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魔修却要舍身殉道》山巷

64、刁奴2

　　“胡，胡说什么！？”没等主子发话，阿寿先扯着嗓子叫嚷起来，道：“我家公子是守丞大人独子，哪来什么弟弟！”

　　柳浪见他发怒，料想是戳中了这家人的痛处，防止他们就此翻脸，出言安抚道：“金兄出言有误，我替他陪个不是。数月前，瞿无祸自尽于姜府夜宴，公子能否将此中细节告诉我们？”

　　他单提“瞿无祸”三字，不再赋以姜却邪亲生弟弟的身份。
　　阿寿却依然面带怒色：“你们既然是来查失踪案的，为什么要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那臭要饭的死不要脸，不知感恩，竟来搅守丞大人的局，坏我家公子的好事，就是死上一万次也是不够的！你们还问他做什么！”

　　柳浪看了姜却邪一眼，见他听了阿寿这番言辞依然面不改色，端着鬼脸青的瓷盏慢慢喝茶，眼皮也不抬一下。
　　看来阿寿所言，就是他心中想说的话。

　　柳浪道：“失踪案线索渺茫，昨日偶然探访到瞿公子惨死一事，深感蹊跷，这才前来造访。”

　　阿寿冷笑道：“我瞧着你们个个人模人样，像是有头有脸的道士，只是忒没眼力见。这姓瞿的臭要饭的死了都多久了，怎么可能跟城中失踪案有关？难不成是他不甘心活着的时候没本事娶亲，死后下了地府化成厉鬼还能回阳间来拉人陪葬？”

　　柳浪见这家奴说起话来也这般趾高气扬，故意“诶”了一声，两手一拍，有板有眼地说道：“还真有这种可能！毕竟瞿无祸死状凄惨，能将自己的舌头活生生咬下来，你说说，这是怀有多大的怨恨才能做得出来的事儿？说不定，这瞿无祸的鬼魂此刻就在雁丘城中游荡，要找那些个与他凄惨而死有关的人士一一报复呢！”

　　“你你你！放你娘的屁！！我家公子光明磊落，又是道士亲指的福星降世，他是个什么腌臜东西，哪里配来找我家公子的麻烦！！！”阿寿一点就着，指着柳浪大骂起来，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失言。

　　柳浪笑道：“阁下的意思是，贵府公子与瞿无祸之死有关了？”

　　阿寿一愣，登时脸色泛青。他偷偷瞟一眼作壁上观的自家公子，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道：“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就算那疯子的死跟公子有关，也是因为他嫉妒我家公子才貌双全，出身尊贵，他看着眼红，所以想不开要来捣乱罢了！他的死是自杀，多少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不信我的话，大可随便找人问去！”

　　柳浪道：“既然与阁下无关，此处作为命案现场，为何不能将那夜发生的事告诉我们？”

　　阿寿在心里骂娘，恨不得照着这个青衣男子脸来上一拳，咬牙切齿道：“一个疯子死在家里……这……这等丑事，为什么要告诉你们！都说了那疯子的死跟失踪案不可能有关系了，你们又不是狗，就这么喜欢追着别人的家事问个不停？？！”

　　金风：“有关无关，我们自会思量，公子不必费心。”

　　阿寿刚要骂人，他身后一直默默无言的姜却邪突然开口道：
　　“阿寿，再多说几句。”

　　意思是：阿寿，不必再说。

　　听了这话，阿寿只得回身低头，道：“……是。”

　　“诸位破落户从穷乡僻壤跑过来，做这些没意义的破事，真是无聊透顶，脑子有病，我替雁丘百姓赏你们一顿板子先。”
　　虽然知道姜却邪言出必反，但这一番话还是让在场众人心中一跳，面面相觑。

　　阿寿称职地做起了译官，道：“我家公子是说，诸位仙君不远万里赶来，为雁丘之事奔走操劳，四处探查，我家公子代雁丘百姓先谢过诸位。”

　　姜却邪接着说道：“虽然瞿无祸与失踪案关联甚密，诸位就算想听，我偏不说。”

　　柳浪等人：“……”

　　阿寿译道：“我家公子的意思是，虽然那疯子的死跟这案子没关系，但是既然你们想听，就告诉你们。”
　　他说完这句，回头看看自家公子，不情愿道：“公子，真要告诉这些不相干的外来户？老爷都嘱咐了……”

　　姜却邪伸手止住他的话口，道：“有碍。”
　　意为：无妨。

　　他看向庭中众道士，雪肌玉容的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一只官窑里烧定的上好瓷器，半点瑕疵都没有。
　　只听他轻声慢语道：“诸位听得都是谣言，我跟那瞿无祸一点亲缘关系也没有，他家里有钱的很，日子过得滋润，跟姜府平时也没有瓜葛。一定是他心里对生活过于满意，想做些新鲜事来吸引眼球，这才在家父与青州知府大人大打出手之际，众目睽睽之下，在我的爱琴玄素上寻欢作乐，试图拉近姜式与知府大人的关系。”

　　众人：“……”
　　嗯，言出必反……这话如此别扭，亏他能一本正经讲出来。

　　阿寿道：“我家公子是说，诸位听的传闻确实是真的，我家公子本姓瞿，曾是那疯子的兄长，后来才作为守丞大人养子改姓姜氏。那疯子穷的叮当响，平时都得靠着公子从体己里省下钱来给他们送过去，勉强度日。”

　　他顿了顿，自作主张补充道：“他自己不求上进，家中有田不种，经商还是从我家公子这里拿的本钱，结果呢？没一样做得成的！不是颗粒无收就是血本无归，我家公子都没说他什么，不是照样继续给他送钱么！”

　　阿寿越说越愤慨：“这没脸没皮的混账东西，在地上爬久了连路都不会走了，常常狮子大开口向公子提一些无理要求！我家公子念在血浓于水，也就不跟他计较，尽力满足他。可这疯子犹嫌不足，竟然盘算着进姜府过跟公子一样的生活！他见公子不答应，仗着老娘已经病死，自己又是烂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居然大半夜闯进府里，在公子最爱的玄素琴上咬舌自尽，为的是要守丞大人和公子在知府大人面前难堪！他死了都不安分，就是要公子一看到玄素，就想起这个疯子来！”

　　他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气急败坏：“这下顺了他的心愿了，公子不仅出钱给他买了贵重的棺木，还将玄素跟他一起埋了，以后都不会再弹了！这个下贱东西，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都便宜他了！”

　　这家伙，原话传达不假，其中却还夹带了不少自己的论断，然而姜却邪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这大概也是他的意思。

　　金风道：“他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是如何掩人耳目，竟能在守丞与知府的两拨护卫都无察觉的情况下，潜入宴会？”

　　姜却邪道：“我清楚得很。”

　　他不知道？

　　阿寿替他家公子答道：“守卫再森严也总有懈怠的时候，这疯子一心求死，自然有办法偷摸进来。”

　　姜却邪微微颔首，同意了阿寿的说辞，又向金风道：“你这傻子，要是还有问题就赶紧住下来。”
　　虽然知道姜却邪本意不是叫金风傻子，但听到这话时，见金风还是一脸风平浪静，柳浪不由低头忍笑。

　　阿寿说道：“仙君若没有别的问题，慢走不送。”
　　他说完又自作主张添上一句：“我家老爷严禁别人谈论这疯子的事情，得亏今天遇上的是我家公子不是老爷，不然，一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柳浪心想，端朝重道轻权，一个偏远小城的区区守丞到底如何能让妙光学宫以及永宁郡内最大道观的弟子们吃不了兜着走？
　　“请问公子将那人葬于何处？”金风道。

　　阿寿不等姜却邪回答，直接越俎代庖：“当然是城南乱葬岗了，他活着的时候就住在那儿，死了还住那，省得他搬家辛苦！”

　　见他态度越发恶劣，柳浪估计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于是向金风道：“算了，要不先走吧。”

　　金风站起身来，向座上的姜却邪行揖施礼，道：“多谢姜公子拨冗，我等告辞。”

　　姜却邪亦站起身来，走至门边，回金风礼，后道：“麻烦之极，以后查案过程中再有这种事，莫要再来烦我。”

　　阿寿道：“我家公子的意思是，不必客气，诸位仙君以后要是再遇上什么疑难问题——”

　　“只管来找你们就是！多谢姜公子！”柳浪抢先说道，故意忽略掉阿寿的白眼，向姜却邪道谢。
　　姜却邪点点头，给了阿寿一个眼色，后者会意，将堂内浩浩荡荡的众道士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