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反派重生后》快然

35、失控

　　山南山北飞花，千里万里月明，放眼望去，完全是梦里都难以想象的绮丽幻境。

　　如此美妙之仙境，因为跟了蓝木子这么个主人，就叫蓝野了。

　　细说起来这名字倒也很切合实际，这里本就是原野，种满了紫月樱花的原野。

　　紫月樱花，花瓣呈蓝紫色，漫天飞舞，渲染得林中月光仿佛也是蓝紫色。

　　蓝木子晃着摇椅，吃着樱桃，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众美女跳舞，分不清嘴角流下的是口水还是酒。

　　摇椅摇啊摇，酒液荡啊荡，天地晃啊晃，一种即将升天的幸福感包裹着她。

　　“霜镜主。”

　　众女齐齐下跪，美梦猝然中止。

　　她擦了擦嘴角，不满地哼哼两声，咬字不清：“老婆，来找我睡觉哒？”

　　“蓝小路在吗？”

　　“真没规矩……我师父你能这么叫？”蓝木子摇头晃脑地说完，模模糊糊意识到，貌似可以。

　　都是镜主，同等地位。只不过稍微有点情商的都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老前辈……

　　霜樱没有情商，只有傲慢。唯一一个把自己住的地方建在众神祠堂上面的家伙，真是太傲慢了。

　　蓝木子迷迷糊糊地想，一群血红蝴蝶聚在她手边，汇成了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扶她起身：“你——”

　　她猛地清醒过来。

　　这，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目光从萧漠的头扫到萧漠裸露白骨的膝盖，再从膝盖回到那张仿佛死去已久的灰白面孔上。同一张脸上，笑容犹存。

　　她眨了眨眼，热情活泼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只剩死人的脸。

　　“乍一看我还以为你赶尸过来了——嘶！你的手怎么回事？”

　　她又是一惊，盯着对方空荡荡的袖口。

　　“她不在的话，借用一下乌朽潭。”

　　蓝木子只觉头皮发麻：“乌朽潭？你干嘛？你不会想把萧漠泡进去吧？”

　　“不然泡你。”

　　霜樱面无表情，牵着萧漠往乌朽潭的方向走去。

　　“等下！”蓝木子坐直了身，皱眉道：“你可想清楚，乌朽潭是腐蚀人意志的，你这小猫咪看样子连意识都快没了，很有可能……”

　　“她命硬着呢。”

　　霜樱淡淡道，步履不变。

　　“你真想好了？”不得已，蓝木子还是离开了她的宝座，跟上去发着牢骚：“死了你又后悔。”

　　“不后悔。”

　　“每次都这么说。”蓝木子不以为然，头疼道：“你这又是想干嘛啊？那么多东西那么多药还不够你玩的？”

　　“忙。”霜樱淡声解释道：“有几天没指导小星了，其他徒弟也是，几天没见我了。何况最近魔狱频发，魔兽暴乱，有点古怪。”

　　“你也注意到了啊……不过这么快就亲自下场吗？不再看看？”

　　“都是人命。”霜樱微微蹙眉，瞥向自己毫无责任心的同事：“怎么耽搁。”

　　“……是，霜镜主教训的是。”蓝木子抓了抓眼尾，岔开话题：“不过，就算如此，这种规模弹两下北风行不就好了吗？还用忙？”

　　“我不想用它。”

　　“……你丫的就是闲了吧。”蓝木子干笑两声，摸了摸萧漠的头：“你忙了也不用把人扔那鬼地方啊。小猫咪多可爱呀，看你给弄成什么样了，不如我来照看两——”

　　“天”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尖锐的杀气刺得粉碎。

　　“你想说什么？”

　　蓝木子心有余悸地放下手后，霜樱又用比谁都温柔的笑容问道。

　　蓝木子：“……”

　　我敢说什么？？

　　可怜的小猫猫。

　　她最后捏了捏萧漠的脸，手指下滑间，无意碰到了手臂。

　　奇怪的触感令她瞬间警惕，大脑瞬间闪过千种可能。

　　“霜樱。”

　　她猝然止步。

　　她的朋友匀速向前。

　　“等等，霜樱！你用了那魔头的东西？”蓝木子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对方的肩，笑容有些勉强：“别闹了，快取下来，谁知道魔头的东西到底怎么用的？魔头的力量极端强大，即便是留下的东西也——”

　　霜樱推开她的手，一言不发继续前进。

　　“你的手是萧漠害的？那你也截断她的手就行了，以后还能长回来，魔头的东西一般用上了就取不了了，还会不断侵蚀身体，连落樱泉都无法抵抗，你想清楚！”

　　“没那么严重。”霜樱终于微微蹙眉，语气不耐烦中又透着隐隐的狂热之色：“此物甚好，我也不打算取下来。”

　　“你说什么呢？你不是喜欢她才做这样的事吗？你想她永远带着一副木头活下去？”

　　“乌朽潭会把这东西变软的。”

　　霜樱笑道，声音里的狂与颠再也隐藏不住：“再说我也不喜欢她，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永远不听我的话。不过没关系，木头会听话的……你说对吧？”

　　“……我去解个手。”

　　蓝木子被对方吓出一身冷汗，火速遁了。

　　我得想个办法啊。

　　霜樱走后，蓝木子便琢磨着。

　　她很久以前就知道霜樱不正常。可以说，看见对方的第一眼，就知道。

　　那双鲜红而浑浊的，不被世人所接受的眼睛。

　　蓝木子可以嘻嘻哈哈地吃掉生老鼠的头，事后也只是有点恶心，但仅仅是远远看见那双眼睛，她就浑身发毛。

　　霜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生灵，她对这个世界的生命也十分残忍。众人说霜樱是天选的守护神，可她觉得，对方是这个世界的天敌。

　　神乐师，感化万物的良善技能，在霜樱手里变成完全控制。灼华教她用笛声感化魔兽，她用同样的笛声控制魔兽儿子虐杀魔兽母亲，再将自己开膛破肚，吃掉自己的肠子。

　　亲手犯下罪孽后，她却又待在原地流泪，紧紧拥抱魔兽母亲支离破碎的尸体啜泣，弄得自己满身都是粘液。

　　此人异常残忍，且只对自己喜欢的生灵如此。

　　还好，她一般不喜欢人。

　　还好，她也会在喜欢的东西死后感到痛苦，感到后悔，直到灼华陨落霜樱继位，已经比较成熟克己，只伤害自己单相思的生命。

　　比如，再怎么养依旧会从她怀中挣开的小猫。

　　这样的话，一年也造不了几次杀孽。

　　萧漠的到来更是令人惊喜，这个霜樱唯一喜欢上的人类，让霜樱十二年没有再动过一次杀心。

　　蓝木子还以为霜樱变正常了……或许萧漠继续装下去的话，霜樱是能变正常的。

　　但现在崩盘了。

　　对她露出尖锐杀气，贸然使用魔头遗物，把奄奄一息的人抛进乌朽潭……她仿佛看见了当年吹笛控制儿子虐杀母亲的小孩影子，不计代价，不顾后果，横冲直撞，狂热疯癫，非要粉身碎骨才会停下，举目四望茫然若失。

　　但霜樱已经不是小孩了啊。

　　当年还有灼华在，如今能控制的霜樱的只有霜樱自己了。如果真的失控了，灼华对这个徒弟的最后一道控制，只剩下死亡。

　　“呼……我费老大劲扭转时间，是让你好好过日子，不是让你自我毁灭的啊。”

　　她无奈扶额。

　　萧漠必须死掉了。这对萧漠来说，大概也是一种解脱。

　　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念及此处，蓝木子一鼓作气，翻了个身。

　　算了，刚刚想太多了，现在好累，先休息会。

　　晚饭时间，吃饱睡足又喝了点小酒，蓝木子才慢慢走向窄门。

　　门后便是乌朽潭，腐蚀一切的黑水，无法打破的死寂，与外面这绮丽的天地迥然不同。

　　越靠近，她心越惶惶，不由自主捂住了胸口。

　　踌躇半晌后，门开了。

　　腥冷的臭气扑面而来，只是踏入一步，便将人从头到脚完全包裹。

　　她捏住鼻子挥了挥手，水下亮起浑浊的绿光，照亮了水潭中央吊着的囚犯。

　　虽然紧紧蹙眉，面色稍显狰狞，却硬是一声不吭。

　　厉害呀……还是第一次见进了这鬼地方还不吭声的人类。

　　蓝木子稍有惊讶，不过萧漠心狠骨硬，她也早有领略，来之前就隐隐猜到会是这样了。

　　“喂。”

　　她拍了拍对方的肩。

　　“干什么？”

　　萧漠并未睁眼，语气淡然得跟没事人一样，只是音量低微异常，听着气若游丝。

　　“想死吗？”

　　蓝木子开门见山。

　　萧漠思索片刻，唇角微微上扬：“这是你自己的主意？”

　　她一笑，蓝木子的心跳竟还漏了一拍，悚然之际，忽然想起来，自己也是死于这人剑下。

　　闭眼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正是这样的笑容。

　　“为什么想让我死呢……真是奇怪呀。”萧漠吃力地抬起头来，眼睫慢慢掀开：“怎么？是霜樱要被我逼疯了吗？”

　　对视的刹那，蓝木子呼吸一滞。

　　这双眼睛竟还是如此，和当年凝视着她慢慢死去的眼睛别无二致。表层浮着散漫的笑意，幽深之处冰冷刺骨，凶光闪烁，潜藏着恶狼的野心。

　　但现在，明明将死的是你，被折磨的是你，明明快要被逼疯的人是你才对……

　　蓝木子很有些诧异，愣了半晌，不大确定地想，可能是因为萧漠已经疯了？

　　然而，对方的笑容却很理智，丝毫没有霜樱笑容中的癫狂意味：“即便杀了我，也只会让霜樱的执念变成永远的心结罢了，我有更好的方法……要听听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