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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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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若果,言诺没和他们一块儿走。
她拦了辆车,目光阴鸷,直奔一个方向。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亿和集团大门口停下。
她心有不甘地下了车,眼睛直勾勾地穿过玻璃大门,仿佛要把整栋大楼穿透。
原本这次计划成了,她说不定还能借亿和来牵制思禹的实力,毕竟现如今的思禹早已不是六年前能任他们掌控的顾氏。
可是计划出了乱子,她要来解决这个乱子。
她走进公司大门,对着前台说道:“麻烦通知一下你们总裁,言氏集团千金求见。”
前台没有照做,只是礼貌地回复道:“请问有预约吗?”
见她婆婆妈妈地问这些,言诺目光成刃刺向前台小姐,嘴里吼道:“我说了我要见你们总裁,听不清吗?”
“言小姐。”
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她转过头,钱业正西装革挺地朝她走来:“可别拿我们公司的员工来出气哦。”
言诺背靠台柱,抱臂勾着艳丽的红唇,轻蔑地嗤了声。
她眉眼生来偏长,稍稍一眯,倒有几分盛气凌人的模样。
“麻烦引见一下呗,钱先生。”
钱业无奈地弯了弯唇,刚想说出拒绝的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
“钱业,让她上来。”
他的话就是命令。
钱业挂断手机,绅士地伸出一只手:“请吧。”
办公室内。
言诺跟在钱业身后随他走到莫景的办公桌前。莫景以前从不参加任何活动,网络上也没有他的任何照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他生来眉眼凛冽逼人,五官硬朗立体,身上自带一股压迫感。
只是瞧见他一眼,言诺心头颤了几下。
待钱业出去,莫景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或许是他面目本就严峻,又或许这就是他给摆出的脸子,他半低着眉眼从她身上略过一眼,轻描淡写道:“不知言小姐找我何事?”
言诺自然不忘自己来的目的,她上前一步,闷声质问道:“莫先生为何要多次出手帮助许木筱?”
“这叫做帮助吗?”
他手一摊,满脸的不在乎。
言诺见状,眉心拧了下。虽心有忌惮,言诺还是阴着眼继续说道:“难道不是吗?若是亿和想出手,为何偏偏等到大家把心都怀疑到许木筱身上才出手。”
“莫先生该不会是,喜欢许木筱…啊——”
莫景手背的指骨靠上玻璃杯,稍一用力,玻璃杯飞了出去,正巧在言诺身前碎开了花。
他此刻的瞳眸宛若看尸体一般冰冷,身旁的气压越发低沉。他撑着头,嘴角蔑视地勾起一边:“我肯给你脸站在这里,你就该掂量清楚什么话该说。”
言诺掌心攥成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她不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她想再说些什么来补救,但莫景不给她这个机会了:“钱业,送客。”
待钱业送走言诺,莫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颀长的身影挺拔逼人。
“钱业,你刚刚听到她说什么了吗?”
钱业当然知道莫景指的是什么,但有时候,上级的问话你不必回答太多。
“她居然说我喜欢她。”
莫景转过头,嘴角似若无意地笑着:“你也这么觉得吗?”
钱业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平淡地回复道:“不知道。”
“不知道?”
莫景浅眸中的冷意加深,一只大掌撑在桌角,掌心用力,像是要把桌角捏碎。手背处的青筋连根冒起,力量顺着手臂一直穿到喉间。
他近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
“我谁都不爱!”
*
下了班,许木筱走出公司大门。
天色渐渐变黑,路上有少许的凉风。
她身影披过热闹拥挤的人群,仿佛隔绝了喧嚣。
蓦然,几阵急促的脚步声穿进她的耳中。她特地加快脚步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起来,像是特地追随她而来。
她转过身,身前两步之外的地方已赫然站着一个人。
尽管他帽子蒙过双眼,只漏出个鼻檐还有圈着胡渣的嘴巴,许木筱还是认出了他是谁。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但她一退,江城就朝她逼近一步。
他举起手想让许木筱放下一些警惕心:“许小姐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只是当他手举起来的瞬间,许木筱立刻注意到了他右手缠得严严实实的绷带。
江城察觉到了她落在自己右手处的目光,他扭动了下手腕,露出几颗牙齿笑道:“这个呀,是钱业打的。”
他猛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偷偷告诉你一声,钱业他可是一直在跟踪你哦。”
他嘿嘿笑了两声,一瘸一拐地从许木筱身边走过。
他说的话还在许木筱耳边回荡,再回头时,江城已经离她很远了。
她垂下头,抓紧挎包往小区跑去。
直到踏进家里头,许木筱才是真正地如释重负。
她瘫坐在软白的摊子上,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
心里头回想着江城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业为什么要跟踪她?
又为什么要打江城?
不过江城和莫景一向不和,这会不会是他编出来的?
如果是编的,他干嘛要骗自己,是他还觉得自己对于莫景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吗。
可他上次不是都证实过了,干嘛还要坚持。
况且在自己这里,他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许木筱放下水杯,靠着沙发脚沉沉地吐了口气。
突然记起曾经顾殇对自己说的那句:
“他不是什么好人。”
她好像确实是一点都不了解莫景。
所以,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又转念一想,这些好像全和她没关系,不是吗。
*
夜幕沉沉,夜风四起。
包间里。
言诺盯着眼前这个浑身包得厚实,身上还弥散着地下室独有的臭味的男人,脸上多了几分讨好的意思。
江城那如枯骨一般的手伸出衣袖,晃晃悠悠地颠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色调浅淡的薄唇扬起一个弧度。
他声音有些沙哑,是抽烟过度导致的:“言小姐,你这是想借刀杀人啊。”
对于言诺提出的合作,他一眼就看穿其目的。
无非就是借他的手替她铲除许木筱,那他到头来能得到什么呢,恐怕那时候人家早就把他踹了。
所以他没急着答应。
言诺多少也猜到这事不会如自己所愿的顺利,她点开手机,翻出今天下午看到的一条新闻,随即将手机推向江城那边。
江城扫过一眼,几个醒目的大字标题赫然激起了他的怒气。
——亿和集团与京兆谈拢生意,有的人是天生的商业头脑。
他手早已握成拳,牙齿在嘴里磨出了声,鼻息也乱了频率的粗重。
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变得不淡定,言诺果然没猜错。
她适时地收回手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你若再不出手,亿和只会继续做大做强。不如我们联合一把,言氏来做你的靠山,到时候我们都能双赢。”
江城还有些理智残存,他出乎意料地癫笑几声,粗砾的嗓音带着轻佻的意味:“你是太年轻了还是真傻了,仅凭你我,处理掉许木筱绰绰有余,但要对付莫景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言小姐还是另寻他人吧,我没兴趣陪你玩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游戏。”
他起身,不给一点面子地径直走出包间。
见包间的门重新被关上,言诺的脸变得有几分狰狞,眉目间的阴狠不加遮掩的流露出来。
她举起桌上的玻璃杯猛地朝包间的门砸去。
“啊——”
脸部肌肉因为自己的大叫一抽一抽的,头也因为紧绷的肌肉不时地晃动两下。
没有人要帮她。
没关系,她会想办法的。
她会想办法的。
*
大楼的办公室里。
莫景停在透明的玻璃窗前,双手环着臂,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窗外的一切。
外头是漆黑不明的夜,脑海中回响着的全是言诺的那句:
“莫先生该不会是喜欢许木筱吧?”
指尖不自觉又有力量汇聚,麦色的小臂上有青紫色的筋络蔓延。
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自他记事的时候,他就是在孤儿院里头由院长抚养。
只是那里头没有温暖与关怀,有的只是冷眼与谩骂,所以十二岁的他逃了出来。
也是在十二岁那年,他遇到了周渡,是周渡带他回家,给了他一口饭吃。
他供他读书,学知识,只是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莫景帮他更好地逃出法网。
莫景自幼聪明,他知道周渡是从事黑色产业的,自然也知道他做一切为的是什么。
只是那时的他别无去处,只能顺从。
渐渐地,周渡越做越大,他的手伸到地下产业的每一个角落,莫景也顺着他的势往上攀爬。
周渡越来越依赖他,越来越离不开他,野心却又不断地膨胀,他的野心促使他将手越伸越长,甚至是去抢夺别人的蛋糕。终是仇人太多,叫人夺了命。
周渡死后,莫景名正言顺地成了一把手,他心中对此却是不屑一顾。
所以,他一边将势力分割出去,一边发展自己的公司,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
记得他遣散那帮所谓的兄弟时,周虎是这么唾骂他的:
“你就是一个恩将仇报的垃圾,没有他,你不知道早死哪里去了!”
他说得对。
周渡是他的恩人,却也是妄想将他拉入深渊的人。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置身于深渊之中。
看惯了世间炎凉,他早就不在乎别人的情绪如何。
他心里只有自己的对错。
但是今天,有人居然不知死活地在他面前提起“喜欢”二字。
这就好比一路的颠沛流离早就练就了他坚硬如磐石的心,可现在居然有人告诉他,他的心其实还有一处是软的,是有情感的。
他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呢。
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莫景目光仍落在窗外平州城的夜景,只是听着不断靠近的脚步声问了一句:“江城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钱业如实回答:“他今天刚和言氏千金见过一面。”
莫景狭长的眼睛瞬间一敛,眼尾勾着警惕,吩咐道:“注意着点言小姐的动向。”
耳中忽而又有那句话响起。
莫景眼眸冷沉几分,嘴角翘着轻蔑的笑容,手背一抬,又道:“不必了。”
钱业回道:“是。”
他知道,莫景是一个矛盾的人。
他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与在乎。
但冥冥之中,他心里好像又有了答案。
喜欢,又不敢承认喜欢。
钱业要出去,莫景猝然又叫住了他:“和京兆的VW方案谈得怎么样?”
钱业:“一切顺利。”
很好。
让江城安逸得太久了,也是时候该逗他玩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