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重回曾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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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再次变幻，一轮血色明月高挂上空，无数邪灵滋生于昏暗之下。
尖锐的诡异叫声充斥在这方寸地界，邪灵在上空翻腾，破空划过魔物的身躯，血液喷溅。
韩鱼大惊，“不要碰那邪灵！”
朱秦连连后退，他被逼至方寸之墙，退无可退，抽取刀剑格挡，那邪灵撞击在剑刃之上发出一声脆响。
邪灵稍退，随后冲天而起，直速下降！
朱秦连忙翻滚，堪堪躲过。
刘坤的诛邪阵法岌岌可危，无数邪灵撞击而去，阵法中的刘坤面色苍白，灵力迅速溃散。
袭击季燃的邪灵最多，季燃暗自叫苦，但表面并未表露丝毫，这落在刘坤眼中，却是一片潮热，不愧是大师兄。
本命剑横扫邪灵，而下一波邪灵紧接而上，丝毫不给季燃喘息的机会。
一只邪灵呲溜一下擦过季燃手臂，血光大盛。
季燃吃痛，牙尖一咬，周身气息再次转变，一股股肃杀之气自季燃周身荡开，灵力暴虐。
魔族功法多为暴虐，而名门正派不同，季燃自幼修习的功法多数为魔族的诡术，原本以人修之躯无法动用，但魔族与正派功法相融，倒是能让季燃施展出来。
原本季燃不想动用，但如今也没办法了。那怨灵之气，就借他用用，只是身躯承载怨灵之气几近修魔了。
正当季燃要施展诡术时，邪灵后退，它们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它们在恐惧那位大人的气息。
术法即将成型，宁云却上来拥住了季燃，他在害怕，“别……别修魔。”
季燃破功，邪灵之气瞬息消散，忍不住闷哼了声，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宁云。
因为季燃消散了功法，邪灵又肆无忌惮了起来。
来不及解释，宁云拉着季燃的手腕向一侧躲去，“此阵法为神级阵法，上空血月是增强邪灵用的，破处此地规则便是，黑白颠倒。”
季燃听着宁云的话，心中的猜测便证实了一分，他用力一揽，将宁云揽入怀中，“仙尊为何要以这般面目示人？”
宁云的面色很苍白，他看着季燃柔和的面容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滚动了喉结。
“若是仙尊这么弱，弟子……还真想欺负了你去。”季燃带着宁云躲避着，他挨得宁云很近，宁云比他矮上一些，季燃也便在这人耳畔说着。
季燃的靠近，宁云没有反应，他微微敛眸，“我只是一缕分神。”
“在我看来，也没差。”
宁云嗤笑了声，“你不敢。”
季燃用力揽住了宁云，“仙尊怕不是在激我？”
“我亲你一下，你便逃也似地跑了，你当真不是口嗨？”
季燃顿时甩开了宁云，耳根处的颜色并不显眼，这血月之下，一切皆红。
宁云又恢复了冷漠的状态，他抬眸看了眼即将被黑云遮住的血月。血月下，一只貌似蝙蝠的邪灵在不断煽动翅膀。
季燃也注意到了那只邪灵，宁云开口的瞬间，季燃便朝着那邪灵射出一道灵力化作的细剑，破空之声尤其清脆，一击命中。
黑云消散，邪灵退散。
方寸之境中，又陷入了幻境。
季燃支撑不住，被拖入了幻境之中。
“这就是人族？呵——”
“你就是命盘上唯一能成为魔神的魔？真是可笑，魔族的魔神会是人族？他不要太过分了！”
“算了，哪怕是人族也无所谓，只要能成为魔神就足够了。季燃……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啊……”
季燃听清了这些，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在哪里？
片刻的分神，季燃就被人抓住了手腕，他能看见了，他看见了一个白发红衣的男子，他额间有片火云，赤红如火。
他是谁？
季燃猛地发现他的身体缩小了！
这不是现实！
可是……那个人喊他季燃。
这是曾经？被季燃遗忘的曾经？！
季燃没来得及反抗，便被一个人从身后捂住了眼睛，一条长长的白绫系在了季燃的脑后，季燃双手被束，无法动弹。
那堂间男子指尖轻弹，一道红光没入了季燃眉间，季燃只觉得浑身燥热，开始浑噩起来。
那个男人再次开口：“丢入魔族煞谷，我等他几百年之后再来寻我。”
季燃在浑噩中听到了寻他，可是，他为什么会丧失这段记忆？真的是因为太苦了不愿意回想起来吗？
魔神又是什么？
但凡沾惹上‘神’这个字的，就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季燃想要挣扎，可他没有办法，身上没了一点力气，随后便感觉有人推了他一把，失重的感觉让季燃脑子充血，难受至极。
摔在地上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疼，只是这失重的感觉太久了，就像是从万里高空坠落一般。
躺在地上很久的季燃渐渐恢复了气力，他扯掉眼前的白绫，入眼的却是一片模糊。
怎么会这样？
季燃有些难以接受，他这是……快要丧失五感了？是那个白发男人剥夺了他的五感？也就是说，他能再次见到那个人了？
季燃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慌乱，他知道自己陷入了某种阵法当中，可这里……他不愿意离开。
在现实里，就再也没有人能给他梨花糕了。季燃真的好想再吃一次那甜入心窝里的梨花糕，他实在太想了。
这几日，季燃通过前世练就的反应能力反杀了不少魔物，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腥。
幼年之时，季燃没能力反杀，只能逃，像狗一样逃。那段时间的黑暗，不用猜想，就能知道是何种凄惨。
煞谷之内是魔族的唯一栖息地，这里资源匮乏，万物不生，唯有黑色鬼树拔地而起，给这煞谷增了抹景色。
可这鬼树不属于天地生灵，阴邪至极，但凡被鬼树刮伤，不死也要去层皮肉。
季燃扶着鬼树站立，他有些虚弱，方才杀的那只魔物自爆了，险些将季燃拖死在煞谷之中。
若是死在这里，那么本体也会死掉吧？季燃知道身处何地，但他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所以他要等到那个时候，等到那个人来。
眼前的景物已经完全模糊了，但好在还能听得见。季燃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撑得过去。
季燃此刻的修为几近于无，他能躲避，能反杀，也是多亏了那些魔物太大意，让季燃钻了空子。倘若以魔物的修为要杀季燃，简直易如反掌。
撑不住了……
要是再来一只魔物，季燃恐怕就要葬身于此了。
季燃得赶快离开这里，这里的血腥味会引来其他魔物的。正当季燃欲要离开之时，一只爬行的魔物从远处走来，带动着细碎声响。
几乎是听到声响的同时，季燃快速将身子躲藏在了鬼树后面，用鬼树来遮挡身形。
虽然身上有血腥味，但不远处就是季燃将魔物引爆的碎尸之地，应该不会被发现异常……
幼时季燃的身形极其瘦弱，躲在鬼树之下丝毫不见他的半点衣影。
那魔物手足并用，后背高高隆起，看得出像是个人形，但粗壮得不像是人，这只是魔物仿照人修演变出来的模样。
魔物自始至终都不是人族，他们的身形能够随意改动，即便是化作真正的人形，也是没有问题的。
季燃的视觉已经没用，但听觉还在，能判断魔物走至何处，他的心紧绷起来，魔物周身的灵力波动让季燃心下一凉。
这是元婴期巅峰的魔物！
现在季燃的修为几近于零，更别提季燃现在五感都在退化，又怎么可能在这只魔物手底下逃生？
方才没动是正确的。
季燃只能祈祷魔物没有发现他，不然他只有死路一条。
魔物朝着不远处的尸块走去，它步伐很缓，十分稳健。正当季燃松口气时，那魔物猛地向身侧的鬼树撞去，这棵鬼树就直接倒下去了。
季燃大惊，几乎是魔物动身的那一刻，季燃就猜到了魔物的意图！鬼树断裂，在空气中划出的声响让季燃判断出，这棵鬼树倒下之地就是在他这个位置，若是被鬼树划伤，季燃不死也残！
来不及思考，季燃身手敏捷地跳离了方才躲避的地方，意识回归时，季燃就明白了，这只魔物一早就发现了他。
这只魔物在戏谑他！
不知道为何，季燃会在短短几天内遇到那么多魔物。
煞谷极大，因为人族无法在煞谷生存，这片区域几乎没有人族踏足，而生存在煞谷的魔物，几乎不聚群，极为零散，不可能同一时间段在同一片角落内出现那么多魔物。
由此得到结论，季燃会吸引魔物。
这也就不奇怪魔物为何会发现季燃了，可是就连季燃自己都不明白，他怎么会吸引魔物？
若是按照这种节奏发展下去，前世年幼的季燃是如何躲过这些魔物的？季燃确实不记得他恢复五感之前发生的事情了，除了那个给他桂花糕的人，他一点也记不起来。
而在恢复五感之后的这段记忆里，季燃喋血于煞谷，很多次濒临绝境。他在煞谷里拼命修炼逃命再反杀，这段记忆是极其残酷的。
那么，在他还没恢复五感之前呢？
他怎么能活？
来不及多想，那魔物已经向季燃走来，他变化了身子，能直立行走了，变得跟人族差不多，只是身形巨大，足足有两米之高。
季燃看不清，眼前只有重重叠叠的虚影，他不敢乱动，因为太模糊了，稍有不慎就有被鬼树刮伤的风险。
“你是魔物？不……你是人族。该杀。”魔物具有很好的灵识，他一眼便认出了季燃的根骨。
气息骤变，魔物周身的魔化灵力暴虐而起，几乎凝聚成实质，直攻季燃！
季燃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他快速向一旁躲闪。开玩笑的，被鬼树划伤也比在这灵力下粉身碎骨来得好。
果不其然，季燃撞向了一棵鬼树，他身形向右一偏，一根歪长着的树刺划伤了季燃的手臂。
并不是所有鬼树都长着树刺的，比如魔物刚刚撞倒的那棵树就没长，不然魔物也不会蠢到自己去碰那根树刺。
季燃的脸瞬间就苍白了起来，面上的血色全无，苍白得像一张纸样。
魔物兴奋地舔了舔干燥的黑唇，“人族里的小孩……居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吃了他，突破化神指日可待！”
季燃没有武器，只能赤.身肉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根本不够看！季燃只能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可是被鬼树划伤，以他还没怎么修炼的身躯，实在太困难了。
季燃听得也不是很真切了，但眼中模糊的微光却像是在抖动一样，有些耀眼，不是魔物的身影，会是谁呢？是他……吗？
季燃支撑不住，眼中唯一的微光也渐渐消散，只听见耳畔传来一声叹息：“又见面了啊。”
时间流逝，季燃睁眼的瞬间依旧是模糊一片，他想要看清些，却只能看见模糊的景象。
季燃缓了一会，才发觉他本该和魔物……所以，有人救了他。季燃的心又紧张到了极点，他张了张嘴，却没办法说出一句话来，只能发出单个的音节。
遭了，没办法说话了。
难道他连话都不能说了吗？
季燃想要侧身，可一动身上便传来了刺痛感，随后听见了清脆而冷漠的声音，这声音像极了冰山上的冰泉，冷淡得毫无感情。
“醒了就别乱动。”
季燃惊了惊，他没再动。
气息近了，季燃又紧张了起来，他觉得刚刚的声音莫名有些耳熟，只是有些记不起来了。
染玉轻微叹息了声，他对这个孩子是愧疚的，但他也知道这是幻境，虽然想破除这个幻境，但他不忍，他还想看看这个在煞谷里的孩子。
出于愧疚，他想看看他。
如今看到了，又忍不住心疼。
染玉的神色颇为复杂，即使知道这个幻境是假的，也还是留下了。这只是把渴望或是愧疚、痛苦的曾经展露出来罢了，破了这个幻境，曾经只是曾经，做不出任何改变。
“饿了？”
季燃有些错愕，还是点了点头。
染玉拿着零嘴，心下又觉得好笑，这次相遇不同了，是因为他不是曾经的染玉么？
但是看着这个孩童凄惨又莫名乖巧的模样，染玉又不觉得好笑了，心里莫名被什么拧了一下，有点疼。
从储物袋里取出些零嘴后，随意问道：“在此之前，你都吃什么？”
季燃摸瞎抓着零嘴，发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尽管是一个音节，季燃说的也极为吃力。
“罢了，别说话了。”
染玉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小孩心下莫名烦躁，魔尊季燃年幼时的处境又会是什么样的呢？生于魔族领域，当真能像他一般么？
怎么会那般纯良？
染玉自嘲般地笑笑，也怕是魔尊季燃心性纯良，也才会想着脱离魔族，死在他的剑下吧。季燃怎么敢的？
季燃抓住了染玉的衣袖，他还在试图说话，嗓子生疼了也还在说，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什么。
染玉无奈，“吃吧，别说了。”
季燃不说话了，他抓着染玉的衣袖不肯撒手，他其实很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走，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人留下？
想到这里，季燃松手了，他要去抓吃的，可他看不清，伸着手不知道往哪里抓。
染玉这才想到，这个孩子是看不清的，他也便将零嘴送到了季燃嘴边。
想来错了些时间，在曾经，染玉碰到这个孩子时，还是能说话的。
所以……这个孩子在渐渐丧失这些能力？
染玉不敢置信。
季燃尝到了一块特殊的糕点，他面带疑惑，吃得很是小心翼翼，生怕就没了一样。
“这是荷花酥，出门时随意带的。”
不是梨花糕……季燃忽然又笑了起来，荷花酥也很好吃。
那梨花糕……是这人走前给他的，季燃觉得还是不吃那个的好。
“醒了我先带你离开吧，这里很危险。”
染玉欲要站起，季燃却扯住了他的衣袖，一脸认真的模样倒是让染玉顿住了。
季燃在摸索，他想要找一根棍子。
似乎猜出了他的意图，染玉将发间的玉簪取了下来，“你要写字？”
季燃点了点头。
染玉有些吃惊，季燃在地上写着些什么，因为看不清，所以有些字凑得太紧了。
“你问我我是谁？”
染玉忍不住带了一丝笑意，似乎是被这个孩童感染，又似在这个孩童身上看到了旁人的影子。
季燃认真地点了点头。
“九州之中，位于清风派的长老之一。”染玉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怪异了。
是了，曾经这小孩怎么会写字？
季燃心中咯噔一声，发出了一个急切的音节。
“怎么？你认识清风派？”
季燃大脑一片空白，自然而然地联想起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怎么会呢？
那个面瘫脸不是这样的啊……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是呢？
染玉也察觉到了身侧孩子的不对劲，“怎么了？抱歉……对我来说，这一切或许只是我的幻境，罢了。曾经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改变，在这里愧疚，也无法改变些什么。”
季燃猛地抓住了染玉的手，他很想质问，可是他没法开口。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
染玉叹息了声，“救人需要理由吗？可是你后来死了。我就找不到你了。当时我应该带你走的，要是那时带你走了，你或许就是我的亲传弟子了。”
或许那样，他也就不会觉得魔物是那么该杀了吧？
可是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这只是神迹里面的一场幻境，要是在幻境中死了，那么在神迹里面的本体，也就会悄无声息地死掉。
所以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因为愧疚，染玉想再见见这个孩子，可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并没有朝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来。
季燃呆住了。
原来……那个给他梨花糕的人并没有不要他啊。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是染玉啊？
他这样对他，他还……肖想他。
“如果我那时带你出去，你应该也是仙尊了。可是……并没有。”
季燃颤抖着手写下了：外一没死呢？
染玉虽有迟疑，但还是说了：“我留在你身上的气息已经消散，赶来时，就只有血迹了。”
季燃写着：外一走了呢？
“我让你留下等我。”
季燃张了张嘴，艰难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原来是这样啊……
可那时的季燃已经丧失了听觉了啊。
可笑吧？
原来是因为这样。
染玉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欲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异象突起！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重回曾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