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挣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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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许木筱醒来时头昏昏沉沉的。
昨天大半夜的突然发烧，她吃了片之前家里还剩的退烧片，结果脑袋烧烧地睡了一觉，今早起来测温仍旧没有退烧的痕迹。
她灌了杯热水，想来还是得去诊所拿下药。
换完衣服，她戴了个口罩就出门了。
小诊所里，医生给她重新测了温，体温烧到39度去了。
医生给她开了几包药，嘱咐她一日三吃。又给她开了几片止痛药，发烧容易引起头疼，这是让她以防万一的。
出了诊所，许木筱把那袋药放进包里。她没打算在外多逗留，看完病就准备回家。
路上，路过商业街，她偶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白天的商业街一般较晚上来得冷清，更何况这个点人也没多少。没什么人遮挡，许木筱轻而易举地捕捉到那人晃动的身影。
是林荣斌。
在他旁边还有一个挽着他胳膊，粘着一块儿走的女人。
个头不算高，但身材纤瘦有致。
她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一家女装店里头，脑海中突然闪过林意曾对自己说的林荣斌包养女人一事。
她呆愣在原地，眸光黯淡几分，胸口像是被捅了一刀又一刀般难受。
手指成拳又松开、成拳又松开。
反反复复。
胸口已经闷得不行，她还是呆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印证什么。
约莫十五分钟，两人出来了，林荣斌手里多了两袋衣服。
果然…是这样吗…
可是，这好像是他的自由。
自己好像是没资格干涉他的自由的。
也对，他和许彩都离婚了，有权利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收回眼，步履沉重地往小区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里，她先倒了杯水服了包药。
原本头就晕乎得厉害，药效上来后困意又加深。因为手脚绵软无力，她索性直接摸着沙发边沿，身子躺了上来。
刚一闭眼，手机震了震。
她伏身伸手去够桌上的手机，点开一看，是林意发来的一条消息。
林意【妹妹，今年生日打算给我什么生日礼物呀】
许木筱脸上难得有了少许的笑意。
她回复：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林意【我能不要生日礼物吗，我想要钱钱】
许木筱眉睫动了动，转了一千块过去。钱很快被接收。
消息没有再发来。
一切又归于平静。
她侧着身子，将手机放在腰边。
闭上眼的瞬间，眼角蓦地有热意划过，顺着鼻梁的弧度滚到鼻头凝聚成珠，又大滴地滚落在沙发上。
浅白色的沙发立时有一处颜色加深。
她下意识去触摸眼角，指尖顿时也沾染上湿意。
她一吸鼻头，堵塞得难受，只能暂且张开嘴巴换气。
眉心不知何时已经皱起，指尖的湿润也早已被她撵干，这几滴泪来的莫名其妙。
她沉重地喘了几口气，将后背垫着的枕头扯到身前来抱。身体往外散发热气之时，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随之，眼前是一片黑暗。
没有概念睡了多久，醒来时外头的天色有些沉。
她掌心撑在沙发垫上，背部摩挲着沙发靠背慢慢地爬起。
余光注意到自己身旁坐着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只有他会来。
连在薄卫衣上的帽子还盖在头顶，帽子里头的那头长发因为睡过一觉显得有些凌乱，她将手伸进去拨顺了些。
她起身，头部稍稍垂落，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莫景琥珀色的瞳孔紧紧聚焦在那个身影上。
今天上午钱业告诉他，许小姐生病了。
他原本心里头想的是，这与他何干。
可莫名地，又会去想她病得严不严重。
她会不会为了省点钱干脆连医院都不去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疯了。
所以才会让钱业把车来到这里。
所以才会呆呆地静坐在沙发等她醒来。
许木筱已经从冰箱里取完东西朝这边走来，她坐上沙发，刚准备打开手上的鸡尾酒。下一秒，手里一空，酒瓶已经到了莫景手中。
莫景：“生病不能喝酒，渴了喝水。”
许木筱的腿伸上沙发交叠着，她后背微耸，看起来蔫蔫的。说话的声音软绵软绵的：“可我只想喝酒。”
莫景自然是不会听她的，他把那瓶酒揽在手心。转而将她的水杯拉近热水壶，倒了一杯热水，提起来递给许木筱。
水都已经倒完了，知道他也是好意，许木筱还是乖乖接过了。
水是全热的，她喝不下口，只能捧着杯子吹凉气。
吹着吹着，脸上突然挤出一个笑容。
原来，是有人会管自己的对吗。
“笑得真丑。”
声音是从旁边传来，一句话仿佛贯穿了她的思绪，将记忆拉到很久之前。
那时候是许彩和林荣斌刚离婚不久，许彩拉着自己到山上烧香，路上她碰到一个老熟人，她问许彩自己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许彩回答是小女儿。
她便说小女儿长得真好看，许木筱心里清楚这句话其实只是客套话，因为那时候的她因为过敏脸上起了红疹子，怎么可能会好看。
但许彩却当着她的面一口否决了那位阿姨说的话，她至今还记得许彩说，小女儿好看什么，大女儿才好看。随后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她被晾在一旁，只能满心失落地看着许彩拿出手机给那位阿姨翻着林意的相册。
眼里的满意、嘴里的夸奖是先前她从未拥有过的。
不知不觉，眼底盈上泪花。
她自嘲般地垂眸一笑，声音带着厚重的鼻音，认命般的：“嗯，我就没好看过。”
莫景眉目一凛。
忽而想到什么，许木筱放下水杯，身子往后靠去，稳稳靠在沙发背上。
她双臂缠绕上躬起的膝盖，头一偏，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莫先生，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为什么他们都说你不是好人。
可是你明明…对我挺好的呀。
莫景身子也往后靠，他盯着许木筱那双眸光涣散的圆瞳。或许是对病人的宽恕，他脸上不见丝毫厉色，反问道：“你觉得呢？”
许木筱却避开了他的注视，看着有些摇晃的天花板，声音微弱：“我不知道…”
她好像…又想睡觉了。
帽子因为她的不安分落下去了些，她眼睛一闭一睁，渐渐地，闭的时间拉长。
直到眼睛不再睁开。
莫景头也靠到沙发上，目光缓和地注视着她的睡颜。看的时间久了，手指竟也不自觉地伸起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
只是刚一碰到她的鼻尖，像是失了支撑，她的头瞬即沉沉地要砸下来。
他下意识要护住她的头，却在还没来得及碰到之时，她的侧边脸已经平稳地贴在他的肩膀上。
均匀的呼吸声在他的耳畔作响，恍惚中，他的呼吸频率好像乱了。
他一侧头，下唇瓣就会贴上她的额头。
那一刻，他好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是冰雪消融流淌的水声，是坚石被敲击碎落一地的声音。
他不得不承认。
在这个吹着凉风的盛夏。
他好像动摇了。
*
餐厅里。
拐角处，言诺看着身前站着的人，眼中透露出些许不耐与傲慢，但还是装着善解人意的样子安抚道：“你别着急，我说过不会弃你不管不顾就一定会做到的。”
刘新颖或许是听多了类似的话，语气不再似以前那般客气：“我这都失业这么久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在言氏给我安排个职位！”
也不打算再当颗软柿子任人捏，她索性自暴自弃道：“你让我偷文件，让我嫁祸许木筱，我全都照做了。现在你害得我不当人，你也别想好过！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搪塞我，我就跑去告诉思禹总裁这一切都是你指使我做的！”
言诺自然懂得疯狗急了也会乱咬人的道理，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刘新颖手心，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里面有五十万，至于职位的事…”
话未说完，她突然被一股力道扯开，紧接着脸上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手掌移开，脸上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言诺眸色一变，修长的手指早已捏成拳。一抬头，眼前站着的是摆着一张臭脸的林意。
刘新颖显然是被林意身上的气焰吓到了，愣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那卯足了劲儿的一巴掌也会落到自己脸上。
蓦然，言诺注意到前边卫生间镜子的反光有些动静，她忙摆动了下指尖，示意刘新颖赶快离开。
刘新颖着实也不想多待，她揣着那张卡挪着脚步往另一个方向跑开。
林意睨了一眼跑走的那人，没闲心连她一块儿教训，今儿个心情不算好，就打算逮着这一个人打。
她烦躁地捋了捋散着的棕发，两臂的袖子已经高高撸起，脚步不停朝前逼近。
她手臂高举起，下一秒，快速落下之时，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擒住了。
林意眼皮子抬起几分，认得这人是先前送许木筱回公寓的那个男人。
原来是一伙儿的，亏她先前还夸许木筱眼光不错。
白瞎眼了。
姚蕴趁席易政抓住林意的手，连忙将言诺拉到自己身旁。她见言诺颤抖着肩膀，脸上有一片红印子，脸上心疼得打紧：“言言你没事吧？”
言诺眼角噙出泪，躲在姚蕴怀里小声地哽咽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林意冷眼看着这一切，戏到动人之处，还会出口嘲讽一句：“有点东西啊。”
难怪刚刚讲话那股蛮横的劲儿一下子全都散了，原来是有观众要来。
她手腕一发力，手掌从席易政手中挣脱出。
姚蕴下意识将言诺护在身后，身边有两位男士在，姚蕴也不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位女士，麻烦请你向我朋友道歉！”
“道歉？”林意眉梢一挑，眼神轻飘飘地从顾殇身上划过，他抱臂站在一旁，像是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林意鼻子里哼着气，嘴角轻轻一勾，总算是有个聪明人。
她傲慢地颔首，只当姚蕴是讲了个笑话：“那麻烦先请你朋友向我妹妹道歉。”
言诺心上一紧，还不等姚蕴他们问明情况，她先哽着声音说道：“是，你妹妹是和顾殇在一起过，但这并不代表我是第三者！”
此话一出，姚蕴和席易政瞬间懂了面前站着的是谁。
只是在姚蕴看来，就算是木头的姐姐也不代表她有随便打人的权利。
更何况，这事本就不是言诺的错。
林意忽然意识到，曾经的许木筱为什么会一再退让了。
因为她没有人家会演戏。
又有一群被掏了脑浆的朋友。
不过她不是许木筱，她没兴趣陪她演这场戏。
虽然今天只打了一个巴掌，但那一下确实是打爽了。她懒得再继续多待，生怕被降了智，推开众人就要走。
言诺的公道还没讨回来呢，见她要走，姚蕴忙皱着眉对顾殇说道：“顾殇，哪怕她是木头的姐姐，她欺负言言是事实，你难道不管管吗？”
林意已经走远，顾殇依旧选择不吭声。
原本只想撵走林意，可现在看到顾殇的态度，言诺心里多了一股无名火。
他对她不管不顾就因为她是许木筱的姐姐吗，哪怕自己挨了她一巴掌，他都打算纵容她是吗。
她凭什么。
言诺闭眼抽泣几声，脸上是隐忍与坚强：“顾殇，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一颗心偏向她是吗？”
顾殇眼中没什么情绪起伏，他淡淡地看了言诺一眼，随意道：“那我现在去找她讨要个说法？”
言诺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不是林意，而是许木筱。
她怎么会肯他见她。
他心里清楚得很，所以他有把握地站在一旁看自己任林意欺负。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顾殇就已经挣脱了自己精心为他设计这么久的枷锁。
而现在，反倒自己才是他的掌中之物，是他轻而易举就能拿捏的玩偶。
见他转身要走，怕他真的去找许木筱，她急忙大喊道：“不要去！”
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言诺空洞的眼睛颤了颤，厚着声音像是认输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想回家了。”
最后是姚蕴送她回的家。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