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电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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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一脚踢倒了她，将她踩进了罪方的血液之中。
一切都在腐蚀，在滋滋作响。
她竭力挣扎，胸口的鞋纹丝不动。可是，还好，在最后一刻，师尊猛地将她拉起。
“师尊，师尊，真的，我爱你，我想带你走的，我下午想回家你还记得吗？我想和你一起离开这的……”
“哦？我离开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吗？”
“我不知道……或许还是会吧，那又怎么样？那不管我们的事了！”
“漠儿，你根本不在乎——”
“是的，我不在乎，师尊，我只在乎你，其余人是死是活我都毫不在意！我不想你受伤，我只想带你走，我知道说出真相你一定会留在这，所以才……师尊……”她哭了起来，紧紧攥着师尊另一只手：“我想带你走的，我想和你和好的，对不起，我觉得你只是把我当宠物，迟早有一天会抛弃我，我才狠下心杀你的，但是你爱我，对吧？你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却记不清昨天是晴是雨。你爱我的，对吧？你还会为我准备凤凰的烟花……我们和好好不好？嫁给我吧师尊，我会成为你的手的，好不好？好不好？啊？”
她口不择言，鼻涕眼泪全流进嘴里，或许根本没有几句能听清。
但是，对方的嘴角慢慢放平了。
那股令人胆寒的笑意终于消失了，师尊抿唇良久，轻声问道：“真的吗？”
“真的！真的！师尊！我不要魔神之力了……不是，我，我还是想要魔神之力，我还是想要力量，但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会找别的办法。我已经想好了，通关魔狱来询问魔神还能用什么办法。真的，师尊，信我吧，相信我好不好？”
师尊又顿了良久，终于笑道：“起来吧。”
她伸出两只手，扶起了萧漠。
“师尊，你的手……”
“不过是折起来了而已，你这时候倒是单纯得很。”
师尊轻笑道，戳了下她的脑门。
“喵～”
脚边一团暖呼呼的小生命绕着脚脖子，叫声像蜜糖般黏人。
她哭得不能自已，一边擦泪一边弯腰抱起小猫。
“太好了，你也没事，小橘，你也没事……师尊的手也好好的……”
“你呢？怎么到处是伤啊……”
“小伤，不要紧的，师尊。”萧漠一手抱着小猫，一手勾住师尊的脖子，在对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太好了，师尊……太好了……”
滴答——
一滴泪落到了脸上，明明感到冰冷，却又像火一样烧穿了皮肤。
等等，哪里来的眼泪？
一盆水迎头泼下。
“呼，呼——”
萧漠完全清醒过来，猛然起身，喉头一窒。
脖子，手腕，腰部的铁环让她无法动弹，只能躺在冰冷的铁板上，耀眼的白光淹没了世界，切断了她与周围的联系。
她徒劳挣扎了一会，哑着嗓子大喊：“师尊，师尊？”
除了头顶的电灯，四周一片黑暗，回荡着她嘶哑的喊声。
好累。
喉咙眼干得冒火，眼睛也刺痛难忍，手上脸上大概都沾了罪方的血液，火辣辣的疼。
“师尊……”
她很快没了力气，一动不动地躺着，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紊乱的喘息，再听着这些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黑暗，潮湿，寂静……并不。
突然响起了电锯聒噪的声音，声音之大，仿佛从她的胸腔里响起。
萧漠无力的身体再度骤然紧绷，在极度恐慌下反而更加不敢动了：“师尊？是你吗？那是什么？你要干什么啊？”
电锯的声音越来越近，大到可以撕裂她的耳膜。
“师尊！师尊，求你了……”
她用尽全力喊道，但被电锯声轻易盖过。
她紧闭双眼，极力想要侧头躲避，脖上的铁环却太坚硬太牢固了，一丝也不能撼动。
风吹起前额的碎发。
声音却戛然而止。
萧漠猛地睁开眼，宛如溺水之人堪堪上岸，冷汗像江水一样浸湿了全身。
“漠儿……”头顶落下一声轻轻的叹息，伴随重物砸地的声音，紧跟着一只温暖细腻的手，轻柔地摸着她的脸：“这个东西好吵啊，是我没用对吗？”
“师，师尊，别用它了，它太吵了，你听我说好吗？”萧漠紧张得舌头僵硬，轻轻咬住了掠过唇畔的手指，呜咽着哀求的调子。
光太亮了，她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持续的沉默，让她的心一路下沉。
手指缓缓移动起来，她仍旧猜不到霜樱的意图，只是顺从地松开了。
指尖滑过嘴唇的内侧，和刀子一样锋利。
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绽开，与喉咙里的腥味相接。
好疼。
她忍耐着，眼尾挂着泪珠，视野更模糊了。
“好软……”忍耐良久，霜樱终于开口了，又是一声叹息，带着纯真而残酷的笑意：“换成木头的话，会很奇怪吧。”
什么……？什么意思？换成木头？
萧漠挣扎起来，只是稍稍一动，就被霜樱狠狠掐住下巴。
“别出声。”桃花香味钻进鼻尖，泛着幽幽的冷意：“小心被上面的人听到了。”
上面的人？有人吗？这到底是哪？
未及细想，电锯声重新响起，切碎了所有思绪。
“不，不要，师尊！不要！我没想害你的，真的，相信我吧，求你——”
“乖，别乱动。”
“不要！！！”
不知为何，她连晕都晕不了。
无比清醒。
亲眼看着寒光渐渐逼近，冰冷冷的东西碰到手肘，一点一点深入下去，割开皮肤，切断血管，碾碎肌肉，锯断骨头……疼痛一分一毫都没有落下，几度刺激得她想直接死掉，可是连闭上眼都做不到。
好疼啊。
好疼啊……师尊……疼死我了……
可是你的手也没了，的确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没的。
可恶的家伙，为什么要提前开始？！可恶……
电锯落下后她就没有再喊出声，紧紧咬牙，直到虚脱无力。
可是，明明全身虚脱得要命，意识却仍旧清醒。
她慢慢抬起两根手臂，茫然地看了看。
熟悉的长度猝然减少了一半。灵巧的手指不见了，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圆柱体。
从此以后，她就是这个样子了吗……
“没事的，漠儿。”霜樱俯身吻了吻她的眼角，语气比谁都温柔：“我会给你新的四肢，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我的四肢。”
萧漠紧闭双眼，极力侧过了脸。
霜樱也没有纠缠，起身走向前方。
刹那间，萧漠才猛然意识到她什么意思。
“四肢？！”她下意识想坐起，但再次被腰上和颈上的铁环束缚：“腿，连腿也要锯掉吗？！”
“我太累了，就先换掉手吧。”霜樱笑道，仿佛只是在谈论晚饭做四个菜还是两个菜：“脚先扭断好了，过段时间找到合适的木头了再说。”
“……”
萧漠大脑空空，盯着头顶的白光。
不知为何，已经不觉得刺眼了。
“哈哈哈哈哈……好，行，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她大笑着喃喃道，霜樱并没有搭理她，专心捣鼓着“木头”。
她觉得并没有过多久，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新的“手”就安上了。
看上去，和她原本的手没什么区别。
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双木头多么沉重。
她再次流下泪来，但霜樱并不给她时间伤心。
“走吧，我们去看电影。”
对方语气兴奋，萧漠如芒在背。
铁环打开了。
她正要舒展一下身体跟上去，手已经往前伸去。
木头上连着线？！
萧漠很快反应过来，下一秒便被疼痛侵袭——丝线连在指甲内。
明明是木头，感觉却依旧与她相通。
没办法，萧漠只能加快速度往前爬。如霜樱所说，她的脚已经被扭断了。
这是段长得没有尽头的阶梯。
萧漠终于爬上去时，膝盖已经露出了白骨，十指血迹斑斑。
四周依旧黑暗，但不再寂静。嘈杂的人声四面八方，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是……
“是动作大片！燃爆了我跟你讲！”
“想看三级片啊哈哈……”
“哈哈哈我也想。”
真的是影院？
萧漠有些恍惚，从刚刚死寂的地下室到充满烟火气的人间，太不真实了。
“把时间定迟了一点，大概他们进来的时候正到精彩处吧。”
霜樱自言自语道，仿佛是故意对着她笑。
萧漠皱眉，下一秒白光洒到脸上——银幕上亮起字幕，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跟着霜樱在第六排中间坐下，电影上的字幕消失了。
狗叫声。
萧漠寒毛倒竖，猛然坐起，直直地瞪着霜樱：“师尊？”
下一秒，四面八方都在喊：“师尊……”
但和她悚然的质问完全不同，声声哀求湿润而胆怯，带着万分卑贱的讨好。
脑子快要炸掉了，出现了无数扭曲的彩色射线。
清脆的铃铛声也从四面传来，银屏上再度亮起了光线，很昏暗，只有裸露的皮肤和悬挂的铁链反射着白光。
“你——”
刚想扭头，颈后却被人死死掐住。
“认真看。”笑意撩拨着耳边的碎发，明明是热气，她却感到寒入骨髓：“等漠儿认清自己的位置，就不会再做那些蠢事了。”
“不要！放开，我不要！关掉！快关掉！”
萧漠挣扎的手刚一抬起，十指连心的痛苦猛然侵袭。她本能蜷成了一团，只有眼珠斜了过来，湿漉漉地绝望地盯着霜樱：“师尊，关掉，快，快点，求你了，我不会再做那些事了！我保证不会再做任何违背您意思的事了！”
霜樱轻笑起来：“是吗？”
“是的！是真的！求求你！求求你师尊！关掉！！！”
她竭力嘶吼，以盖过音响里的呻吟，捧起霜樱的手不断亲吻。
“我真的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我真的不会了，我会好好当您的狗，求您了，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吧，求求您……”
她嗓子和眼睛里都要挤出血来，对方的笑容却丝毫未变。慢条斯理地抽出了手，按住她的后脑。
“萧漠，你连狗都不如。”
耳边响起寒冰般的声音，冻彻神经。
下一秒霜樱又温柔地抚摸她。
“不过没关系，这都是你不好好看清自己的位置才造成的。“指尖滑到唇角，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去：”现在仔细看看吧，你就是我脚边一条狗，漠儿。我是你的主人，你的神明，你的一切，你怎么敢和那些蠢货一起合谋害我？”
“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不会了，真的不会了！你快关掉它吧，求求你，快关掉——”
手猛然捂住了嘴。
不是霜樱的手。
是她自己的。不，这不是她的手，是木头。
虽然看上去和人手无异，掌心却冰冷，粗糙，坚硬，死死捂着她的嘴，越想挣开捂得越紧，指尖和嘴唇都流出了血。
她瞪大了眼，竭力扭头，自己另一只手又牢牢摁住了自己的脑袋。
越反抗指尖越痛，动作越用力。
她放弃挣扎，手才慢慢放下。下一秒，脚步声响起。
“就是这里吧？”
“听说很刺激！”
她心脏停跳，猛然看向霜樱的刹那，头再次被木头强硬扭转。
“不，别，师尊，别让他们……”
木头紧捂着嘴，溢出支离破碎的哀求，霜樱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屏幕上光影变换，烛光亮起，一切丑陋与荒唐更加明晰。
“已经开始了啊？”
门开了。
萧漠应该昏过去的——不，她应该死掉。被踩成肉泥被烧成飞灰，都比在这好。
但是做不到了。
现在连求死都做不到了。
她倏地安静下来，木然地望着前方。
一幕幕熟悉而陌生，浮光掠影般闪过眼前，宛如死前的走马灯。
周遭万籁俱寂，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逐渐平稳，完全平稳，最后也消失在一片死寂的漆黑中。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电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