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曾照我》持尘

6、06

　　可是，我又怎么会因为梁皓月的一句话，而认为他对我有什么想法呢？
　　我再一次地想到了婉萍，她朝我直视而来的视线像锐利的剑刃。

　　我摇了摇头，心间被怅然填满，任由这情绪吞噬着自己。

　　“不用了。”我收回眼，离开了那里。

　　秦喃在影厅门口等我，我们一起进去，婉萍还在气头上，看了我一眼马上转回了头，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在原地顿住了脚步，秦喃丢了个眼神给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让我向婉萍道个歉。

　　可我不知道错在哪里。

　　我对秦喃轻微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不想。”

　　秦喃看了看我，走到婉萍身边耳语了几句，我尽量忽略这一刻的情绪，很想离开，朝四周望了望，齐珈低头玩着手机游戏，杨胜不知去了哪里，忽然我视线一紧。

　　不知何时梁皓月回来了，双手插兜，单腿抵墙靠着，身体微微躬着，看起来散漫不羁，我一时有些微怔，没一下子移开眼去。

　　然而发现，他在朝我们这儿的某个方向看着，唇线抿着，目光一瞬不瞬凝着。

　　我下意识顺着方向看去，才发现，梁皓月在看着婉萍。

　　而婉萍恰好也侧过了头来，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一撞，透着微妙的气氛，随即婉萍翘着下巴转回了头，梁皓月低了低头，阴影下那唇角的弧度分明微微地上扬着。

　　那么清晰，那么刺眼。

　　我突然感觉到强烈的，一种前所未有透不过气来的压抑，想出去透透气，我擦过梁皓月身边，余光扫到他正低着头给谁发信息。

　　我找到了杨胜，他正在往这里边走边打电话，看我似乎找他有事，顿了顿脚步，对那边说了句等一下，对我说道：“怎么了？”

　　“杨胜，”我组织着语言，目光却不自然地往下撇着，“我想回去了。”

　　我很少和男生说话，显得很不自然，但没想到杨胜听懂了我的意思。

　　他问，“你自己回去？”

　　我点点头。

　　“这里不好打车啊，”杨胜抓了抓脸颊，“这样吧，我叫车送你回去，但你这自己回去也不安全啊。”

　　略微思索了一下，他说，“我先打完电话，过会儿再和你说。”

　　“好。”我再次点头。

　　杨胜对那边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将手机收进口袋里，看着我说，“你会用手机叫车吗？”

　　我摇了摇头。

　　杨胜又抓了下脸，思考了下，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我楞住，他没等我反应过来，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里面说一声，”接着他看了看我，“东西别忘记拿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走进去。

　　随后，我和杨胜一前一后走下楼，站在门口等车。

　　我们的头顶是繁茂的树叶，麻雀叽叽喳喳的像是在开大会，这个季节已经差不多听不到蝉声了，即使这样，南方的秋天似乎还是比北方长些日子。

　　我仰起头，在树叶罅隙中寻找鸟的踪迹。

　　“你在看什么？”杨胜随着我的目光抬头看。

　　我指了指头顶的叶丛，问他，“这是什么树？”

　　“香樟。”

　　香樟……这是北方很少见的树木，翠绿的树叶迎风飘摇，我眯眼看了会儿，喃喃道：“我在找麻雀。”

　　明明叫的那么响，可却找不到它们，也许是树叶太茂密了吧。

　　杨胜的视线从树身上移到了我身上，“你没见过这种树？”

　　我摇头，“第一次见。”

　　“我发现你挺有趣的。”他说道。

　　我惊讶地转过头看他。

　　“你好像不太爱说话。”他说。

　　“不知道说什么。”我诚实答。

　　“你不说话，别人怎么了解你？”

　　“我不需要别人的了解。”我不假思索。

　　他挑了挑眉，“朋友也会很少。”

　　“也不需要朋友。”我抬头朝他笑了笑。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应该多笑笑。”

　　我耳朵热热的，避开了杨胜的视线，没有人这样夸过我，让我无所适从，好在车子到了，杨胜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而我则上了后座，进去的一瞬我感到轻松了很多。

　　我要给杨胜钱，他不肯要，校门口我就下车了，不好意思再让车子进去，因为杨胜和我不在同个校区，虽然隔得近，但大门方向不一样。

　　自那天回去之后，婉萍没再理过我，寝室关系因我两人变得紧张，秦喃和齐珈夹在中间也不好受，为了不让她们为难，我也慢慢地脱离了出去，有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寝室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对她们的很多活动也没有再参与。

　　但因为班里都是以寝室为小团队一起上下课，秦喃和齐珈也每次会在上课之前帮我预留位置，上课我们四人依旧会坐在一起，我和婉萍中间永远隔着齐珈和秦喃。

　　我也不知道婉萍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误解。

　　我尽快调整着心态，不再去听关于婉萍的那些闲言碎语和八卦，这四年我只想把心思放在学习和如何提高自己上，毕业以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如果能留在苏州那是最好的，别的我根本不敢多想，也无暇思考。

　　偶尔，晚自修的教室门口，梁皓月站在外面等婉萍，两人会旷了课去约会。

　　也会时不时地听到室友们讨论着，梁皓月如何如何。

　　有时候我只是听一耳朵便走出去了，有时候在晚上开卧谈会聊到，我尽量让自己不去听到任何有关梁皓月的只言片语，晚上回寝室也是能多晚就多晚。

　　至于婉萍和梁皓月进展如何，都与我无关了。

　　那天晚上学校有个讲座，我特意避开了几个室友，没去教室上晚自修选择在图书馆温书。
　　差不多七点半快到了，看到群里班委发的消息，我才想起来要去听讲座，急匆匆收拾好东西刷卡走出图书馆，对面走过来两三个人，我低着头赶路没留心看。

　　“朝晓麦！”

　　听到对方叫，我收住脚步抬起头，看到了杨胜。

　　他走过来，“婉萍怎么样了？”

　　“婉萍？”我愣住。

　　见我这个反应，他仿佛反应过来，“你不知道她在医院？”

　　“她怎么了？”

　　杨胜看着我，“你是她室友，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我没听错，这是质疑的语气，我没说话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和杨胜一起过来的两个同学也走了过来，开着他的玩笑：“这是谁啊？”

　　没看见梁皓月。

　　杨胜没理他们，继续对我说：“她肠胃炎在医院挂瓶，你室友和梁皓月都过去了。”

　　我听明白他的意思，叫我不用去了，我轻轻嗯了声，见他还没走的意思，“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正要迈步，杨胜叫住我。

　　“朝晓麦。”他叫我的名字特别抑扬顿挫，看着我说道，“你是不是退了群？”

　　上次从别墅回来之后，我就从那个六人群退了出来。

　　我点了点头。

　　“宋婉萍说是因为你不喜欢她。”

　　我愣了下，脱口而出，“没有。”

　　“那为什么退群？”他盯着我。

　　我突然感觉喉口被石头堵塞，开不了声。

　　过了好几秒才说：“我能不回答吗？”

　　杨胜看着我，点了点头，“可以。”

　　停了停，他说道：“我差不多知道，你对我们每个人都挺防备的，是不是？”

　　我再次怔住，不明白杨胜为什么要这样，用一种试图扒开我的方式分解我。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极度不舒服。

　　“朝晓麦，”他说，“你不用对我存在敌意，我只是觉得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对你自身发展很不利，一个人是不可能也不可以脱离群体的，你何必把自己变成一座孤岛？”

　　我不知道杨胜为什么要这样，但我现在只想赶快离开。

　　但是，我也得承认，他的话戳中了我的内心。

　　杨胜接着道：“下个礼拜六我们要去欢乐谷，你去不去？”

　　我茫然，“什么欢乐谷？”

　　“你不知道？她们没告诉你？”

　　我摇摇头。

　　“行，”杨胜点了点头，“到时就说我邀你的。”

　　我第一反应还是拒绝，可杨胜没给我机会，“我们都去，我，梁皓月还有婉萍，秦喃齐珈他们，人不够的还会多叫几个。”

　　我听到那个名字，心隐隐摇摆不定。

　　“我没去过欢乐谷。”我低声说，“那里远吗？”

　　“就在上海，很近的。”杨胜回答。

　　我想起来，梁皓月就是上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