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学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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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的一天，涂山雅雅起了个大早，她守在洋洋的房间外，抖着腿，不时朝屋内大喊：“好了没有啊？！”
今天是涂山洋洋入学的第一天，雅雅兴致高昂，想体验一回长辈送小孩去学院的感觉，于是她早早的来了，却发现要上学的那位竟还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雅雅自然是不能忍，抄起被子将对方扇下了床，再唤来妖仆给她换上学院的服饰，“我在外面等你，你给我快点出来，听到没有！”
没清醒的小狼妖重重点头。
雅雅等得着急，她也是有正经事要忙的，况且一会儿还要去找姐姐。
“你好了没有？！”
刚吼一声，面前的门被打开。
小狼妖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她身前挂了一个褐色的斜布包，身上穿了一件对她来说很大的白色短袖上衣，上衣衣摆长至她的脚跟，又因为太多宽松的缘故，她整个罩在那个衣服下面，看起来就像一个行走的白色风铃。
“...这是什么造型？”雅雅憋着笑问。
她记得学院寄来的衣服有不同大小的，怎么就挑了一个大号款式的？
洋洋身后的妖仆解释道：“洋洋小姐很抗拒穿裤子，所以就给她套了一件能基本遮住全身的上衣。”
涂山洋洋还无法化形，下半兽身有绒毛，穿裤子会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这样啊，来我瞧瞧...不错。”涂山雅雅拉过洋洋，带着她转了半圈，对她衣服后面为露出尾巴而搞的小裁剪很是满意。
“时间不早了，走吧。”
路上，雅雅一边帮她认路，一边道：“我只送你一次，以后都由妖仆接送你...上完课后，臭蟑螂有时也会来接你，他要是来了你就跟他回家，要是没来你就等妖仆。”
洋洋跟在她身边，半年来她身高与涂山雅雅相差无几，此时被对方牵着嘱咐，就像一个小孩强行长大，故作老成后细心教导着另一个小孩。
妖仆走在最后，望着一路上喋喋不休的雅雅，心中感慨万分...
二当家，长大了呢。
......
人流逐渐密集，街道上多出不少小妖的身影，涂山雅雅停在人群之外，远远就瞧见学院入口一位老者模样的狐妖，她示意身旁的妖仆前去说明情况，自己则向洋洋重复容容交给她的那些告诫：
“学院不比家里，不要随便向别的妖求东西吃。”
“腰杆挺直了，别动不动就挂人腿上，丢人。”
“要是别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要像一只妖一样去战斗。”
“要听先生的教导，你要是敢对老先生不敬，姐姐会亲自收拾你，到时候我们谁也帮不了你。”
面对训导，洋洋今日分外乖巧，点头标准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吩咐完容容的话后，雅雅抿了抿唇，又忍不住说：“好好听课，别丢我的脸，你要是没学好，出去可别说认识我。”
洋洋神色一愣，她察觉到面前的雅雅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又没想出到底有什么不同，回握的手紧了紧，如同许下重要承诺般慎重点头。
“...因为外界原因，她尚不能言语，就麻烦先生多照顾了。”
老者模样的狐妖摸着胡须，笑道：“当然，也请转告让三当家的放心，本院致力于守护每个学子的身心健康，是不会有诸如霸凌这类恶劣现象产生的。”
就算有，也会将其掐死在萌芽阶段，三当家每月赞助的资金够掐死几百株恶苗。
“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见妖仆往回走来，雅雅松开手：“好了，去吧，记住我的话。”
洋洋听她的指示，混入妖群小妖的队伍里，最后消失在大门拐角。
送去学院，平时就只有早晨与晚饭时能见面了吧。
哎...
雅雅心中叹息，莫名感伤。
这难道就是孩子长大离开后父母的感受吗？
她可真是，无痛当妈一回了呢。
...
呸，什么当妈？！
谁当那傻狗的妈？！
雅雅心中恶寒，万分抗拒，甚至表现在外吐起了舌头。
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二小姐现在要去城门吗？”妖仆疑惑地看着一会儿愁云满面，一会儿又面色嫌恶的涂山雅雅，不确定的问道。
雅雅面色立马严肃：“去。”
她差点忘了，那些苍蝇可还在城外闹腾呢。
......
“姐姐！”
涂山雅雅风风火火赶到城门，刚站在红红身边，耳边就传来了那个讨人厌的声音：
“妖妇，今日你们若再不给我个说法，我派誓不与你涂山罢休！”
啧。
雅雅跳上城墙，指着空中御剑在前的那个身穿灰色道袍的老人，怒骂：
“死道士，都说了你门派弟子死于内斗，与我涂山没有半点关系，你弟子违反涂山规矩这事我们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现在反倒有脸来涂山讨要说法？”
“你们道士修炼的时候是不是顺带把脸皮子也修厚了几层啊？”
老道士面露不屑：“哼，蛮横小妖，还没资格对老道评头论足。”
他身后跟着寥寥几位本派弟子，其余则全是身着黄袍的一气道盟成员。
“妖妇，我派本与你涂山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我弟子却惨死涂山，我幸得一气道盟兄弟帮助，如果涂山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就算战争让本派灭门，也要为我那死去的徒儿申冤！”
老道立下隆重誓言，周围的道盟成员有软声劝阻他的，也有连连敬佩他的。
对此情景，涂山雅雅嗤之以鼻，“呵，真有那么关心徒儿，死半年了尸骨都入土了才赶来我涂山？人类道士假情假意的戏码究竟要演到什么时候？”
老道拂开劝阻他的人，“我心意已决，道友们不必多言。”他转头面向城墙上岿然不动，也始终未置一词的涂山红红，道：“涂山之主，我最后敬你一句涂山之主，你的答复是什么？”
“死道士给你脸了！”雅雅挽着袖子就要上，被红红一手拦了下来。
“该说的，我妹妹已经说了。”
千里传音，声音空灵又带着震慑力。
“至于别的...”
涂山红红飞至半空，将偌大的城墙挡在身后，无视那些暗自发抖的道士，红红目光锁定老道，翡翠的眼眸瞬间染成血色，她身上蓦地出现浓烈的肃杀之气，宛如一朵怒放的三途河畔彼岸花，绝艳而危险：
“你们凭本事来讨吧。”
......
学院的教学以学生掌握妖法的程度分阶段进行，总归三个阶段，即三年是妖童从入门到毕业的正常学习时间。
不同的阶段都以每20名妖童为单位分小队进行授课，新一届的学童共分了4个小队，洋洋所在红枫2队。
上午的课程结束，在新一轮授课开始之前，中间有一个时辰休憩时间，而这段时间里，学童大多会进入本学院最为特殊的场所——一个带有荷塘、竹海、假山、长廊凉亭的巨大园林。
在景色怡人的园林享用午餐、与朋友交谈、午睡是学童学习生活中的一部分。
而风景之美，亦有高低之分。
于是，凭身法抢先占领风景最好的地盘成为了一种将课上所学延用到生活里的实践。
学院为了维持这种“占地盘”的公平，特地将园林划分成了三块，规定学习程度不同的学童在特定的区域休息。
涂山洋洋跟随同级小妖的步伐，进入园林的南区。
这里是一片茂盛的竹林。凉亭已经被先到的小妖占领，路两侧的竹林里不少结伴小妖席地而坐，找好位置找好同伴，小妖们一边享受美食，一般畅所欲言，顿时欢声笑语环绕耳间，洋洋抓紧斜包的肩带，在热闹的竹林口停留片刻，独自向更深处的竹林走去。
她几乎要走到园林的边界，这里没有外人的说话声，幽静的环境里只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洋洋会心一笑，摇着尾巴随意寻了块大石，她将斜布包放在石头上，打开布包，里面装着一个白色食盒。
一般情况下，吃饭的时候妖的心情会愉悦不少。涂山洋洋跳坐在石头上，她拿着勺子正要享用美食，林中却突然传来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竹子被拨开，从里面走出了两只小狐妖。
蓝毛狐妖和黄毛狐妖。
洋洋放下勺子，两只狐妖朝她走来，看起来不怀好意。
他们站在洋洋跟前，抬着下巴，趾高气扬。
黄毛狐妖：“新来的，知道我是谁不？”
注视对方，洋洋微微倾身，将腿上的食盒掩了掩。
她不说话，在对方眼里便成了一只受欺负而不知所措的小羊羔，蓝毛狐妖伸手往身边一比划，介绍道：“红枫2队未来的领军者，红枫帮的头头，大黄。”
“嗯。”大黄很满意蓝毛的介绍。
“知道我们找你干什么吗？”
洋洋依旧没反应。
“狼崽子，我们观察你很久了，看出你骨骼精奇，气质过人，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啊？”
大黄弯下身说话，眼睛直勾勾盯着食盒，心里炸开了锅：
醋香鱼，章鱼烧，肥牛卷，糖醋排骨......
全肉宴！好香的饭菜，好丰盛的搭配！
“老，老大...”
蓝毛小声提醒自己大哥别失态，大黄回过神，吸了口口水，轻咳一声：“加入我们也不难，交了帮费你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了，看你长得可爱，给你便宜点，今天的这份午餐来抵帮费就行了。”
午餐。
捕捉到关键字的洋洋眉头一皱。
她拿起一旁的盒盖将饭菜的香气隔绝在盒子里，抱着食盒从石头上滑下，无视两只企图染指她食物的小妖，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站住！”
在大黄开口，蓝毛狐妖呈大字状拦在洋洋身前。
“竟然敢无视我，我收回对你的入帮邀请，现在，把你的食盒给我！”说完他就扑了上来。
洋洋迅速抱住食盒弓下身，将食盒遮得严严实实，两只狐妖多次出手却连盒子边都摸不到，黄毛气急，双手往对方肩膀上猛地用力，洋洋被推得向后退了几步，又被蓝毛狐妖出脚一绊，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说了，把食盒给我！”
两小妖乘胜追击，成功抓住食盒的边沿，但不管如何拖拽，食盒始终稳稳地被对方抱在怀里。
这看起来柔弱的小妖，双手力道大得不可置信。
蓝毛狐妖已经发现对方手劲的不同寻常，又见她脸上一直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心中顿时生出警惕，他松开食盒，想喊停自己老大，但黄毛狐妖已经抢急眼了，既然明抢不动，那就把力作用在食盒身上，他用力敲打食盒上沿，望其能从洋洋怀里被挤出来。
几次敲击下，食盒已经有些变形，双方又在死力争抢，推搡争夺中，最终盖子脱落，食物散落在地。
得，都没得吃了。
美味被白白糟踏，黄毛狐妖面带可惜的望着一地美食，狠声道：“让你不给我，活该，吃不到了吧！”
他瞪了一眼洋洋，“没意思，走！”领着小弟，他们要去别处收“帮费”。
没走几步，口中突然大叫：
“啊！”
尾巴处窜起触电般的刺痛，洋洋一手拽一尾巴，将他们强行逼停，那力道差点没把他俩的尾巴给整个扯下来。
“你，你放开我尾——啊啊啊啊！！！”
洋洋手臂用力，抓住尾巴将对方甩了起来，大风车呼呼地转，最后手腕一扭，嘭—，将两狐妖砸在地上。
“你，你...”黄毛狐妖疼得龇牙咧嘴，涕泗交流，尾巴还在洋洋手里，他抱着头怒目回视，下一秒眼里却生出惧色。
面前的小妖哪里还是先前那副娇小柔弱的模样，她浑身散发强大气压，阴沉的黑色气旋里压抑着令人心慌的躁动，恍惚间，她背后好像冒出了一只巨大的狼头，血口大开喷出股股湿冷腥风，幽绿的狼眼正锁定他这只被抓住的猎物。
“我...”
身边的小弟被砸昏，黄毛狐妖孤立无援，早被眼前情景吓破了胆，欲语泪先流：
“...学院，学院禁止私斗......”
......
“那群臭不要脸的道士，打不赢就耍赖，简直太不要脸了！”
涂山雅雅气鼓鼓，她从城墙一路骂到家门，今天在城墙上的见闻可谓是又一次刷新了她对人类道士无耻底线的认识。
红红：“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不要气坏了身子。”
被姐姐轻抚头顶，雅雅心情得到些许平复，虽然还是生气道士的作为，但口头上也懒得骂了，深吸几口，跨进大门。
正厅，摆好食物的饭桌上，容容一手撑着脑袋，一脸愁容。
雅雅疑：“怎么了？”
涂山三当家的可是很少外露这种消极情绪的。
容容切换另一只手扶额：“洋洋的事。”
“洋洋怎么了？！”
难道说，真发生了校园暴力？
这样一想，雅雅心中被姐姐浇灭的小火苗噌噌地往上涨，她径直走向正厅边角的一个小桌子，谈论的主角正埋头认真干饭。
自从红红“惩罚”东方月初承包他和洋洋的伙食后，她们便分成了两桌吃饭，原餐桌坐狐妖三姐妹，另一个被东方月初搬来的小桌子则给他和洋洋使用，吃饭还是在一个屋，就是吃的东西和掌勺人以及开动的时间有点不同。
容容等着姐姐们，东方月初和洋洋已经霍霍了大半饭菜。
“被欺负了？”雅雅捞起对方胳膊，没见什么伤痕。
东方月初咽下口中食物：“是霸凌，她遭遇了霸凌。”
雅雅：“然后呢？！”
她就知道城里总有那么几个小妖崽爱惹事，果然欺负到洋洋头上了！
容容叹息：“她把霸凌者给揍了。”
东方月初笑：“不止，还把来劝架的其他17个同队的学童全给揍趴了。”
雅雅眼神一呆：“是她被霸凌？”
然后，把霸凌和劝架的反给揍了？
容容捏了捏眉角：“是这样，然后，院方的提议是让她在家休息几天，同队的小妖们因为她抱团哭了一下午，导致无法正常授课。”
经查实，洋洋一开始确实是受害者，只是没想到，她因为饭盒被打翻就造就了更多的受害者......
容容觉得，还是对她了解少了，在家里她可从没这么暴躁过。
“姐姐觉得呢，是让她休息几天还是转去另一个学院？”
红红眼睛都不眨一下：“休息几天吧。”
容容：“好...二姐你干什么？”
雅雅将凳子搬去小桌，再把碗筷给拿了过去，她坐在洋洋旁边，笑盈盈：“没事，我和她交流交流。”
不愧是她带出来的，能打，不错。
......
涂山边界。
老道士携门派子弟在此地扎营休息，他放出豪言，要与涂山“死磕到底”。
火光映亮半边夜幕，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站在高地俯瞰一切，半响，嗤笑一声：“人类修士，还是这么窝囊，这就是你的计划？”
身后的黑雾凝聚成一个不规则形状，面对质问，它不急不慢道：“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好戏？你让她进入涂山，然后呢？你不敢去涂山，我们现在被拦在了外面，对她完全失去了控制，这就是你说的好戏？”黑衣人情绪开始激动，瞳孔震缩，闪着疯狂。
“不把她送去涂山，单凭你你能做到什么地步？60多年来你所谓的对她的驯化有过半点进展吗？还是说，你只想用尽手段去折磨一只连还手都不会的封骨灵月狼幼崽，以安慰可悲又无能的自己？”
“你！”
“我说了，听我的，我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别急...”
它面向灯火通明的涂山城，黑雾中的眼睛射出阴狠的毒光，笑声诡谲，摄人心魂：
“别急，涂山，别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