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106、照寒抓人

　　暴怒的九足虫扭动着身体，柔川借用的浮山大阵范围有限，三人不免被九足虫撞到，显得有几分狼狈。

　　“愚蠢的仙人。”九足虫的声音如天雷般砸在他们头上，震得他们经脉激荡，灵力不稳。

　　妖王闭关，它懒得去与其他妖族争那妖主之位，便随意挑了一位妖主投了，然后就长久地在土里待着，倒是让这些仙人忘记它的存在了。

　　几个才入道不久的小弟子竟也敢来寻它的不快。

　　它纵横苍梧之地的时候，他们几个还不知道在哪一世里苦苦求生呢。

　　九足虫一张口，黄沙泥流便朝着三人飞射，一旦沾染上便如陷泥沼难以动弹，直至被拽入地下活埋而死，当然它会在他们断气之前吃掉他们。

　　青棠举剑，此一剑，当为生存而战。

　　莹白的心剑散发出强盛的光芒，青棠有了些不一样的感受，心剑在回应她的祈愿，并且给予她力量。

　　白色的剑光破开九足虫的黄沙泥流，再次落在它的伤口上，九足虫发出凄厉地叫喊声，这一剑好似劈在了它的心上，要将它的心劈开一般，这疼痛直抵灵魂深处，叫它难以忍受。

　　青棠这一剑耗尽了灵力，她连心剑都维持不住，直直往下掉去。

　　柔川闪身接住她，玉渊双剑同出，挡住失智乱打的九足虫，柔川目光一凛，将青棠丢给了玉渊，双手交握，心念微动，斩星剑便立于她身侧，紧接着大方剑突然出现，立于另一侧。

　　“去。”

　　玉渊在感受到倒向他的青棠之后，急急回身来接，一转身便看见柔川身后立着四把剑，四剑急出，立长百尺之高，直将九足虫定在了它吐了一地的黄沙泥流里，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得。

　　青棠立刻又被丢回了柔川怀里，玉渊收回沉光剑，将一身灵力集中于神木剑之上，一剑斩下九足虫头颅，它的身躯太长，以至于头身分离之后，身体还在不甘地扭动着。

　　柔川的剑尽数回归她体内，大方剑也消失不见。

　　“我说……”青棠有气无力地将头靠在柔川肩上，全靠她抱着才没有掉下去，“你俩把我丢来丢去的，很好玩？”

　　柔川没回答，玉渊正看着她，正朝着她笑。

　　原来好看的人笑起来会更好看。

　　寡淡的世界在这一瞬间无比鲜活起来，似乎一切色彩都有了生命，它们环绕在玉渊身边，因他而活。

　　青棠环住柔川的腰，凑在她耳边问道：“你还有一把剑。”

　　一把心剑。

　　柔川将青棠放下，她抬起头来看向高处，望向远处，那些仙人手中的剑在她眼中显得更加清晰，她看到它们挥出去时无比优美的弧度，感受到它们高昂的战意。

　　这就是剑。

　　她看到的每一把剑都变成了不同的样子，这才是它们原本的样子。

　　从被献祭的那一刻开始，她眼中的一切就都没有了分别。

　　可就在刚才，她又看到了不同。

　　玉渊拿到了九足虫的妖丹，明珠一般大小的妖丹里蕴藏了无比强悍的力量，还隐含大妖之威。

　　他把妖丹递给了柔川，柔川想这一枚妖丹不知可以炸死多少妖兽，或许可以试一试去炸妖主。

　　但是她没有去接，九足虫是他们一起杀死的，若非青棠那一剑乱了它的神志，他们未必杀得了它。

　　三人看着这枚妖丹沉默着，青棠最先笑了出来，他们这一场死里逃生实在太过幸运。

　　也是这九足虫先对他们有轻视之意，否则早就一口一个吃掉他们了。

　　青棠懒懒道：“我修心剑的，用不着妖丹。”

　　玉渊也道：“我的剑也不必妖丹弥补。”

　　柔川道：“给了我，那就只能听个响了。”

　　玉渊微微一笑，青棠又抱住了柔川，“那就响一个呗。”

　　忽而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不如给我。”

　　三人扭头去看，出声的是个抱着一个大盒子的仙人，白头发白胡子，就像凡间话本里常出现的老仙人一般。

　　“圣主这一身伤若叫寻隐掌门知晓了，定要心疼。”他蹙着眉看着柔川，寻隐仙尊还未心疼，他就先心疼上了。

　　柔川借来的浮山大阵已经散去了，这位仙人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身边，他们谁都没有发觉。

　　玉渊拱手道：“檀抚仙尊。”

　　檀抚仙尊摸了摸自己的盒子，朝他点点头：“你这一身伤也要叫归尘掌门心疼了。”

　　他又看向青棠，青棠先于他开口道：“我定养好了伤再回岐邙山，必不会叫我家师尊心疼。”

　　檀抚仙尊展颜一笑：“这才懂事。”

　　不懂事的柔川和玉渊默默挨近了些，离懂事的青棠远一点。

　　这位檀抚仙尊想是浮山的人，柔川对妖丹的归属没什么意见，玉渊看了看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将九足虫的妖丹递给了檀抚仙尊。

　　檀抚仙尊妖丹到手，小心翼翼地收好了，眼睛朝侧边看去，口中道：“照寒啊，你出来吧。”

　　一袭紫衣的仙人从旁边走了出来，正是他们初入苍梧之地时迎头遇上的那个困住喷火妖兽的女子。

　　照寒看他们虽都受了不轻的伤，但好在还手脚齐全的活着，便也不曾多说什么，只立刻就要带他们离开。

　　三人基本等于失去了战力，反抗不得，只能跟着走了。

　　青棠谴责地看着檀抚仙尊，他定是怕他们被照寒师姐带走了，就不给他妖丹，这才按下了照寒师姐，自己先来讨了妖丹。

　　檀抚仙尊顺了顺白胡子，道：“小青棠不要生气，待我炼得了好的仙丹，一定先给你吃。”

　　青棠‘哼’了一声，赌气没理檀抚仙尊。

　　照寒带走了三个失去反抗力量的闯界弟子，鉴于他们都受了伤，便唤来灵兽带着他们，免得他们走到半路一个个倒了下去。

　　檀抚仙尊落在最后，他定定看了一会九足虫的尸体，先是一笑复又沉了脸色，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才转身离了此地。

　　“照寒师姐。”柔川喊了一声。

　　照寒道：“圣主有何吩咐？”

　　“此战，伤亡几何？”照寒虽带着他们避开了主要的战场，但还是可以从周围的景象里看到这场战争的惨烈。

　　“战争总会有死亡。”照寒听出她内心的惶恐，她害怕这是由她带来的死亡。

　　“浮山二十四战宫，每天都在准备着与妖族开战。”照寒道，“现在这一场大战，我们从四十五年前便在准备，无论圣主此次有没有离开圣宫，这一场战，我们都要打。”

　　照寒太过敏锐，直接掐断了她以为的源头，如果她不出圣宫，不因为杀妖而发疯一般冲进苍梧之地，那么这场战争就不会发生。

　　但是照寒说这场战争原本就是要发生的，她出不出现，其实于大局并没有什么影响。

　　柔川以为照寒是在安慰她，浮山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无条件的对她好，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好在面具挡住了她的窘迫，没有人看到。

　　“圣主太小了。”照寒朝她微笑，似乎带着一点宠溺，“等你再大一点，作为仙人的时间更久一点，很多事情便不必我来解释了。”

　　她便不再问这个问题，转而道：“那现在呢？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照寒收了笑容，又想起这几个小家伙闯进了战场这件事来，“关禁闭。”

　　青棠‘嘶’了一声，她最害怕这种什么都不让你干只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的惩罚了，太无聊又太简单粗暴。

　　柔川又道：“他们也要关禁闭？可他们并不是浮山的弟子。”

　　青棠欣慰地看向柔川，看在她说这句话的份上，决定原谅她一天之前否认她是她朋友这件事。

　　但是她这话注定要白说了。

　　照寒道：“现在是战时，所有进入浮山的仙门弟子，守浮山之法，待之如浮山之徒。”

　　好吧，柔川闭上嘴，正如照寒所说，她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少，还是不要轻易开口的好。

　　就如同她说要还则危一具身体后，玉渊和青棠的惊讶，罗酆城鬼帝的讳莫如深，都在告诉她在这个她并不熟悉的领域里，有许多她认为可能存在的事情，实际上不被允许存在。

　　人间仙在被束缚。

　　她也被束缚着。

　　他们关禁闭的地方在藏书楼，藏书楼不止一座，这只是这一片建筑的统称，这应该是照寒给她家什么都不知道的圣主的一点徇私，好让她不要因为关禁闭而荒废时间，而是趁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她现在所在的世界。

　　这里与凡间已经有很大的不同。

　　不过他们三个现在也看不了书，抓紧时间养伤才是正经。

　　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嘴硬，明明伤得都快站不稳了，却死咬着牙齿不肯呼痛，愣是这样捱到了藏书楼，才一人挑了一个清静的地方疗伤。

　　照寒将他们各自选的地方封了起来，免得被人冲撞了，伤上加伤，做好这一切之后才回了苍梧之地。

　　这场战且还有得要打，师长们没有时间为他们分神，他们已经如愿杀死了九足虫，也该安分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