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鸾劫》在失

6、青衣执剑

　　漓溆并没有去看脚伤，而是呆在家里自己修养。事出后的第二天若耶过来，一看漓溆的脚包着布条肿的跟个什么似的，眼泪哗啦啦就下来了。她说，如果金大娘在，一定也会哭的。一有闲暇，她就抱怨漓溆走路不小心，眼睛长头顶上去了。
　　这个脚是怎么崴了的漓溆瞎编了个原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再提起那个人。或许本就不熟悉，只是恰巧被什么牵引住了。是被什么呢？那个……五年之约？
　　“五稔以待，待了……又如何？”
　　“漓溆哥哥，你在念什么？念诗吗？”
　　若耶拿了草药饼来给漓溆换药，看见他坐在篱笆小院的石头凳子上念念有词，忍不住好奇问了起来。
　　“啊……没什么。”漓溆忙心虚的笑笑。
　　若耶是个聪明的姑娘，她也不再多问。她蹲下身，拉过漓溆左腿放在另一张石凳上。
　　“若耶，我……我自己来吧。”
　　“这怎么行？漓溆哥哥总是那么笨。你看，这都十多天了，还没痊愈呢！”
　　说着，若耶就开始解缠在漓溆左脚上的布条。那因染了草药而变得黄绿的布条，一寸一寸，垂落到土地上。漓溆看着认真细心为自己忙活的若耶，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几声响亮的掌声响起，若耶和漓溆同时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弦华站在篱笆小院外，笑吟吟的看着院中的两个人。
　　“柳公子！”若耶惊异一声，她赶紧起身迎了他进来。“柳公子，你来了啊！”
　　弦华笑着点头，那眉眼间有道不尽的俊秀。“过来看看若耶。”
　　“真的吗？柳公子这么说，漓溆哥哥说不定会吃醋哦~”
　　若耶才说完，漓溆就沉不住气了。“若耶！”狠狠看了若耶一眼，漓溆开始自己缠布条。
　　“且慢。我带了上好的药膏来，现在就换上吧。”
　　弦华走到漓溆身边，从身后拿出一提药包。漓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看了一眼那药包，他便自顾自继续缠布条。
　　“怎么？还在生气？”
　　“不敢。”说的时候，漓溆连头都没有抬起。
　　看的是云里雾里的若耶傻乎乎来打圆场，“漓溆哥哥，你就别跟个姑娘似的别扭了，你看柳公子多关心你。你们小时候啊……感情是不是特别好？”
　　这问题漓溆一听完就愣了，他任若耶拆了他刚刚自己缠好的布条。
　　“柳公子，漓溆哥哥他可笨了，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少收拾他的烂摊子吧？”
　　“怎么会？漓溆很聪明。我记得……他的琴技特别好。”看着若耶给漓溆换上自己买的药，弦华笑得心满意足。
　　“啊？真的？我可从来不知道漓溆哥哥你会弹琴！”
　　自从漓溆离开书院以后，他就没有再碰琴了。拨弦撩声确是他的喜好，可是……他不能让自己的喜好占了自己读书的时间。人生短短几十载，光阴荏苒，若不好好珍惜着，怎么完成夙愿呢？
　　若耶带着小怨气，跑漓溆屋里头打扫去了。篱笆小院陷入了沉默，站着的人望天，坐着的人看地，整副不自然的样子。
　　“这次……我又没有找到他。”弦华打破了沉默，他说道。
　　“与我……无关。”
　　漓溆说得淡，但弦华也听得明白，他轻轻叹了口气。
　　“等你脚好了以后，我们……去放纸鸾吧。”
　　听到纸鸾，漓溆显然有些惊异，他问，“我放纸鸾？”
　　弦华颔首，答道，“说好的，你放纸鸾，我看放纸鸾的你……”
　　说者兴许无意，听者总是多心。漓溆抬起头便对上了弦华温柔的眼光，那眼光里头，竟然有五年前漓溆在意的那份清凉的纯气！
　　[“这个给你。”
　　“是……包子？”
　　“恩。早上我们家的下人撞掉了你的包子，这是我刚才差他们买回来赔给你的。”
　　“这个……我不能收。”
　　“为什么？先生说了，这个你可以收的。”
　　“先生说的？”]
　　[“对这只纸莺满意吗？像这样的鸾鸟形可是很难得的。”
　　“什么？你是说……”
　　“没什么，不需要在意。对了……那天……在书院的时候，你的琴奏的很好。”
　　“有吗……”
　　“当然啊！”]
　　也不知是不是弦华带来的药特别好的缘故，没过几天，漓溆的左脚就和以前一样好了。好不容易赶上了若耶不在的日子，弦华约了漓溆去放纸鸾。
　　“就在这里吧。你先把线拉好，要逆着风。”弦华双手背后，对漓溆说着。
　　上一次放纸鸾，已是五年以前，现在的漓溆，几乎把放纸莺的技巧忘得一干二净。他甚至连拉个线也会把自己的手给缠进去。纸鸾被漓溆晃来晃去，害弦华担心得不得了。
　　“缠住了缠住了，从这边解出来。”
　　弦华把扇子别在了腰间，走上前，手臂环过漓溆的背后抓住了他的双手，开始帮漓溆解缠绕起的线。坪坡上有凉凉的春风，但弦华那温热的气息还是时不时的轻抚漓溆耳际。
　　“好了。”
　　待弦华松开了漓溆的双手，漓溆才从那温热中抽出魂来。
　　“开始吧。”
　　弦华提醒了漓溆，漓溆才开始放线。他慢慢后退，慢慢加速，渐渐跑了起来。曾经熟悉的感觉回来了，线越放越长，纸鸾越飞越高，好像就快要触碰到天际的云烟。
　　弦华仰着头，望着空中的纸鸾，他仿佛又看见了当年自己去买它时的场景。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还挑了老半天呢。想着送出的理由与方式，也是快把自己的脑袋累坏。自己做这些……究竟为的是什么呢？
　　见纸鸾飞得稳了，漓溆不再跑，他一步一顿的后退着，他并不知道自己后面是个下坡。脚步退的大了，身子就往后仰去。他以为自己会摔下去，可是，他却感觉到了自己后腰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自己。漓溆心生奇怪，转过头去，可是他的身后什么人也没有。再把视线集中向纸鸾的时候，漓溆看见了一抹青影！长剑毫不留情的割断了纸莺的线，只一瞬间，空中的纸鸾就不见了。
　　“你出来！”弦华一猜便知那个人，是沈皓。他环顾四周，目光犀利，好像能够将沈皓照的原形毕露似的。
　　“你倒是把我当成小狗？”声音不知从什么方向传来。
　　“你出来，我们当了面说话。”
　　“你难道以为我没有在看着你？你莫不是个瞎子……哈哈……”他的笑声清脆，响了起来。
　　“别再躲我，跟我回去！”
　　他似乎是不想再玩下去，从坪坡高处的树后走了出来。“话可乱说不得，你就不怕……那个你在意了整整六年的人吃醋？”
　　弦华走上前。“这，你就不必多操心了，跟我回去吧。”
　　“那先叫声哥哥听听。”沈皓似笑非笑，手指轻抚着剑柄。弦华看着他，冷笑一声。“呵……”
　　“这可不是你该待我的态度，弟弟不乖，又怎能怪哥哥无情？”说罢，他转身欲下坡。“你莫再紧追我不放，我若想要回去，就是你们赶我也不会走。”
　　这次，弦华意外的任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漓溆紧紧抓着手中的线筒，沉入一片混乱。太多太多的疑问，就快要把他吞没。

作者有话说

　　看文不留评者最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