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向月亮许愿》时白呀

45、第45章

　　曲晨婉拒了老师的好意，她思考了许久，还是不想待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她向老师表达了歉意，老师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说：“没关系，我尊重你的决定，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们再一起合作。”

　　老师是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在艺术方面具有很深的造诣，在国内美术界也有很高的地位，曲晨这几年的时间里跟着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临走前，老师还给她分享了在艺术这条道路上要如何前进，如何才能不断地提升自己。

　　谈话最后，老师给她递了张名片：“这是我的老同学在川城开办的画廊，你可以找她咨询一些合作的事宜，希望能帮助你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曲晨有些受宠若惊，她忙道：“谢谢老师。”

　　“老师衷心希望你能在艺术的道路上长远的发展下去，好好努力，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曲晨手里拿着的是份沉甸甸的厚礼，她再三对老师表达了谢意。

　　她回到公寓后，商柠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拿着名片仔细端详了许久，双眼发亮道：“这可是业界很知名的画廊，专门收录一些名人名画，你们老师对你也太好了！竟然把这么顶级的资源分享给你！你要是能和这间画廊达成合作，那以后真的吃穿不愁了！”

　　曲晨对此也感到意外，她接下这份厚礼的时候心里对老师感到几分愧疚，差点改变了主意留下来。

　　商柠把名片递还给她：“既然你决定好了，那是不是这两天就要走了？”

　　“嗯。”曲晨点头。

　　“唉，那咱以后是不是很少有机会碰到面了？”商柠忽而感到几分惆怅，但她很快就收敛起情绪，“算了，不说这个了，趁你还没回去，我也还没上班，我们去附近玩几天吧，来这里读了那么几年大学，还没好好逛过这座城市呢。”

　　曲晨一笑：“好。”

　　她预定了周日下午的航班返回川城，商柠和另外两名室友送她来机场，几个人在安检口道别后，曲晨就通过安检进了候机室，她找到自己的登机口，在休息椅上等候登机。

　　她将自己的航班信息告诉了父母，将手机收起来后，她转头看着身旁的吉他，心里有难以割舍的情感，所以她才无法选择一个人待在异地。

　　曲晨默默收回视线，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但至少在这一刻她是不后悔的。

　　傍晚，航班在川城机场降落，曲晨背着自己的吉他下了飞机，她在转盘前等行李的时候，放在口袋的手机一震，她起初没有留意，直到取了自己的行李箱，往外面走的时候，才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是谢嘉煜的电话。

　　曲晨盯着看了几秒，才接通。

　　“小叔。”

　　对方轻‘嗯’了声，独特散漫的嗓音传来：“下飞机了？”

　　曲晨应了声：“下了。”

　　“取完行李了吗？”

　　曲晨一板一眼地回答：“取了。”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笑了一声：“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曲晨一手接电话，另一只手推着行李箱，离开机场前，门口的工作人员需要核对她的身份信息是否和行李上的托运信息一致，她腾出手从包里取出自己的机票让工作人员核验。

　　谢嘉煜好半晌没听到声音，问她：“嗯？怎么不说话？”

　　曲晨把机票收好，推着行李箱离开机场大厅，这才回道：“我刚离开机场。”

　　“走出大门了么。”谢嘉煜问她。

　　曲晨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她答：“出了。”

　　谢嘉煜缓慢地笑了声：“那你往左看。”

　　闻言，曲晨往自己的左侧看去，然后就看到谢嘉煜靠在大厅围挡的栏杆前，他一只手里举着手机，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眉眼含笑地望着她，面容风流惑人。

　　曲晨停在原地，过了几秒，才将手机放了下来。她事先没听说任何谢嘉煜要来接她的消息。

　　谢嘉煜也将手机放下了，他离开了围挡栏杆，往她这边走过来。

　　曲晨不知怎的迈不开腿，脚下像生了根似的，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往自己走来。

　　谢嘉煜注意到她身后背着的琴包：“你这把吉他……”

　　闻声，曲晨背脊微僵，她身后这把吉他像是承载着她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心里忽而发紧，害怕他会问些什么，然后就听到他慢悠悠地笑了声：“给我吧。”

　　曲晨没听到意料之中的问题反倒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没事。”

　　“不重么。”谢嘉煜把她的吉他取下来，“帮你拿着吧。”

　　曲晨的吉他到了他手里，谢嘉煜随手背在身后，推着她的行李箱往前走：“走吧。”

　　曲晨立马跟上去，她想接过自己的行李：“小叔，我自己来。”

　　谢嘉煜换了只手推着她的行李箱，他抬起另一只手搭着她的脑袋：“乖乖跟着，别乱动。”

　　曲晨神情微滞，谢嘉煜将手收回去了。

　　曲晨跟在他身旁，神情恢复如常：“小叔，你怎么在这？”

　　谢嘉煜转头对上她的视线，温润细长的眼尾扬起笑：“我啊，来接我们小晨回家。”

　　曲晨心里怦然一动，他说话时习惯带着儿化音，念她的名字时尾音微扬，腔调懒懒的，勾出几分温柔缠绵的音色，曲晨压下脑袋，没吭声了。

　　谢嘉煜带她来到了停车场，他向谢行成借了车，把她的行李放好后，他替曲晨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曲晨向他道了声谢，然后钻进车厢里。

　　驾驶座的车门随之打开，谢嘉煜坐了进来。

　　狭窄密闭的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曲晨把安全带扣上，尽量不去注意身旁驾驶座的动静，她拿出手机跟父母交代了一声。

　　她刚放下手机，身旁的人就递来了一个纸袋，曲晨低头就闻到了一阵面包点心的香味。

　　“给你买的。”谢嘉煜在来的路上给她买了些点心和饮品，“怕你路上饿了。”

　　曲晨确实饿了，她中午就吃了顿飞机餐，到这会儿肚子已经空了，她道：“谢谢小叔。”

　　谢嘉煜浅笑：“跟我还那么客气呢。”

　　他将车子驶离了停车场，离开机场的辅道上车流量有些多，谢嘉煜停下来等了等，他随手拿起了中控台前放着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口，随即看向身旁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女孩子。

　　曲晨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拿着点心袋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麻糬，小巧的脸庞，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只憨态可掬的小仓鼠似的。

　　谢嘉煜缓慢地笑了一声，将矿泉水拧上放回原位：“好吃吗？”

　　曲晨将嘴里的麻糬咽下去，她点头：“嗯。”回应完他的话，她忽然想到自己这种吃独食的行为不太好，她询问了句：“小叔你要吃吗？”

　　谢嘉煜原本不想吃，但见她吃得香甜的模样，突然有些馋，他笑：“嗯，我尝尝。”

　　曲晨把手里的点心袋子递给他了，谢嘉煜接过去的时候不经意碰到了她的手指，曲晨手指微颤，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谢嘉煜尝了口麻糬，甜腻腻的口感在唇齿里蔓延，他将纸袋递回给曲晨，舔了舔唇，嗓音含着细微的笑意：“甜的，还行。”

　　曲晨瞥到他刚才舔唇的行为，心跳忽地漏了一拍，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的唇。

　　辅道开始畅通了，谢嘉煜收回视线，将手搭在方向盘上，沿着辅道行驶上了主路。

　　车厢内空气静谧，车子开出机场一段距离之后，曲晨听到身旁的男人问：“想不想听歌？”

　　车里安静，有点音乐舒缓氛围也好，曲晨轻‘嗯’了声，她刚想伸手去打开音响电台，就看到谢嘉煜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了。

　　曲晨有些不解地接过他的手机，谢嘉煜出声指引她：“打开，第二个界面，第一行有个音乐图标。”

　　曲晨按照他说的找到了手机自带的音乐APP，她点开来，就看到列表上有一首名为《城市深处的人》的歌曲，曲晨顿了顿，心里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然后就听到谢嘉煜的声音缓慢传来：“有耳机么，可以戴耳机听。”

　　曲晨从包里翻出耳机，连上他的手机，她戴上耳机后，微微屏着呼吸点开了这首歌。

　　清亮明朗的吉他琴声从耳机钻入耳畔，清朗的音乐像飞溅溪流叩开了沉闷厚重的顽石，前奏过后，一道曲晨熟悉的慵懒淡漠的歌声传来。

　　“列车驶过站台
　　有朋自远方来
　　灯火漫过深夜苍白”

　　前奏刚起，曲晨忽地怔了怔，这音乐，这歌声……她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

　　前面遇到了塞车路段，谢嘉煜停下车子，挂了空挡，他也看了过来，对上曲晨微微瞠大的眼睛，他一笑，什么也没说。

　　耳机里传递的歌声消除了杂音，音质格外清澈纯净，谢嘉煜的声线也更加独特优美，胜似天籁。曲晨愣愣地听着，任由歌声充盈耳廓，渐渐填满她的心灵。

　　“我站在人群中间
　　曾经听歌的小孩已经不在

　　年轻的人儿从身旁经过
　　一双明朗的笑脸
　　勾勒着未来的容颜
　　我看着橱窗里自己的脸
　　岁月的痕迹乘着风到消失不见

　　雪花飘过窗台
　　飘向午夜独白
　　音响弥漫着时间青苔

　　我站在时光中间
　　曾经流浪的老汉蹒跚走远

　　收音机里歌颂着
　　天真无邪的岁月
　　我躲在静谧的深夜里
　　听着梦想盘旋头顶到渐渐崩坏

　　背包丢了卡带
　　只剩寂寞忍耐
　　风声消弭了琴声空白

　　我站在光阴深处
　　曾经御风的少年不再回来

　　在遗憾的岁月里
　　烈酒填满了身躯
　　我看着匆匆来去的人群
　　眯起眼睛醉倒在无人问津的大海

　　列车驶过站台
　　有朋自远方来
　　灯火漫过深夜苍白

　　曾经听歌的小孩已经不在
　　曾经弹琴的人儿从未归来”

　　他的歌声不高亢，不热烈，平淡从容地歌唱着岁月赐予他的故事，像沙漠里孤寂许久的旅人，仍然不放弃对生活乃至生命的渴望与热爱。他唱的歌，起初会让人觉得歌声散漫颓然，仔细聆听过后，就能感受到他透过歌声想传达给你的那些感人至深的情意。

　　那是他对音乐的热忱和初心，这是只有谢嘉煜才能创造的魅力。

　　曲晨感觉一阵接一阵的情绪在心里翻涌，眼眶渐渐有些湿润。

　　傍晚日落西山，斜阳的余光越过远处的山脉安静地倾泻入车厢里，谢嘉煜半张脸都沉浸在夕阳的余晖中，温暖的光线将他的脸部轮廓勾勒得柔和静谧，长而密的睫毛，瞳仁的颜色被窗外的斜阳映照得浅浅的，眼珠呈半透明，妖冶得不似真人。

　　塞车路段久久没动，谢嘉煜有些懒散地靠着椅背，一只手搭着方向盘，看着她笑，眼里的笑意像染着光。

　　“这是前段时间在录音棚里录制的demo，想让你当第一个听众。”

　　曲晨敛起漫上眼眶的潮湿，就听到他这么说，她心里猛地一动，忽然想到自己前一刻在机场里还不后悔回来的决定，可这会儿，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谢嘉煜只要站在她面前，她就完全没办法不喜欢他。

　　他只要开口唱第一句歌词，就没有人的心脏不会为他沦陷。

　　曲晨默默地握紧了他的手机，克制着自己发颤的声音道：“好听。”

　　谢嘉煜等了会儿没听到别的话，他挑眉：“没了？”

　　曲晨压低眉眼：“有点想哭。”

　　闻声，谢嘉煜微愣了会儿，被她坦率的话语逗得笑出了声，他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一首歌而已，不至于。”见她半晌没说话，谢嘉煜放缓了声音询问：“真哭了？”

　　曲晨已经将情绪压下去了，她抬头看他：“没有。”

　　谢嘉煜看到她一双眼睛乌黑清润，一点儿也没有哭过的迹象，他忽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唇边扯起笑，手从她头顶放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蹭了下她的眼角：“小骗子。”

　　曲晨一僵。

　　谢嘉煜丝毫没察觉自己的举动有多亲昵似的，前方的车辆通行了，他收回手，将挡位挂回前进挡，开动了车子。

　　曲晨因他刚才的举动感到有些心神不宁，以至于原本要询问他是否准备发行单曲的问题都没问出口，她默不作声地抿起唇，不知道谢嘉煜是否也有察觉到自己的举动不太妥当。

　　回到家里，父母和弟弟都在家，谢琮见到她一如既往的高兴和热情，他拉着她的手说：“姐姐，快进来，我给你准备了毕业礼物！”

　　弟弟用她送的蜡笔给她画了幅画，画的是她穿着学士服的模样，谢琮期待地望着她：“姐姐，这是我对着小叔拍的照片画的，好看吗？”

　　“好看。”曲晨不吝啬对弟弟的赞赏，“琮琮画的真好。”

　　“姐姐喜欢就好哦。”谢琮羞赧地摸了摸脑袋。

　　谢行成今天傍晚的时候就将面馆打烊了，他和温清容准备了很多菜色，特意庆祝她毕业回来，曲晨已经几个月没见到母亲了，温清容待她一如往常，见到她和谢嘉煜站得近或者多说了两句话，也没再像之前那样把她喊走或者刻意让他们保持距离了。

　　一切平静如常，甚至给曲晨造成一种错觉，似乎她的秘密并没有被母亲发现。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了饭，晚上的时候，曲晨就发现谢嘉煜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曲晨路过他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地上摊着他的行李箱，床上堆着叠好的衣服，谢嘉煜正把这些衣物装进箱子里，一副准备离开这里的模样，她一愣，停在了房门口。

　　还没开口说话，谢嘉煜就注意到她了，他抬眼看过来：“来得正好。”他弯眼一笑：“明天有空么，要不要陪我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