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曾照我》持尘

7、07

　　我没有当即答应下来，在去和不去之间摇摆不定，虽然我很清楚的知道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还是克制着自己对杨胜说：“到时候再说吧。”

　　“行，”杨胜掏出手机，“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我迟疑了下，依照他说的做。

　　礼堂座位按照每个班级划分的，我没有看见宋婉萍，秦喃和齐珈，直到讲座结束她们也都没出现，我回到寝室，依旧空荡荡的。
　　那天晚上，她们三人回来很晚，我已经上床睡觉了，被一声撞门声惊醒，心口砰砰跳着，混乱中听到秦喃说道：“说到底那还是我们婉萍有魅力，要换个人，你说梁皓月去不去医院？”

　　紧接着是椅子的拖拉声，婉萍慵懒着腔调，“他去不去都一样。”

　　秦喃带着讨好的语气问：“你还在生梁皓月的气啊？”

　　婉萍没说话。

　　齐珈开口了，“至少他去了，要求不能这么高。”

　　婉萍哼了声，“我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送锦旗给他？”

　　秦喃也说：“我也能理解婉萍，站在那里玩手机还不如不去。”

　　齐珈沉默了下，随即说道：“我只不过说一下我的看法，也没站在梁皓月那边的意思，挺晚的了，你们都不去洗澡，我先去洗了。”

　　接着齐珈走进了浴室，室内恢复了安静，秦喃小声的说了句什么，从依稀零碎的词语中不难听出她是在提醒婉萍，我还在上面睡觉。
　　婉萍又轻哼了声，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敏感，她的这声哼充满了不屑和轻慢。
　　她俩小声说了会儿话，我的脑袋昏昏沉沉，明天还要早起上课，没有精力耗下去，意识朦胧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好，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开始吹头发，吹风机在耳边呜呜呜叫了一夜，我的梦境凌乱不堪，一会儿梁皓月，一会儿宋婉萍，第二天醒来太阳穴发胀。
　　我只要晚上休息不好，白天就没精力，上午两节课即使强打着精神，还是没能逃过打瞌睡的命运，在老师转过身去写板书的时候，我闭上眼睛小睡了一会儿，手完全不听使唤，脑袋一点一点，笔记像鬼画符。

　　下了课，齐珈贼笑着把手机拿给我看，这才发现她把我刚才的丑态录了视频，她坏笑道，“晓麦，没想到你睡觉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下次你再睡觉，我要继续拍下来，把你的形象保存下来。”

　　我并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诧异，我和齐珈的关系好像就是从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地拉近了。以前齐珈早上都是和婉萍她们走的，今天破天荒地和我一起吃早饭，还讲述了昨晚发生在医院里的事情，婉萍因为梁皓月总是在那看手机，没有专心致志陪她而生气，回来也没让他送。

　　以前上课我都是坐在长桌的最边上，和秦喃坐一起的，今天我坐在秦喃和齐珈中间，坐最边上的是齐珈。
　　她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因为昨晚的事情发生了矛盾。

　　但齐珈却对我说，她早就受不了婉萍的大小姐性格，秦喃呢像只舔狗，寝室里只有我最正常，但我向来独来独往，她也不知道怎么靠近我。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是真诚的，而我向来也不擅长拒绝。

　　从小到大，我不会主动去靠拢谁，和某人交朋友，我习惯了独来独往，什么事情都一个人去完成，所以我没有知心朋友，但若有人靠拢，我也不会排斥。
　　就像齐珈现在这样突然主动向我靠拢，在这十八年的学习生活中，也有不少同学和她一样，突然地闯入我的独自一人的世界，也突然之间的离开。

　　分开的原因，我把它归结于缘分尽了。

　　我早已习惯了她们的突然来和突然走，就像花开花落，都有始终，经历了几次，就不会再伤感。

　　齐珈问我，你时常都是一个人吗？

　　我回答，是的。

　　“不会感到孤单吗？”

　　这个问题，好像杨胜也问过。

　　这个年纪都喜欢成群结队，我是那个异类，因此被贴上“不合群”或者“内心孤僻”的标签。

　　我摇头，“不会。”

　　齐珈惊异地看着我，像是品鉴一种从未见过的生物，半会儿才说道：“能独处的人，内心都很强大。”

　　谁都不是一开始就会独处的。

　　我也曾努力尝试着去融合，却无法容受那些勾心斗角，以某人为核心的小团体，当着面说他人的坏话，转个身却和那个人如胶似漆的做法我不能理解，被人背刺过、背叛过、奚落过、冷讽过，无论如何，我都难以融合她们，也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就算是打折双腿，我还是学不会讨好，更别说像秦喃那样，唯婉萍是从。

　　也许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很好很好的人，但我暂时还没有遇到过，我相信，终有一天会相遇。
　　只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学会坚强独立地面对这个世界。

　　周六快要到了，我接受了杨胜的邀约。
　　那天知道我也要去，婉萍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我挑了挑眉，眼里带着打量和鄙夷。
　　齐珈告诉过我，婉萍之所以针对我，是因为我们四个除了她之外，就属我长得最好看。
　　而且杨胜还似有若无提过一嘴，说我打扮一下，绝对不在婉萍之下。
　　她们都见过我打扮的样子，这句话婉萍放进心里去了。

　　但是婉萍又是看不起我的。
　　因为我的家境不如她，这也是她高傲的资本。

　　我没当回事，婉萍怎么想是她的事，我无力改变。

　　杨胜帮我们在网上统一订了票，只需要把钱给他就行。
　　和上次一样，杨胜叫了两辆车，我们一大早从学校出发去高铁站。婉萍没有坐杨胜他们那辆车，而是和我们坐在一起，她和梁皓月似乎还没有和好。
　　路上，杨胜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我们几个男生商量了一下，欢乐谷超龙他们已经去过了，锦江乐园还没去过。】

　　秦喃看向婉萍，“杨胜说去锦江乐园，我们怎么说？”

　　婉萍扭头看着窗外，语气很无所谓，“别问我，我不知道。”

　　秦喃小心翼翼的说：“那按他们的意思来吧？”

　　没有人回答她。
　　隔了几秒，秦喃在群里说：【你们谁上海比较熟一点？】

　　杨胜：【那肯定是梁皓月，但他不太爱这种娱乐场所，给不了我们意见。】

　　秦喃：【我们也没什么想法。】

　　杨胜：【先去锦江乐园看看，要是不好玩再撤嘛。】

　　下了车进高铁站，婉萍和梁皓月也没有任何的互动，连眼神都没有相触，两人中间隔着三四个人的距离，自成一个世界。
　　虽然他们互相不睬对方，可是两人之间的犟着的气场，分明插入不了其他人。

　　我是第一次去上海，刚一下车就被潮水似的人流挤到了出站口，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空气稀薄的无法呼吸，心脏跳得很快，从闸机口出来，人流才少了些，齐珈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晓麦，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好白。”

　　我勉强对她笑了笑，“可能是人太多了，有点晕眩。”

　　齐珈打量了我一会儿，确定没事才说，“你得适应啊，以后要是赶上春运，把你挤成肉饼呢。”

　　我习惯了小城的舒缓，无法接受大都市的快节奏。
　　这就是梁皓月从小生长的城市吗？
　　第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与他的差距。

　　我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少年，他侧对着我的方向低头看手机，高挺的鼻梁，流畅的侧脸线条，我的视线一时忘记收了，忽然感到身旁有两道视线扫来，我猛地反应过来，转头撞到了婉萍的目光。

　　她微微抬着下巴，用审视和不友好的目光挑眼看着我，平静地注视了一秒，她淡淡地收回了眼，和旁边的秦喃说话去了。

　　杨胜在前面喊我们快走，要去赶地铁，我连忙低下头跟着齐珈的步伐匆匆往前走去。
　　他们几个说着话。
　　“锦江乐园挺老的了，都要废弃了，很多人都去迪士尼玩，我们干嘛不去迪士尼啊？”婉萍说道。
　　“我小时候就想去锦江乐园了，那里有全上海最高的摩天轮，迪士尼下次也可以去，反正那么近，随时都能过来。”杨胜说。
　　婉萍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梁皓月，你就是上海人，迪士尼应该去过吧？”孟超龙打破寂静。

　　我不由地放慢呼吸，脚步更轻，却不敢用余光去扫斜前方。
　　隔了好几秒，梁皓月稍显冷淡的声音传来：“没有。”

　　孟超龙不相信的说，“你是上海人吗，住这么近，怎么连迪士尼都没去过？”

　　我的心突然砰砰跳起来，梁皓月却没当回事，语气平静淡然，“我不去任何娱乐场所。”

　　所以这次为什么让他破例？
　　但当时我并没有想那么深，想到的则是，这也是我第一次去游乐园，是和梁皓月第一次去的游乐园。

　　老旧废弃的游乐园里，坐在全上海最大的摩天轮上，俯瞰整一座繁华都市，在水洗的蓝天下，慢悠悠地转着，一定特别有感觉。
　　我开始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