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佐二十题》鼠爸猫迷

9、10花葬

　　灰白的雪从天空飘落，溅到地面变成艳丽的血。彼岸花从中滋长而出，深深扎根于暗黑的大地之中。
　　少年即使蜷缩在冰冷阴暗的巢穴之中也不能停止拔高生长，尖锐的骨头挤压了血脉舒展，成长的热量总是携带着疼痛一并到访。
　　因为不想再继续无能的哭泣，所以宁可选择疼痛。因为不想站在别人的身后为自己的懦弱悲伤，所以宁可抛弃一切。
　　因为使用过度而总是灼痛的眼睛也好，每次用完查克拉便酸软无力的身体也罢，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的灵魂也无所谓。不过是区区这点点东西，大蛇丸所稀罕的眼睛、身体、灵魂，也只不过是区区这些东西而已，只要能够得到自己一直期望的力量，那么其它的什么的全部都丢掉也无所谓。

　　“……你看这些花，花盛时再怎么美丽，凋零之后还不是同样只会溶入土里腐败。”

　　花葬 <卡佐二十题10>

　　那年冬天遇上了暖冬，一直到快到春天时才小小的降了一层薄雪。村子里的农民在为田里明显会歉收的庄稼叹息同时，小孩子们却完全不知道忧愁地为这难得遇上的温暖冬天而开心。在他们小小的心灵里，父母们总是在叹息的粮食收获问题和距离自己村子不远处曾经发生过什么忍者大战一样，都是不过是和那些在临睡前从温柔慈祥的祖母嘴中娓娓道出的各种神怪传说一样，神奇虚幻得遥远。
　　虽然那个故事里的坏人在奶奶的口中末了也会像其它的各类故事一样，添加上一句“如果你不听话他就会来抓走你”，但是那却是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故事。
　　故事里有热血善良的男主角美丽可爱的女主角，另外还有一个温柔却玩世不恭的银发男配角是主角的老师，以及一个面目可憎的原本是主角朋友最后却变成了故事里最坏的魔王一般的反角。
　　然而有别于故事里的描述，曾经有一个少年，黑发黑眼面目苍白，性格固执倔扭好强，在被迫做出前进的选择之前，曾经与那位银发的老师相恋。只是那恋情太过安静，因此最终也只能在喧哗吵闹的主角故事中被深深隐藏，除了他们彼此，再无人知晓。

　　那应该是前一场悲剧以老者的死亡做结而下一场悲剧还末正式开始的间隙中，当卡卡西注意到的时候，那个总是苍白着脸的少年早已逆着追思的人流离开。
　　“佐……”
　　许许多面向着自己的人中间，背对着自己的那个身影那么明显。周围一张张或哭泣或悲伤或沉默的脸孔混合成令人窒息的浪潮，而那个人在其中的轮廓却越发清晰。看着对方背对着自己渐行渐远的身影，卡卡西不由得吞下想要叫住对方的话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是对于必定会到来的未来所抱持着的不安预感。
　　他垂下头，盯着自己掌心错综复杂的掌纹，这时雨从天空降落下来，滴到手心中央，然后划开湿润的痕迹堕入土中。
　　[想要抓住的东西太多，结果却失去了其中最重要的宝物。]
　　他捏紧了手，心底不禁有些空虚。

　　不用回头，仅仅只需要感觉到的对方气息便已经明白他的靠近。对于一直以来总是警戒着周遭所有人和事的自己来说，不能不算是一种退步。想到这一点，佐助不由得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杀死三代的大蛇丸……我见过他。”
　　“我知道。”
　　轻轻地靠近对方，卡卡西站到坐在山坡顶上的佐助身后。风从远处扬起，带起一层层雨幕打到两人身上，青草与青草交错在一起，错落出混沌的墨黑色绿影，那些腐败在地底的枯草们的气息，又顺着雨所带来的水气娆娆上升，扑打到沉默的两人身上竟反倒有着些微的热度。
　　“卡卡西，我……”
　　“我知道。”
　　打断了一直背对着自己脸上不知是怎样表情的少年，卡卡西弯下腰轻轻抚弄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少年平日里仿佛象征着他倔强脾气般又黑又翘的头发因为雨水的缘故，此时正难得服帖的贴在他苍白得发青的脸上。忍耐着想要叹息的冲动，卡卡西伸手抹开流淌过他脸颊的水珠，然后坐到他身边，将自己的脸缓缓地靠在他的额头上面。这是平时如果做了就一定会惹怒对方的安抚性行为，但是难得的，佐助并没有生气，他垂下没有神气的眼睛，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用右手紧紧揪住卡卡西的胸襟。
　　“我……我想要力量，比千鸟、比现在我所能拥有的更强大更多的力量。”
　　“我知道。”
　　“所以不管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无所谓，即使失去一切也没关系，所以……”
　　“我说我知道！”
　　紧紧的将对方纳入自己的怀中，卡卡西在一瞬间竟发现自己懦弱得不敢看对方的脸。仿佛想要把怀中拥抱着的身体捏碎一般，力量在无意之中越来越大，而却对方却没有任何的反抗。
　　“仅仅只是知道是不够的……如果我说我要走，你会不会阻止我？”
　　“如果我阻止你，你会不会留下来？”
　　没有回应，沉默在两人之间滋长，寂静的空气里弥漫着让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良久，嘶哑的声音才从卡卡西的怀中溢出：
　　“卡卡西，还记得之前修行时你带我去过的地方么？岩山、森林……还有远远的看不见边的草原……那时候我们在草原上见过很大一丛花，你还记得么？”
　　“是……”
　　卡卡西张了张嘴，对方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的往下说着：
　　“那时候我看着那些花，却忍不住想起以前有个人曾经说过的话：‘你看这些花，花盛时再怎么美丽，凋零之后还不是同样只会溶入土里腐败’……其实我也不是一样的么？就像这些枯草一样。”
　　“那种事……”
　　“呐，你喜欢我吧，卡卡西。”
　　那种熟悉的发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曾经说过的话，想要反驳对方的时候佐助却一把推开卡卡西的怀抱，然后露出了少见的少年般的笑容。
　　“喜欢我吧？”
　　“喜欢，但是……却不是你可以用来当作威胁我的筹码。”
　　“威胁？不是的。”佐助摇了摇头，然后倾身向前，双手微抬轻轻抚摸着卡卡西同样也被雨淋得湿透的脸。“我一直都觉得小樱很可爱，鸣人也是个不错的家伙，还有，卡卡西很温柔……很温柔，温柔得让我觉得遥远。所以，对于你喜欢我的事情，我觉得很高兴。”
　　“温柔？我并不这么觉得。”
　　“说得也是，有时候的卡卡西可恶得让人生气。”对于卡卡西的反驳，佐助闭上眼睛轻笑。
　　“但是，那个卡卡西是假的，而现在在这里的才是真正的。但是我……你一直所注视着的那个佐助，并不是真正的我。”他顿了顿，视线转向那些沉浸在雨幕中的草丛，草与草的间隙之间，些许野花正从中探出头来。“真正的我，是即使付出怎样的代价也想要获得力量的笨蛋……所以，请不要阻止我。”
　　[所以，就这样失去了。不管原因是什么结果就是如此。]
　　卡卡西皱起的眉头上放上了佐助冰冷的手，然而即使他做出了这样亲昵的动作，卡卡西拥抱着他的力量却还是一分一分流失。
　　“呐，佐助君，你伟大的卡卡西老师我，什么时候阻止过什么人么？”
　　拉下对方的手，他将它们放在自己嘴边轻轻的亲吻，态度诚恳却疏远。
　　“所以我不会阻止你。”
　　他最后将手指插入对方的头发中一下一下的向后梳齐，坚硬却冰冷的发丝是已经麻木的身体唯一感觉到的东西。卡卡西看向佐助的眼睛，温柔的笑开：
　　“不管你想做什么事，我也绝对不会阻止你。”
　　什么地方枯萎在地里的花朵传来了腐败的臭味，眼前的人虽然在说什么声音却再也传不进自己的耳中。眼睛里唯一映照着的，仅仅只是一个扭曲着脸露出勉强笑容的少年。
　　[就这样失去，然后埋葬。]

　　那之后不久，少年正如同他所决定的那样，向着他所选择的道路不顾一切固执前进，抛弃了他的同伴他的友人他的一切。
　　[……牵拌太多，只会淡化最重要的执念。]
　　所以其它的全部都要丢弃都要斩断，而被遗留下来的，也就只能被遗忘被腐朽消散。
　　那其中，也有曾经只有彼此知道的，两人之间从未真正开始的，若有还无的小小思恋。

　　[如果我说我要走，你会不阻止我？]
　　[如果我阻止你，你会不会留下来？]
　　[……请不要阻止我。]
　　所以最后，少年成为了故事中的大魔王，冷漠无情奸诈可恶，即使最后被主角消灭了也还是在诸多传说中反角的总代表。而他在成为魔王之前的故事，正如同被他舍弃了的过去一样，再也无人提起。
　　许许多多的真实与虚构的猜测在时间的作用下掺合在一起，变成了另一个真实，而那些曾经真正发生过的事情，被删减了遗忘了埋入地下安静的腐朽消失，无人记起。
　　正如同，那落入地中独自安静腐朽的花一般。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