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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第十一节彩辉与红莲
      黑暗中,无光,无火,唯有绵延不尽的彻骨凄寒。
      六合踽踽独行于无边的幻境之中。极目远望,却找不到星点的火光。

      他的脚步声出奇的响,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过于静寂空旷。
      这里,是什么地方?
      红莲……究竟怎么样了?

      他按上自己的胸口,发现那里并没有伤口。
      难道自己是已经死了吗?
      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六合不由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一次又一次的向阿修罗王冲过去呢?明明已经知道,腾蛇不再是自己所熟识的那个家伙,可是看到他被伤害,那种痛苦仍然令自己不由自主地冲了上去。就好像那个时候,自己也并不相信昌浩的能力,可是因为那是红莲认可的人,所以仍然义无反顾的站到了他的身边。

      喂,那个千年前已经消失的家伙,你看我为了你,几乎连命都搭上了。
      六合无奈的想着,又一次迈开了脚步。

      远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血色的头发,褐色的皮肤,修长的身体却紧紧的缩在一起,似乎已经无法抵御这样的寒冷。
      “红莲!”六合加快了脚步跑过去,却听到那个身影在喃喃自语。
      “可……可恶……”红莲的声音中包含着痛苦与自责,“……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我……大家就不会受伤了吧……六合也不会……”他抓紧了自己的肩膀,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六合。

      “说什么最强的斗将……到了紧要关头不但没有帮助到大家,反而成了累赘……”

      “那时候也是……一次又一次被利用……总是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红莲将头紧紧地埋在了膝间,痛苦万分地自语着。

      一直以来,你都是一个人在这样寒冷的黑暗中自责着吗?
      六合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红莲,或者说,红莲的心。
      一直都在默默地责怪着自己没有保护好在乎的人,一直都在这里默默的忍受着寂寞与痛苦。你冷漠无情的外表下一直藏着这样的心,可是长久以来却只有晴明与昌浩察觉了。

      “红莲……”他在那个人身边蹲下,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可是红莲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似乎根本感觉不到六合的碰触。

      是因为,将心都封闭了吗?
      和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呢。
      六合注视着已经失神的金色眼眸,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这个傻瓜。”他像抚摸着小动物一般揉着红莲的头发,“你还记不记得,在你化为人形之间我对你说过的话。”
      “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和你共同承担。”

      啊……是啊……自己的确是这样说的呢。
      六合突然觉得心底涌上一股酸涩。
      然后他看着那只还不能变作人形的小动物“切”了一声,扭过头去,却又笑了出来。
      而隔天,他悄悄的去看已经具有人类形体的腾蛇,却只看到了红发金眸,神色冰冷的神将。月色之下,已经察觉不到丝毫属于的那个小动物的柔软温和地感觉。冷漠,残忍,嗜血,暴戾……这是自腾蛇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所告诉六合的。

      “腾……蛇?”他试着叫了他的名字。
      他看着异界与魔界交界处的悬崖之上,他缓缓回过身来,金色的眼眸中无悲无喜。

      “啊,是。”那个人冷漠地回答,“六合?”
      多好笑,他居然这样冷漠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好像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一样。

      “嗯。”
      淡淡的应着,却暗中握紧了拳头。
      腾蛇,你还是你吗?

      “你……不觉得我很可怕么?”那个人突然问道。
      可怕,比起可怕来,反而是你的眼神更加伤人吧。

      “他们都说,比起神族来,我更像鬼族或者魔族。”

      “哦。” 六合淡淡地应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然后他看到腾蛇突然纵身跃下了悬崖,向魔族的领地走去。
      “你要干什么!”不放心他,六合也跟着跳了下去,紧紧地跟在了他身后。
      腾蛇并不回答他的话,随手抓过一个越境的魔族,下一刻尖利的爪子已经没入了魔族的胸口。
      从来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杀人方式,六合不由得目瞪口呆。然后腾蛇慢慢收回了手,手上捏着魔族的心脏。那颗心脏还在缓缓的跳动着。
      “……这,就是力量啊……”腾蛇喃喃自语着,露出了一丝恍然的笑容,捏碎了手上的东西。
      “啊!”六合听到空中传来了一声尖叫,然后一个小女孩从天上摔了下来。
      他认识那个小女孩,神将太阴。
      太阴坐在地上,畏缩地看着腾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好……好可怕……”她眼看着就要哭了出来,可是被腾蛇冷漠的金瞳注视着,泪水仿佛也结冰了。
      六合走过去,将她抱在了怀里。
      “没事……没事了……”轻声安慰着她,六合回头,愤怒又黯然地看着腾蛇,“……我果然,很不喜欢战斗呢。”
      他站了起来,低着头说道。
      “哼,身为斗将却讨厌战斗,”腾蛇冷冷地说道,“你不觉得说出去会让人笑话么。”
      “啊……我无所谓啊。”六合仍然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反正,现在有你在了。”
      说罢,他扭头,带着太阴走了。
      被他的披风包裹着,太阴紧紧地抱住了六合的脖子,却有冰凉的水滴滴在了她的脖子上。
      “……六合,下雨了吗?”太阴轻声问道,想要抬头,却被六合按住了头。
      “别看。”六合说,“后面很可怕。”
      他知道身后的腾蛇正在大肆屠杀着。
      又有水滴滴了下来,太阴将头埋在六合的胸口,心里想着:果然是下雨了。
      可是那夜,繁星满天,残月如钩。

      这是六合与腾蛇,在这千年之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单独相处。

      那么强大的你,应该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吧?
      不对……那样的你,已经消失了,不是么?
      怀着这样的想法,六合静静的拉开自己与腾蛇之间的距离,不再靠近。
      直至成为了晴明的式神。

      “喂……不要自责呀。”伸手环住红莲的肩膀,六合将头抵在红莲的肩窝,轻声说道,“我的举动,都是因为我的自愿,并不是你的错啊……如果一定说是谁有错,也应该是我吧?……没有能够实践自己的诺言,和你一起承担那些痛苦……而且还不相信你的心……”

      “虽然……虽然并不期望你的原谅,但是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抓起红莲的手腕,六合起身,将那个感受不到外界所有改变的人也一起拉了起来。

      “这一次,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人一起,好吗?”
      拉着红莲的手向前走,身后的人听到这句话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六合回头,看到红莲直视着自己,喃喃说道:“……两个人……一起……?”
      “嗯。”
      他说。
      黑暗突然崩塌。

      “六合!”
      “六合!”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伙伴们好像正七嘴八舌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六合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痛,连睁开眼睛都变成了无上酷刑。
      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面带愁色的天一。
      “啊,太好了。”温柔的少女看到六合睁开眼睛不由万分惊喜地说道,“伤口还痛吗?”
      微微摇了摇头,六合想勉力起身,却被勾阵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按了下去。
      “给我好好躺着。你和那个混蛋怎么一个一个都是这个样子。”
      “勾阵你好像没有资格说别人吧。”靠在墙上的青龙讽刺地说道,“出云的事情我相信大家都还没忘记呢。”
      好像没有听到那两个人的争吵,六合看向天一,担忧的问:“红……腾蛇呢?”
      天一垂头,低声回答:“在晴明那里……听说还没有醒……”
      话未说完,她已经看到六合如释重负的表情。
      “还好……”

      晴明想要写几张咒符备用,提笔了几次又放下,最后不得不作罢,扭头看向昏睡的红莲。
      将手按在红莲额上,又一次探索红莲的灵魂波动,晴明安心的发现没有任何异样。虽然说红莲现在状态并不能说是好,但是比起灵魂被完整的抽出而死去,当下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红莲的灵魂没有被炼狱之火完全侵蚀,还残留了一部分。
      这就是斋宫口中的……背叛了天照大神的期望吗?原本红莲应该彻底舍弃自己的灵魂,将所有的一切献给炼狱之火,成为完完整整的刽子手。而体内蕴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的红莲,成为了神的弃子。事实上,自己所看到喜欢怜惜的那个温柔的红莲,并不符合天照大神的想法吧。
      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晴明只觉得心中有无边的悲伤。
      并不能责怪天照大神的冷酷无情,只是觉得这样的方式,实在是有些令人无法忍受。
      房间的角落传来轻微的响动,晴明望过去,却看到重伤未愈的六合惨白着一张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本来想出口斥责,可是看到六合看向红莲悲伤的表情,晴明却心软了。
      “过来吧,彩辉。”晴明温柔地说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伤口还痛么?”
      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坐在晴明身边,六合却仍然看着红莲。

      “神女那时候曾经说过。”晴明看着六合的表情,淡淡地说道,“原本天照大神是想让红莲成为完完全全的炼狱之火的化身,可是由于红莲本身的灵魂力量的抵抗,所以炼狱之火没能完全吞噬他的灵魂。”
      果然,六合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
      “长久以来,都没有人发现红莲的温柔呢。”
      “啊……是啊……”六合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
      “想必,灵魂被慢慢吞噬的感觉,很痛苦也很绝望吧。”
      “……”六合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在红莲拥有人形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红莲那么抗拒灵魂被吞噬,甚至于抵抗炼狱之火的强大力量呢。”晴明看着六合,终于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问。

      六合痛苦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沉睡的红莲。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六合拥有人形的时间非常早,也许是因为司掌调和与欢庆,人类的思念特别多,所以才可以比大多数同伴都早的拥有人形。那时候,空荡荡的异界没有多少神将存在。天空的威严,青龙的傲然,沉睡着的伙伴们,都令六合觉得无比的寂寞。
      于是,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在空旷的异界四处闲逛,也许时不时就可以发现一个刚刚苏醒的伙伴。
      直至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家伙。
      异界的风向来很大,但是那天特别的狂躁。
      六合在风中走着,却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小团白色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死命的巴住了一块石头来固定自己的身体不再飞走。
      那样子可爱极了。
      六合忍不住走过去,将巴在石头上的小动物抱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呀!”白色的小动物有着金色的眼睛,全身雪白。它瞪大了圆圆的眼睛看着六合,居然传达出来了极大的不满之情。
      “我可是未来的腾蛇呢。”小动物动了动耳朵,得意的说道,“才不要你的帮忙。”
      “你是……未来的腾蛇?”已经被指明的第一斗将?六合看着自己单手就可以提起来的小家伙,目瞪口呆。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很不满六合的样子,未来的腾蛇挥舞着四肢挣扎着,“我只是还不能化成人形,你用得着这样吃惊吗?”
      六合轻咳了一声,换上了严肃的表情:“……我是六合。”
      “那么六合,你可以放我下来了么。”未来的腾蛇也很严肃的说道。
      “哦,好……”迟疑着将小动物放在地上,六合果然看到那小小的一团下一刻又被大风吹得满地打滚。伸手再次将它捞回怀里,六合强忍着想笑的欲望,镇静地说:“其实,还是这样比较好吧。”
      “可恶……”未来的腾蛇躲在六合怀里咬牙切齿,“……什么时候我才能变成人形,就不用怕大风了。”
      摸着它柔软的毛,六合忍不住想逗逗这位未来的第一斗将。
      “安拉,就算你变成人形也可以在我身后躲风啊。”
      “喂喂!”被他的话弄得炸了毛,小动物怒气冲冲的看着他,“我可是未来的第一斗将,一定会比你厉害的。”

      从那以后,六合开始喜欢带着还不能化为人形的未来的腾蛇四处闲逛了。也许是因为过于寂寞,也许是因为其他一些什么原因。虽然六合并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可是和腾蛇在一起总是有很多事情可以说,甚至可以吵起来。
      照比腾蛇日日念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变为人形,六合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也很期待腾蛇会变成何种模样。
      “说不定会变成像玄武那样的小孩子。”六合突然奇想。
      “怎么可能,你看勾阵青龙和你不都是正常的大人吗?”腾蛇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小孩子要打架太难了吧。”
      “也许会变成老头子。”
      “那会连武器都举不起来吧。”
      “咦,说不定,会变成女人呢。”六合抛出了更为夸张的构想。
      雪白的小动物跳上他的头,用力拍着他的脑袋说着:“真是不知道你脑袋里面都是写什么想法,如果我会变成女人的话,被两个女人压着的你和青龙不就太可怜了吗?所以……”
      腾蛇得意洋洋的说着。
      “你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现实吧,我将来一定是高大英俊魁梧的男性神将,会比你还要高哦。”它说着,拍着六合的肩膀不怀好意地说,“所以将来就让我来保护你把,哈哈。”
      六合愣了愣,笑了起来。
      “也好啊。”他温柔地摸了摸腾蛇的头,“我一点都不喜欢战斗,你来保护我吧。”
      “你这家伙给我打起精神来啊。”腾蛇不满地说道,“身为第四斗将居然说这种泄气话,真是太没出息了。”
      六合只是微笑着,没有再说话。

      可是,当其他十一名神将都醒过来的时候,腾蛇仍然没有化为人形。
      “我是不是永远都没有办法拥有人身了……”郁闷的抓着地面,腾蛇闷闷不乐地说。
      轻轻摸着它的头,六合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它。
      “这样也挺好的啊。”他讪讪地说,“让我来保护你好了。”
      听到他的话腾蛇更加郁闷,大叫着:“六合你根本就不会安慰人,你这个笨蛋!”
      远方响起了召集神将的钟声。
      “啊,我要走了。”六合说道。
      “等一下,我也要去。!”这个钟声是召集已经苏醒的神将的,所以腾蛇并不在被召集的范围,可是小动物却执着的要求与六合同行。
      天空环视自己的同伴,略微叹了口气说道:“……腾蛇还是没有醒来么。”
      众人沉默。
      “不过,战事却已经近在眼前了……”天空说道,“虽然第一斗将还未苏醒,但是面对魔族的袭击我们还是要全力打败他们。所以勾阵,青龙,六合你们三人辛苦了。”
      三人微微颔首。
      那场战斗出奇的惨烈。几个刚刚拥有神力的神将在魔族面前也讨不了多少好处,等到将所有的魔族都赶回边境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伤痕累累了。

      后来回想起来,也许就是因为那场战斗中腾升的众多恐惧,才促使腾蛇飞速的觉醒。

      六合闭着眼睛,隐约感觉到有一个温热的东西在舔自己脸上的伤口。睁开眼睛,果然看到那小小的一团站在自己的胸口上,皱眉看着自己。
      “……很痛吗?”它低声问着。
      “不,还好。”其实很痛,痛得连话都不想说。六合忍着没有告诉腾蛇,它站在自己胸口上,纵然没有多少重量,也令自己十分痛苦。
      “喂……如果……我可以早点觉醒就好了吧?”它的表情有些自责,“多少也可以帮你们分担一些。”
      “……”六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想保护大家。”腾蛇跳了下来,金色的眼睛看着六合。

      那时候,它的眼睛还未被罪孽染成晚霞的颜色。通透的金色看起来十分温柔,像阳光一样。额上也还没有莲花的印记。通身雪白的小动物,还未被炼狱之火的残暴与冷酷玷污。

      六合挣扎着起身,看着腾蛇慢慢后退。

      “我要拥有力量,”它说,“我不想看到你们受伤。”

      它后退着,猛得转身向天空所在的地方跑过去。
      “你去哪里?”
      “我去找天空,他一定知道我的事情。”腾蛇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那一天,六合在原地等待腾蛇,等了很久。
      直到月色黯然,星子隐去,朝阳将升于东方。
      他才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六合,明日天照大神就要赋予我腾蛇的身份。”

      “听说天空说,那是一个肩负着很残忍的任务的神位。他说,如果我还没有准备好,可以继续等待下去。”

      “可是我不想等了。不管那些任务有多残酷,也不会比杀死数千魔物更加残酷吧?何况,我想拥有力量。”

      “喂……六合,如果我变得很残酷,那你能不能离我远一些。”

      “我不想让你看到那么残忍的我。”

      “呐,可是六合,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就请你一定要杀了我。”

      它金色的眼眸中的温柔如河水静静流淌,在六合心中汇聚成汪洋大海。

      “天空说,也许我会失去一些记忆,忘记我今天说过的话,可是我相信六合你不会忘记。”

      “请务必要答应我。”

      “不要让我一错再错下去。”

      六合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这家伙,不要说得好像生离死别好吗?”他心中升起微些怒气。
      “啊,也对。”腾蛇说,“我要走了,天照大神在等我。”
      他扭头跑了两步,又回头对六合说。

      “喂。”

      “嗯?
      ”
      “算了……”

      “嗯?”

      那时候,他说,算了。

      晴明静静听着六合讲述腾蛇的过去,将目光落在了六合身上。
      “……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晴明说。

      不愿意失去过去的红莲,怀着保护同伴的心情接受了炼狱之火,却被想要保护的人所恐惧,厌恶着。

      “啊……是啊……”六合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胸口,也不知道是因为伤还是因为心痛。

      所有人,都不知道原本的腾蛇的灵魂多么的温柔,只有自己明白。
      自己却以为那个灵魂早已经消失。

      晴明露出了温柔的笑。
      “那时候的红莲一定很喜欢彩辉吧。”他笃定地说,“甚至愿意为了彩辉去接受炼狱之火呢。”
      迎视着六合惊讶的眼神,晴明自然而然的说了下去:“红莲自己一定知道,如果接受了炼狱之火会失去的不仅仅是记忆吧,但是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晴明睿智、似乎可以洞悉万物的眼睛直直的看到六合心底去,说出来的话却让六合的心跳几乎停止。
      “如果不是很喜欢彩辉,不希望彩辉再受伤,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它去这么做呢?”

      “……”

      “而且他不是还说,不希望彩辉看到他残忍的样子吗?他应该很清楚的知道,炼狱之火会带给他的是什么东西吧?你说起其他人都是苏醒,可是红莲对自己所说的却是觉醒。”

      “事实上,应该是觉悟,而不是觉醒吧?它早就已经醒来了,不是吗?只不过是厌恶着炼狱之火的冷酷无情,所以才迟迟不肯接受。”

      可是,就算是这个样子,腾蛇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自己有多讨厌炼狱之火。
      六合慢慢的捂住了眼睛,从喉咙里面发出了含糊不清的笑声。

      “如果,你说的都是对的。”他语气镇静,但是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掩饰不了他内心的震动,“那我就是一个比任何人都要可恶的混蛋了。”

      他伸出手去,轻轻的摩挲着红莲的脸颊,苦笑道:“……可是,直到那时,也只有晴明一个人可以看出来你深藏心底的温柔……”

      晴明移开了视线。
      因为有泪水从彩辉的眼中落下,滴在了红莲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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