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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山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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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招呼啊?”
“你不知道霍总夺了霍小少爷的继承权,上赶着找霍总的不痛快吗!”
“你怎么知道?”
那人似乎见到两人朝这边投来视线,又侧过半身。
“霍小少爷的爱人夜闯霍宅把人带走,从此就跟霍总翻脸啦!这你都不知道?”
凌风许跟服务员要了杯温水递给霍松节,看着那边七嘴八舌。
“我们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吧。”
“他们说的也没错,凌先生夜闯霍宅,大杀四方,抱得美人归。”
甜腻的糕点在嘴里爆开,霍松节的心安定不少,此刻已经有闲情逸致打趣起老公了。
“今天也是帅气的一天呢。”
他接过凌风许手中的高脚杯,碰过凌风许的香槟,眼带笑意一口饮了下去。
“慢点儿,”凌风许指腹擦过粉红的唇瓣,“好戏才正开始。”
“列位领导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在这个凉爽的季节,让我们共同期待生命科技论坛,南城高端客户推介会的精彩开幕。。。”
霍松节靠在凌风许怀里打了个哈欠,冗长无趣的开场白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霍川穹来前不肯透露半分,此刻他们并不知道哪些证据会在哪个节点,哪个位置凌空而现,忽然霍川穹抬起头,朝人群里仔细扫过一眼。
“霍川穹没来。”
凌风许像是知道霍松节在找什么,一把拉了他回怀里。
“希望此行不会空手而归吧,松儿,咱们且等等。”
柏斯年倒是坐在会场另一边的前排,此时正鼓掌回望,几双眼睛对上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想到他们俩会出席这种场合。
“沈逐倒真没说错,有柏斯年的场合,霍川穹就不会到场。”
巨大的LED屏幕从几个显眼的字幕转向一段开场视频,正放到一半的时候,机器突然故障,全长灯黑一片,四下里人群惶惶,不知从哪儿传来的一声刺耳的电流。
“女士们,先生们。”
人群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莫名朝着屏幕的方向站定,似乎预感到一场惊世骇俗的戏码上演。
瞬间,荧幕上就显现出一份法医鉴定报告,凌风许反应过来,反手覆在霍松节眼前。
“别看。”
霍松节当真没看,颀长的睫毛快速地打在他的指腹,像小猫收着爪子在挠他的心口。
会场里的人一看见报告里的两个主角就炸开了。
“天哪,这是真的吗?”
“别管是不是真的,真查起来三分真也成了十分!”
“我刚才好像还见着柏总在现场,他人呢?”
“哼,都被人家揭老底了,这会儿不跑等着记者截胡么!?”
“这平日里大大小小的慈善晚会可少了柏总,没成想私下里竟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就是亏心事做多了,所以一边又做善事妄想抵过。”
“啧啧啧,我记得柏总就是出身霍氏的吧,东家老板娘都能下这种狠手。。。”
“别说,老板娘确实长得很好看,那霍小少爷是像了——”
那人话没说完,就感到一阵寒凉向这边刺来,略一偏头就见着凌风许狠狠地盯着自己,瞬间停下了八卦的脚步。接着他安抚地拍了拍霍松节的后心。
“不用听他们乱说。”
“我知道,”他闷在凌风许怀里没有他抬头,“我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视频里一共两条命案,但第二条也与孟燕飞脱不了干系,所以全场人们的关注点都在这位霍夫人的头上,霍松节站在风口浪尖摇摇欲坠,凌风许忍了又忍,终于把人拉出了会场。
就在他们走出会场的下一刻,荧幕里又弹出一条关于两个男人的视频。
“人没截到。”
原以为柏斯年仓皇逃路应当来不及做什么乔装改扮,但警察愣是没在各个口子堵到人,现下分批去了各个枢纽要道与他常居的几处地方。
“咱们回家慢慢等。”
霍松节没养好身子,这么一遭也是有些熬不住了,此刻刚准备回家休息,手机里不约而同显示出一条推送:
【爆!霍氏企业董事长在总部办公室引火自焚,消防队已赶至现场,目前伤亡情况不明,后续详情请持续关注本台消息!】
“哥哥!”
霍松节抬眼焦急地望向凌风许,他其实已经很少私下里这么叫霍川穹,不是因为他之前的种种,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再维持虚假的关系,但霍川穹真的出了事,他又怎么能恍若未闻。
“别着急,我们去看看!”
车子一路疾驰来到霍氏总部大楼下,楼前早已是密密麻麻,有指指点点的过路人,有执笔记录的警察与刚脱困的职员。
还有登云梯的消防员。
霍松节眼见着一个接一个的消防员爬进顶层的救援窗,半天却没送出来一个人,他着急地不知道该向谁求助,又被凌风许抓进怀里。
“好了好了,我们等等。”凌风许反应过来,推送距离事发也有一段时间,他们过来的路程又不短,“你等在这里别动,我去问问警察,说不定人已经送去医院急救了。”
“好好,你快去!”
凌风许松开手,就在隔了几米远的地方问了警察两句话。
“人已经送去医院了,不过救出来的时候全身烧伤面积太大,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谢,那我们去医院等。”
转头那个位置就空了。
凌风许的心这才提到嗓子眼,他立即开启定位系统,发现霍松节正往郊区的方向走。
天下起了雨,不知道在为谁默哀。
凌风许把先前小区周围的便衣都带上,一群人抱着黑色的大狗坐在商务车的后几排,向地图显示的山区赶去。
临到山脚的时候,信号突然断了。
“怎么回事!”
一名信息人员上前,“少爷,定位丢了。”
“会不会是信号不好。”此刻凌风许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答话的人自从上次少爷拦车之后,这是第二次见他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犹豫片刻。
“您改装的定位虽然能绕过屏蔽系统,却还是和普通的仪器一样容易损坏,您看我们的卫星手机信号都是满格——”
“他的手表用的是最坚硬的外壳材料!”
那人看着凌风许,没再答话,凌风许却看懂了眼神里的惋惜。
再坚硬的手表也禁不住重击。
某条山路的尽头,那块手表被砸个稀碎,正孤零零地躺在十字架旁边的草堆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砸了你的手表吗?”
霍松节被牢牢固定在十字架上,颈间的绳索被换成牛皮材质,经过雨水的浸润,正随着阳光的倾泻而慢慢收紧。
此刻他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柏斯年乱糟糟的发型,从垂下的一缕发间看向眼前因窒息而满脸涨红的霍松节。
“因为我要他以为可以找到你,却在你生命流逝的最后一刻都救不了你。”
扭曲的喉间挤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他徒劳地睁大嘴,却抓不住半点空气,眼角掉下几滴晶莹的泪水,他突然想要是被抓的时候就弄碎了表该有多好。
他不想凌风许看见他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凌风许喜欢他撒娇的样子,喜欢他带着笑意,甚至有点得意的神情。
那才是他活着的样子。
仅仅过了片刻,霍松节喘息的力道也弱得几不可闻,柏斯年抚上他的脸,记忆里的那个晚上,两件作品交叠映在他的眼底,他突然笑了,带着眼角的泪花。
“多么,美妙的艺术品。”
“松儿!”
柏斯年听见背后的嘶吼却没有回头,像是正在专注于眼前自己亲手打造的作品。
身边的黑皮低吼几声,直接冲了上去,将柏斯年推倒在地,偌大的山间盆地,只有这么一座十字架,和两个人。
架子上的人头歪在一边,微张着嘴,所有的鲜活仿佛凝结在这一刻。
凌风许冲上前去,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孟燕飞身上的伤痕此刻全数出现在他的身上,两枚铁钉周围的碎肉早已凝成一滩黑色。
“先解脖子上的绳子!”
几个便衣掏刀上前,牛皮绳深深地嵌进皮肉里,并没有连着木架,带头的人犹豫片刻,便在后颈处一刀下去。
刀太快,那一片的肌肉崩裂,溅出星星点点的残血。
但即便这样,霍松节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凌风许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糟糕,休克了!少爷您让一让!”
霍松节不知道这么被绑了多久,看他现在青白的脸色,半翻起的眼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按压了几下,便衣犹豫着开口,“少爷,人工呼吸。”
凌风许脑子里还是刚才的走马观花,什么东西也听进不去,眼睛里全是霍松节毫无生机的脸庞,那人急得又喊了一遍,他才通电般回神过来。
“我来,我来!”
一遍,两遍,带来的肾上腺素笔都打了两针,按压的人稍稍顿了顿,就被凌风许劈头盖脸地骂道:“停下来干嘛,你t/m快接着按啊!”
“少爷。。”
“你不按是吧,我来,我自己来!”
按了第一下凌风许就手软了,手下的胸膛这么脆弱,他怎么敢这么用力地按下去。他哭着抱起软绵绵的霍松节,他仰倒在怀里,露出的脆弱脖颈那么扎眼,就像那天地下室里的噩梦。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押着柏斯年,黑皮又在他的大腿间狠狠咬下一口。
“我这件艺术品,你可还满意?”
凌风许听见了这句话,转过来的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杀意。直升机刚停在不远处的平地上,凌风许抱起怀里没有动静的霍松节,只扔下一句。
“那我也把你的儿子做成比这美千倍万倍的艺术品!”
“你说什么?”
柏斯年颇有些难以置信,“你敢!”
凌风许却再也没有理他,抱着人一路跑进机舱。
队长心知霍松节此番凶多吉少,来的直升机里就候着医务组。人刚躺进机舱,几个人就开始高速运转。
轰鸣声在耳边不停,凌风许远远坐在一边,像是见不得这种血腥残酷的场面,片刻他又朝这边爬过来,好像只要他盯着,身下的人就不会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