门后岑因很快开了门,头发湿漉漉往下滴水,一只手还拿着毛巾,看样子是刚洗完澡。
常谙熟练地换了拖鞋,抬头看到岑因放在桌上的电脑,密密麻麻的代码挤满屏幕。
“没打扰到你吧?”
岑因:“没有。”
“今天是除夕诶,岑学姐还这么用功吗?”常谙促狭笑,远远坐在电脑对面,随意的坐姿像极了等下属汇报工作的霸道总裁。
“是啊。”岑因承认得很干脆。在常谙身边坐下,轻轻叹气,“我记得有人在朋友圈分析自己可能是智性恋,我不用功怎么行。”
直球,还是直球。
她一说常谙才记起来,某个晚上看到了智性恋的热搜,一时冲动发了条朋友圈感叹,不过早上醒来就删了。
“你又拿我打趣。”常谙鼓起腮帮,扭头不看她。
“那你又叫我岑学姐。”双手把她的头掰回来,有些幽怨:“至少现在的场合,我不喜欢。”
“现在,什么场合?”
岑因眨眨眼,“不是来陪我?”
常谙在沙发里坐起了些,手肘撑在沙发上,几缕长发零落散在胸前。
刚刚慵懒的神情不翼而飞,她干咳两句,转移话题:“兴城那边,更严重了。不过你别太担心,会好起来的。”
常谙刚刷到的热搜,据说要封城。虽然岑因的父母都不在兴城,但其他亲人多少还有留在那的。
常谙小心观察岑因的微表情,没能看出此刻她的心情——这题超纲了。
岑因继续擦头发,嗓音低低的,“家里的亲友有经济实力,有人脉,哪怕真的封城也不会过得太窘迫。该被担心的,是那些弱势群体。”
“虽然很理性,但这是我真实的想法。”
手上动作没有停,头转向常谙,一瞬不瞬盯着她。要袒露内心,就要做好不被理解的准备。
“那就好,那就好。”岑因说得也没错,岑因不担心就好。
常谙舒了口气,转念琢磨她的话,不知道是她一贯的思维方式如此,还是家中亲情比较淡漠。
但也只是猜测,更多的涉及隐私,她不会主动开口问。
突然就没有话说了,余光中看到正在充电的手机,她问岑因:“打两把吗?”
如果打就留下再待会,如果不打就下楼守岁看春晚,常谙的算盘打得明明白白。
“手机刚充电,电脑还在跑代码。”岑因顿了顿,“明天。”
“行,早点睡。”
常谙又轻手轻脚下楼,窝在大厅和他们一起看春晚。已经十点多了,电视上正好播到小品。
“诶,”看清表演名单后,常谙踢了踢常征的脚,笑他:“这不是你女朋友,改行演小品啦?”
常征这样的小男生,不混粉圈,追星的最大程度也就是贡献收视率,自然没去特意关注明星的行程,看到出现在小品里的人也是一愣。
说起这事就想到白天。常征梗着脖子,一张脸正对着屏幕,不理她。
常爸常妈靠在一块点评今晚的节目,也不管两姐弟。从小到大打打闹闹的,多大的矛盾都是没几天就能和好,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明明在微信上已经道过歉了,还破费地给他转了个大红包。
红包是收了,结果人还生气呢。
算了,过了今晚就好了。常谙没管他,打了声招呼起身回房间。
门外传来倒计时,快零点了。小时候熬不住,掐着零点就倒床上,长大了,十二点后入眠是很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新年快乐!”
□□跳出的消息不多,季舒白,秦子衿他们,还有玩得比较好的几个高中同学。
常谙盯着屏幕,手指飞速打字,一一回复。切换到微信,给岑因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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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卡到零点。
岑因秒回,是一条语音消息,“常谙,新年快乐呀。”
声音很好听。长按,收藏。
退出对话框,在家族群抢了几个红包,常谙有些意兴阑珊。
可能是因为自己那条零点过一分的消息,可能是她形式的新年快乐换来的是一条郑重的语音回复。
她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总之就是无形中失去了迎接新年的热情。
靠在床头,又点开了游戏。熟悉的id都是灰色,没在线。常谙自己开了一把,等了三分多钟,没排进去。
算了,她烦躁地点了叉,退出游戏。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常谙起来的时候已经九点。疫情还没波及到临城,但政府还是提倡不举家外出拜年。一家人响应号召,都差不多这时候起的。
“记得接舒白姐来吃饭!”常征一边刷牙,含糊不清提醒常谙。
常谙瞟两眼他,打着哈欠应好。
开车接回季舒白,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常爸常妈在厨房忙活,一个切菜,一个炒菜。
常征和岑因在大厅,他脑袋凑得离岑因很近,常谙警报大响,心道不妙。
季舒白摘了口罩,跟到厨房问了好,回头向常谙打趣:“叔叔这拿手术刀的手切菜,杀鸡用牛刀啊。”
“还不是我爸他自己有点强迫症,我妈切的大大小小的,他吃不下去。”
…原来如此。季舒白对等会上桌的菜更期待了。
听到说话声音的常征回头,情真意切地喊人:“舒白姐!”
“小征!”
啧,这是什么认亲戏码。
岑因闻声看过来。常谙为她们介绍:“我朋友,季舒白。”
“这是岑因。”
两个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岑因接着低头玩手机。
常谙眯了眯眼,岑因一切如常,刚刚她微微隆起的眉峰,难道是错觉?
常征正拉着季舒白控诉常谙如何如何,十八般演技都用上了,就为了诋毁常谙在季舒白心目中的形象。
常谙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这么熟了,嘴巴里吐出葡萄皮,说:“傻子才信你呢。”
好家伙,这一下得罪俩。两道利光投射过来,常谙下意识往岑因那边躲,掉进了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