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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王言路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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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大谨的子民,凭什么他们就要被责打?刘大人,莫非觉得自己便高人一等了?”
“这律法上,也没有写‘不能责打奴仆’这一条。”
“律法上虽然没写这一条,但是却明明白白的写着‘凡我大谨子民,皆有着同等的权利’,大人们要是实在控制不了自己,难道就不会用那些凤奴做下人吗?”
凤奴,是已经亡国的凤凰王朝的遗民。
“曾大人,就算是凤奴,也不能这样随意虐待的……”
“这年头谁用凤奴啊,一股子畜生味!范大人,你话说的那么好听,难道家里就没几个谨国子民做下人,就没打骂过吗?”
“我们家绝对是没有的,不信可以查!”兵部侍郎范小栗断然道。
“好啊!……呃!”
“好。”谨神月轻飘飘的开口,顿时一片雅雀无声,她继续道:“刘大人,曾大人,看来两位大人的府中,这种事情都是常态?”
“这……”
“父皇,儿臣请旨彻查!”谨神月忽然对谨王行了一礼,朗声道。
“好。”谨王应道。
对于谨王的心思,众大臣皆是摸不准,连左丞相林伦翰都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这时看谨王如此轻易的就应承了,更是不由得心惊胆战。
当初,他们就是坚信太子不受陛下的宠爱,才敢群起攻之将她从万乘之巅拉下来的。
丹红仙草一案,近半的官员都在当时的形势之下,或是被迫,或是站队参本,描金锦帛奏折上是一封又一封的“太子其罪当诛”。
太子年幼的时候,已经是颇有手腕,朝中多个大臣皆是其党派,当时之所以能胜得如此顺利,恐怕还是因为谨王猝不及防将太子封印,让太子党顿时失去了主心骨。
若是让这个从地狱归来的小皇女再次得势,只怕是要掀起一场巨大的腥风血雨啊!
“殿下此番归来,可是为了大开杀戒?”临近退朝,左丞相这才开口道。
“左丞相何出此意?殿下只是秉公审理,若是大臣们觉得有冤屈,自会去大理寺申辩,难道要杀要罚由殿下说了算不成?”右丞相简正见谨神月沉默,替她答道。
“便如方才的几位大人所说,责打奴仆,各家皆有之,若是仅凭着这样的罪名,就要戕害大臣们,只怕是于理不合。”林伦翰说道。
“殿下查的是无故虐待,并非你所说的仅仅只是责打,难道左丞相无法分清其中的区别吗?”简正说道。
“那如果一个奴仆身上有伤,如何断定是无故虐待,还是犯错被责呢?”林伦翰说道。
“看伤口既是。”谨王说道,他用力抓了抓镂金扶手,竭力维持平静,“寻常责罚,不外乎鞭打杖责,若是除此之外,还有烫伤割伤,甚至……不为应为外人所见的地方皆有伤疤,那便必然是虐待无异。”
“敢问陛下,那若是奴仆身上只有鞭伤或者是杖伤,却又坚持说自己被虐待了,当如何?”左丞相林伦翰问道。
“根据情况判断,不太严重的,就当是给一次机会,让其改过自新也可,只是那奴仆需得另行安置,不能让其继续待在原来的地方了。”谨王说道。
“陛下,谨国无此律法,若是证实官员确有虐待奴仆,当如何惩处?”左丞相林伦翰问道。
“重则免官,轻则降职。”谨王说道。
“何人裁决?”林伦翰问道。
“暂交神月殿下。”谨王说道。
……
……
月都城郊的一处小茶馆。
百姓们最爱聊天说事的地方,这日依旧是热火朝天。
“神月殿下回来了,哎,你们知道吗?”
“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老早的事了。”
“殿下一回来,就打压了□□不少的官员,这你们不知道了吧?”
“说起来,最近还当真是不少大官落马啊,他们不是草芥人命,贪污枉法,才被抄家问罪的吗?”
“哪里是啊!你们都不知道,那些都是左丞相手底下的人吗?当年丹红仙草一案,都有参与弹劾殿下的。”
“殿下不愧是殿下,不出手则已,出手片甲不留!让这群小人嚣张了这么多年!真是解气啊!”
“这么说,殿下盛宠回来了?”
“是吧,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重回太子之位了。”
“毕竟,只有神月殿下,才是真正的嫡系,正统继承人啊,怎么说,也不能立一个不知道血统干净不干净的人为太子吧?”
……
……
在最近腥风血雨的势头之下,□□的官员们在朝上都不敢再多言,唯恐被抓到错处。
被抄家流放。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神月殿下已经重得君上欢心之时。
那个淡逸仙雅的君王,忽然在朝堂上微笑着宣布道:“朕已让谨爱,也就是还明殿下正式封入了皇室宗册。”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然而,还没等百官发出争鸣声。
一个更大的消息轰然而至。
“朕决意,册封还明殿下为太子,诸位爱卿意见如何?”
空旷的大殿猛然一静。
随即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交流声。
大部分朝臣都没想到陛下会在今日突然提起这样一件大事,偏偏还是在右丞相病重告假、西征将军远在边境布兵防守、刑部尚书姜玫出访别城追查流民案事宜的时候。
正是当年的太子党,现在的□□羽翼薄弱之时。
众人看那谨神月恭敬地立于一侧,神色不变,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般不为所动,都有些心里发虚。
一派嘈杂之中,竟然无人敢带头反对。
“微臣反对!”
突然之间,后排极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只见一个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男子站了出来,容貌绝美,大步往前走去,行了一礼,掷地有声的说道:“微臣反对,此于礼法不合!”
“陛下,此人就是前些日子与思家世子成亲的王家小言官,王言路。”苏总管对谨王说道。
谨王听了,眼神立即多了几分好奇。
“神月殿下是先帝所立的太子,随陛下继位时一同册立,于礼本就不可废,如今陛下既然提起了,理当复立太子!”王言路说道。
“确实如此。”几个文官纷纷点头道。
“先帝已然云游天境,如今大谨是陛下的大谨,哪位皇子更适合做太子,应当以陛下为准!”左丞相出列道。
“大谨是万民的大谨,亦非陛下一人的大谨。左丞相的意思是,过往的礼法律法,统统都可以不作数了吗?”王言路毫不怯场的说道。
“礼法上,如今已入皇家名册的还明殿下也有册封储君的资格,既然神月殿下已经被废,另择人选有何不可?”左丞相说道。
“当然不可!”王言路断然道,长袖一展向君上行了一个礼,说道:“陛下,谨爱殿下出身不祥,无人能证,收为义子尚可,绝不可入皇族宗室名册,微臣建议,立刻将其从名册上除名!”
“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质疑君上的决定吗?!”左丞相破空一指直逼王言路,怒然质问道。
“没错!对君主的过失直言规劝并使其改正,便是我们言官的职责所在!”王言路朗声回道。
“你一个小小的言官,目无君上,枉顾法纪,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殿外杖毙!”左丞相令道。
殿外侍从立刻听令,几人快步上前,同时进来的,还有封印师。
王言路退后了一步,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
“且慢。”谨王微动了动,说这话的却是一道清冷的声音,只见谨神月负手走下台阶,站在了两人中间,向谨王行了一礼后说道:“左丞相说王言官目无君上,但是依本殿所见,方才王言官每每与父皇说话都有行礼,反观左丞相,出列之后大放厥词到现在,还未向行一礼,到底是谁目无君上?!”说到最后一句,她断然厉声问道。
“你说王言官枉顾法纪,那么请问,他枉顾的又是哪一条法纪?!”紧接着,她又抛出一句。
左丞相连忙向谨王行了一礼,说道:“君上,微臣……”
谨王轻轻笑了笑,说道:“众爱卿想来是累了,朕并不在意这诸多礼节,今日就此散朝吧,王小言官,请你留下。小月,朕一会也有话要与你说,可以去太和殿等一等吗?”
“是,父皇。”谨神月应道,随百官散朝,察觉到王言路的目光,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到了殿外,见到候着的纤纤,谨神月说道:“快去替他找找那个痴情的思世子吧。”
殿门在王言路身后缓缓关上,空旷的大殿变得幽深安静了起来,他抬头向上看去,上面坐着的是一个酷烈的君王,他曾经亲自将自己唯一的血脉封印,毫不容情的放逐到万幽城。无形的压力让他几乎忘了,眼前的这个君王没有半点灵力。
“王小言官,你是叫言路是吗?你上来,到朕旁边来,让朕看看你。”谨王对他招手道。
要上台阶,王言路不知道这合不合礼法,但是有君上的命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到了最上层,他默默站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谨王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前,拉开他的衣襟看了看,他大骇,忙退后一步拉好衣领,失声道:“陛下,微臣已经成亲!”
有着龙阳之好的君王不在少数,在这大谨更是不稀奇,他四下看了看,只看到一个偷笑的苏总管,惊慌不已。
谨王大笑了起来,坐回王座,说道:“是朕失礼了。朕让你留下,只是想跟你聊聊天,不用害怕。”
这个开场白……
王言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垂首说道:“不知君上想聊什么?”
谨王沉吟了片刻,说道:“那日,万幽城外千年不变的雪山忽然发生了雪崩,掩埋了整座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王言路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用力互相抓着,声音平稳地说道:“微臣不知,臣只知那日城中突然闯入许多野兽,混乱中,臣被一头蛮牛勾住衣物冲撞到了城外,侥幸逃过一劫。”
谨王说道:“你侥幸获救,也不曾想到回来月都王家吗?”
王言路说道:“臣……获罪之后,王家主已将臣逐出家门。”
谨王顿了顿,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思世子便一直陪着你么,还真是用情至深。”
王言路从没想过这一点,此刻仿佛被点醒一般霍然抬头。
谨王笑道:“你怎么这么惊讶?你们都已经成亲了,还不知他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吗?”
门外通报道:“陛下,思世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