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轨迹》狐灯

24、赫拉森

　　我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
　　我梦见很久以前的自己，浅栗色的头发，浅栗色的眼睛，普通的相貌，站在繁华的十字路口，身边有很多声音吵闹着呼啸而过，但是我什么都看不见。身后传来一步一步的足音，沙沙的，像是细雨拂过草尖。
　　我以为那是蓝斯洛。
　　“蓝……”我扭过头，然后在下一刻忽然全身僵住，冷汗如雨下。
　　我艰涩地开口：“………………父亲大人。”
　　墨菲斯托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我：“你以为你是谁？”
　　我的背上涔涔的沁出冷汗：“我是星森……”
　　“不……”墨菲斯托缓缓勾起嘴角，笑容邪恶，“你什么都不是。”
　　“不是的，”我觉得口干舌燥，脊背却像是坠入了冰窟，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嘶哑，“我是我自己……我是…我是森……星海………………”
　　“你什么都不是。”墨菲斯托淡淡的重复了一边，伸手推了我一把，我站不稳脚跟，向后跌进了一个怀抱，那人长长的银发垂下，拂过我的颈侧，带起尖锐仿佛火烧一般的疼痛，我抬头，看见了一双黑夜一样漆黑的眼睛，倒映出我惊惶的脸。
　　塔拉夏……不，巴尔！
　　“星森……”耳边隐约听到一些声音，而眼前巴尔的脸逐渐模糊，又再度清晰起来。我眯起眼睛，看到那人纯黑鸦色的发。
　　“夏尔…………”我浅浅吁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满脸都是冷汗。
　　“你晕过去了。”夏尔说着，一面解下了身上的水袋，凑到我嘴边，我喝了一小口，觉得很清凉，又接着喝了一大口。
　　“这是哪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但是力气已经渐渐回到了身上，我撑着上身坐起来，看见面前的白色拱门，愣在了那里。
　　“我不知道，你晕过去之后就直接沉入了地下，我是从上面找下来的。”夏尔对我说。
　　我？沉下来？穿过地板？
　　我匪夷所思的瞪着夏尔，他也看着我，看上去比我更迷惑：“我回头的时候看见你倒下去，没有倒在地板上，而是直接透过地板不见了踪影，我一层一层找下来，最后在这个房间找到了你。”夏尔顿了顿，继续说：“外面都是各种各样的骷髅和怪物，可是你的身边干净得连一只虫子也没有。”
　　那当然，我暗想，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回头去看那扇纯白色的拱门，两条尖锐的弯角搭扣在一起构成一扇门的形状，正上方一枚多角星形的的齿轮无声的旋转着。
　　“这扇门很奇特，我试了很多种办法，都没有办法打开。”夏尔说。
　　啊，看啊，伟大的塔拉夏，放着一个昏迷的同伴不管，而潜心于研究传送门的打开方式。我恶意的腹诽，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伸手按在了空心的门中央。手心一凉，无形的空气像是有了实质一般，贴着我的掌心，在半空浮起微微的波动，头顶的齿轮散发出淡淡的光，门的中间浮起了一个细微的亮点，这个亮点如蛛网般渐渐撑开，化作了虚空中一片荡漾着银蓝色波纹的光门，门后缥缈不清，不停的有雾气般的光雾散发出来，缠上我的指尖，又消失在空气中。
　　夏尔疑惑的看着我，我解释道：“这里通往赫拉森的庇护所，他是古代有名的法师，拥有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召唤出地狱的恶魔，为他效力，但是他害怕因此激怒地狱的魔王，因此，他建造了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空间，成为他的庇护之所。”
　　传说在一千多年以前，有一位强大的费斯杰利召唤者——赫拉森，他可以感化恶魔的思想，但是，他害怕地狱之王会因为奴役其伙伴而惩罚他，所以赫拉森为自己创造了一个神秘的避难所，他相信他的避难所不只可以保护他免于地狱的复仇，而且可以让他继续他的研究，不受到时间和疾病的蹂躏。
　　这是许多人对于赫拉森的认识，但事实是这样的么？如果这庇护所是为了保护他而建立，为何我能打开这扇门？
　　我依稀记得，应该是迪卡凯恩的话：“但即使这样也不一定让他在年老时获得安息，他有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变白的恶名，就是复仇心重到想要前往地狱。”
　　想要前往地狱的赫拉森么？这是我一直很好奇的事情……之一，赫拉森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对人类充满憎恨，而转向地狱寻求出路？
　　他建造的这个空间，这扇门，并不是为人类敞开。所以即使是夏尔，也无法打开这扇门，因为他是人类，而我……
　　是妖魔。
　　有时候在人群里待久了，会让我产生我依旧身为人类的错觉，但是我很清楚，这也仅仅是错觉而已，即使我看起来和人类一般无二，但我清楚地知道，我的每一丝血肉，都是跟魔鬼交易而来。
　　只为妖魔而开启的大门，通向的，自然不会是安全的堡垒，而只会是恶魔的巢穴。
　　通向着地狱。
　　赫拉森，强大的人类魔法师啊……你究竟是为谁效力呢？
　　我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抬脚踏进了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