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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上赶着当外室? ...

  •   江瑜一早儿起来听见鸟叫,推开门看见门口正正落了泡鸟屎。
      他觉得今天这个头没开好,果然一出府就遇了晦气。

      周棹行眼下泛青,显然是一宿没睡的样子,抱着个挺精美的木匣子蹲在侯府门口,倒像是个乞丐。
      就是一张脸还算好看。这幅惨兮兮的光景,突然让江瑜想起那年把他捡回来的时候。
      江瑜让这波猝不及防的回忆杀得胸口一痛,还没走到跟前就已经看他不顺眼起来。
      周棹行还穿着官袍,正经的赭红色,门口几个侍卫拿眼不住地瞄他,显然是都不知道该不该赶走这个看起来不小的官儿。

      见江瑜出来,他抿了抿唇,站了起来。
      江瑜叫来守卫头领,亲自吩咐道:“你看这个人,长得好看吧?”
      守卫摸不着头脑,只能掂量着照实说:“回侯爷的话,好看……”
      江瑜点点头:“这么好看,那一定很好记住吧?”
      守卫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江瑜满意地拍了拍手,“以后再见着这个人,不用说话,直接拿棍子打走,打得越远越好,别脏了我侯府的门。”
      江瑜的话被周棹行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他难过地几乎不能呼吸,颤抖着说:“蝉休。”
      “呐,”江瑜冲着守卫说,“现在人到跟前儿了,打一个给我看一下。”
      守卫看着周棹行的官袍,七拐八拐这人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再看看周棹行的腰臂,一个打他三个都不嫌多。
      守卫感受到了人生无常的戏弄。都说天潢贵胄门前的走狗都富贵,他被分给最受宠的江侯爷,银子还没怎么赚到,难道小命就要交代了吗?

      周棹行把那个匣子捧到江瑜眼前:“阿瑜,我有东西给你看。”
      见江瑜不接,他自己把那个匣子打开,里面不是流光璀璨的金银珠宝,而是一个个线条圆润的小木雕。
      木雕虽然小,但数量繁多,看起来密密麻麻的,有些惊人。
      匣子打开的瞬间木香扑鼻,显然,这一匣子不值钱的小木雕,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

      一分钱一分货,昂贵的木料香气够重,把江瑜的眼睛都熏红了。
      周棹行看着他红了的眼眶,说:“阿瑜,我没骗你。你那么狠心,一走这么多年,我写了很多信都石沉大海。我实在太想你了,我每次想你的时候,都雕一个我们。这些是一部分,还有很多在我房里,你想要,我都拿给你。”
      “阿瑜,我从没想过要骗你。以前都是你迁就我,以后换我迁就你。你不定亲,好不好……”

      江瑜只觉得自己被人当面甩了无数耳光,两颊火辣辣的,一口气梗在嗓子里,憋得他几乎眼前发黑。
      他使劲深吸了几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周棹行……你是不是当我是个傻的?”

      当年周棹行打着给他做木雕的幌子与二皇子暗渡陈仓,现在还敢拿木雕出来恶心他。
      江瑜眼里全是血丝,觉得自己从没这么恨过周棹行。

      他以为三年前的事已经是最深的羞辱了,没想到曾经错付的一颗真心今日又被人剥开来,当着他的面往脚下踩。

      周棹行看他脸色不对,“阿瑜……”
      江瑜一挥手打翻了匣子,无数个拥抱着的江瑜和周棹行跌落在侯府门口的泥里,里面还有几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小狐狸,都是曾经江瑜缠着周棹行要过的。

      江瑜捏着周棹行的喉咙把他摁在侯府墙上:“昨日我还是对你心软了。你知道为什么你贱成那个样子我都不要你吗?不是因为定亲,而是因为我看着你这张脸,我就觉得恶心。”
      “曾经你想我迁就你我就得迁就你,你现在说想来迁就我,我就得感恩戴德地接着?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拿捏?”
      江瑜本想用同样的字说自己,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曾经的感情是错的,只是那份爱给了错的人。

      是周棹行玷污了曾经的一切。
      周棹行在江瑜突然的暴力下艰难的喘息着,他想挣扎,又怕掌握不好力度伤了江瑜,好不容易才发出声:“蝉休,我没……”
      “我说了别这么叫我。”江瑜手指收紧,周棹行面色通红青筋暴起的痛苦模样没让他心软半分,“你听不懂话吗?”
      周棹行说不出话了。窒息的感觉箍住了他,他呼吸间全是肺里泛上来的血腥味儿。

      但他没想反抗,他甚至闭上了眼睛。“也好,”他在艰难的喘息中想,“比起失去阿瑜,就这样死在他手里,也算是成全了我。”
      不仅阿瑜恨他,他也恨当年的自己。

      为什么要翻案,为什么要急于证明自己呢?就那样被锁在别庄里,做一个名为“江瑜”的笼子里的金丝雀,有什么不好呢?
      哪怕是没有安全感,哪怕是每天只能翘首盼着他来看自己,至少也是在他身边啊。
      即使阿瑜最后和别人成亲,他也不会抛弃自己的。他是最心软的人,一定会因为愧疚,加倍对自己好的……

      明明他可以一直在阿瑜身边,为什么要搞砸这一切呢?

      一滴泪猝地落在了江瑜手背上。
      江瑜抬起眼去看,发现周棹行长长的睫毛已经湿润了,泪痕遍布满脸。
      他突然想起了那时草原上,阳光下他初见周棹行时的那一滴泪。
      他就是因为那滴泪,落入了名为“周棹行”的陷阱的。
      他看着周棹行的泪水,舌尖泛苦,左腿隐隐作痛。

      “你走吧。”江瑜松开了手说,“别再来找我了。”
      “阿瑜,”周棹行仿佛没听到,自顾自地喃喃道:“你成亲了也不要紧,我在别庄等你,你会来看我的,是吗……?”
      “你说什么?”江瑜没听明白。
      “我说,”周棹行看向他的眼睛,“我在别庄等你,你成亲后,有时间就来看我,好吗?”
      江瑜没说话。他被周棹行话里隐含的意思镇住了。

      “我把官位和封赏都还回去,你把我的蝉休还给我,好不好?”

      常洛进了禁军院子,找了一圈没看见总督,随便拉了一个人问:“周大人呢?”
      “总督前夜带人去抓陔嗣案的要犯了。”那个小旗见左右没人,靠近常洛的耳朵对他说:“人没抓到,总督大人自己倒带了伤回来。昨夜在房里待了一宿,今天天不亮就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
      “我这边倒是也听到点消息。”常洛说,“等大人回来说吧。”
      “圣上登基,二皇子一脉伏诛,唯独他的嫡长子陔嗣,从三年前就下落不明了。”那小旗继续说,“圣上把这差事交给咱们禁军得有月余了,咱们人没找到不说,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陔嗣失踪前见过他的人,还在周大人眼皮底下溜了。难怪大人这几天着急上火。”
      “要是没事闲的就出去找人。”常洛瞪眼,他是周棹行领禁军后一手提拔的参将,在禁军中说话很有威严:“别在这里碎嘴,让人以为禁军成天都是混日子的。”
      那小旗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地走出门,确定常洛看不见他了,才啐了一口:“呸,走狗,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常洛面上装的镇定,其实自己也心急如焚,想出去找又怕反而和周棹行错开,只能背着手,在院子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圣上交代下来的事一点着落都没有,不仅周大人那边不好交代,禁军上下只怕全都担着干系。
      常洛这几日总是睡不好觉,唯恐一闭眼就听见紧急军报,陔嗣在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聚众造反。
      夺嫡之争是以三年前乐阳公主受贿鬻官一案开始的,公主府退避淮南后,陔嗣就失踪了,一直到今上登基都没出现。

      陔嗣一天不出现,瞿都就一天不安稳。拥立今上的功臣惴惴不安,唯恐他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夺了他们到手的荣华富贵;曾经拥立二皇子的人默默蛰伏,等待着一呼百应打今上一个措手不及。
      所有的眼睛都盯在禁军身上,仿佛这场无形的战事,成败全在禁军能不能掘地三尺把陔嗣找出来。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瞿都安定,全系陔嗣一人。

      但在大雍茫茫人海中找陔嗣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这根针是三年前隐入人海的,连根拔出谈何容易。所幸陔嗣在失踪前并不是低调做派,禁军四处探查,找到了据说是他失踪见过的最后一人。
      总督周棹行亲自带人去拿,没想到还是把人跟丢了。

      那人名唤裘六,因为头上有一道癞皮癣,“癞”又与“六”音近,所以被人称作“裘癞”。
      裘癞是个混子,专作一些偷鸡摸狗的生意,瞿都的各个角落对他而言都像是被撒了尿的地盘一样熟悉。
      前夜他被周棹行穷追不舍,路过春意浓,跑上三楼直接跳进了瞿水。常洛亲自带人沿渠搜索,连小水沟都不敢放过,总算在一个漕运老翁处打听到他的踪迹。
      常洛不敢耽搁,更不敢走漏风声,派亲信盯住沿途,自己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没想到扑了个空,周总督不在。
      常洛默默握拳:“可千万不能让人再跑了。”

      常洛左等右等不见周棹行回来,咬了咬牙准备出门去找,正撞上要走进来的周棹行。
      常洛那点惊喜劲儿还没升起来就被周棹行的脸色吓了回去:“大人,您这是……?”
      话音未落,他抬头看见周棹行衣领旁露出来的两个青紫的指印,吓得把后半句也咽了回去。连总督都受伤了,这案子果真如此棘手吗?

      周棹行根本没注意到眼前有个人,他失魂落魄地,脑海里全是江瑜。
      江瑜最后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说:“周棹行,别让我瞧不起你。”
      周棹行咂摸着这句话,几乎要笑出声来。
      谁在意江瑜看不看得起他?他只想留在江瑜身边,无论以什么方式。

      常洛连叫了好几声,周棹行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周棹行问。
      常洛看周棹行脸色不对,不敢触他的霉头,捡着重要的说:“裘癞的踪迹找到了,我留了弟兄在那边看着,等他一出现就把他拿下。”
      周棹行听到“裘癞”两个字,才勉强找回了一点神智,点了点头。
      常洛察言观色,见他脸色稍霁,才凑近两步说:“大人,我们搜查裘癞的时候,发现一件颇为蹊跷的事。我们遇到了另一拨人,也在找裘癞。弟兄们伪装卖货郎凑近了看了看,似乎是……北境贺家军的人。”
      “北境贺家?”周棹行皱起眉头,“有打听到是贺将军还是少将军吗?”
      “没有。”常洛摇头,“兄弟们没敢细问。”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贺家军来的人年龄都不大。”

      贺将军领兵多年,麾下应该没有小将,年龄不大的话派他们来的人更可能是贺千山。不过也难说。
      但无论是大将军还是少将军,这事都与北境无关。
      他们搅进来干什么?
      “大人,贺家把持北境多年,北境二十万大军可以说是贺家父子的亲军也不为过。”常洛说,“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您说,贺家会不会欺上瞒下……”
      周棹行想起那年在江瑜卧房内见过的贺千山。那会儿贺小将军挺拔得像一棵刚抽出嫩叶的翠竹,言语间都是对江瑜的关切。
      这样的人会站在与江瑜敌对的二皇子一边吗?周棹行直觉不信。
      但贺家军现在还不是贺千山做主。况且世事沧海,人心难测,周棹行也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
      “兄弟们做得好,先不要打草惊蛇。”周棹行说。
      “那是否要禀明圣上?”常洛试探着问。
      周棹行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贺家军出现的原因尚不明朗,先摁下不表吧。”
      常洛有些不赞同,但看督军的神色,还是没敢再说话,只得领命下去了。

      看着常洛走出院子,周棹行才阖上眼。
      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子应该抓紧补个觉,但脑子偏偏十分清醒。
      “贺家军……贺千山。”周棹行低语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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