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阴阳师）（六红）跨越千百年之洪荒》萧茵

13、第 13 章

　　第十二节在人间
　　巨大的帘幕已然拉开。阿修罗王坐在王座之上，看着将天祁的头颅丢在自己脚下的夜叉，露出了微微笑意。
　　“干得不错，夜叉。”他说，“我也拿回了我的东西。”
　　熟悉的暴躁而又炽烈的感觉已经回到他的身上，他轻轻弹了一个响指，一簇小小的火苗便在他的掌心中轻轻晃动。
　　“……不过觉得似乎有些被驯化了。”
　　夜叉单膝跪地，垂头说道：“不知陛下准备何时拿下异界与人界，一雪前耻。”
　　“啊……那种事情，不用急。”阿修罗王懒散地笑着，“少了天照那个女人，异界与人界已经是我口袋里面的东西了。好不容易从封印中挣脱出来，享受美酒与美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么？”
　　“可是……”
　　“就这么定了，先让他们过几天和平日子。好戏才刚刚上演呢。我累了，你下去吧。”说完，阿修罗王起身，丢下夜叉，大殿后方走去。
　　夜叉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私自跑到人界的六合很快就被随即而来的天一以眼泪攻势劝回了异界，晴明虽然无奈，却也什么都未说，就这样继续着每日守着红莲，时不时的检验一下他体内灵魂波动的日子。

　　几日之后，一直在晴明家中修养的斋宫悄悄地走进了房间。
　　“不知斋宫殿下有何吩咐。”晴明略微低头，温和有礼地问着。
　　畏缩了一下，斋宫用细微的几乎无法听到声音说：“我……只是来看看他……”
　　跪坐在红莲身旁，斋宫垂下了头。

　　红莲身上，炼狱之火所带来的特征已经尽然消失。手上的利爪，身上环绕的火焰纹身。昔日缭绕在身边，令太阴不寒而栗的气息也已经消散。剩下的通力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
　　被强硬的抽去炼狱之火对他造成的伤害，远比所有人想象的要巨大得多。
　　那日在勾阵怀中，红莲止不住的吐出大量的血，染红了勾阵的双手。向来坚强的第二斗将已经快哭出来，颤抖着双手徒劳的捂住红莲的嘴，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他不再吐血。那简直是一场无边的噩梦。
　　同伴生命垂危的悸动，在其他神将的胸口缭绕了三天之久。
　　昌浩不眠不休的守在红莲身边，虽然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悲伤之情也已溢于言表。

　　轻轻地将手按在红莲头上，斋宫闭上了眼睛，将天照大御神的力量缓缓注入红莲的体内。
　　如果是个身体是天照大御神所创造的话，那么她的神力应该可以修补红莲残破的躯壳吧。但是被撕裂的灵魂，却是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了。
　　从门外走进来的昌浩看到她的动作不由得急了。
　　“你这女人又要对红莲做什么！”几天没有好好睡过的少年焦躁地吼道，“难道到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要杀他！”
　　斋宫的嘴唇颤抖了几下，低声说道：“……我只是在想……天照大神的力量可能可以让他好受一些……”
　　她收回了手，对晴明伏下身体：“抱……抱歉。我的出现让大家不舒服了……”
　　看着她的身影在走廊的尽头消失，昌浩回到房间一屁股做到红莲身边，怒气冲冲地看着晴明：“爷爷为什么要让她接近红莲啊！爷爷你也明明知道……红莲！？”
　　正当昌浩对晴明发着牢骚的时候，红莲突然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一起么？”他有些茫然地自语着。
　　似乎有谁对他说了这句话，让他从无限的自我封闭与厌恶中有了一丝清醒。
　　但是，对自己说这句的人，是谁？
　　“红莲……红莲……”他听到昌浩的泣不成声的声音，不由诧异的转过头去，看着那个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泪流满面。
　　“怎么了，昌浩？为什么哭成这个样子？”虽然声音有些嘶哑，但是那低沉的声音中所隐藏的温柔却是昌浩再熟悉不过的，特属于红莲的温柔。
　　不住的抹去自己的泪水，昌浩呜咽着说：“还问为什么……如果不是担心红莲……”
　　红莲露出淡淡的笑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擦去昌浩面颊上的泪水，却注意到了自己的指爪已经消失。

　　是……这个样子吗？
　　失去了炼狱之火，这双手，可以不再伤害他人了吗？
　　可以……碰触身边的人了吗？

　　“你这家伙……哭得真难看呀……”虽然是红莲的身体，却说出了只有小怪才会说出的话。红莲用自己的手指擦拭着昌浩的眼角，“真是不想再看到了呢……一点都不像晴明的孙子。”
　　虽然脸上还泪珠，听到了自己死穴的昌浩立刻鼓起了脸庞，一时间露出了不知是哭还是笑的滑稽表情。
　　“晴明……六合他……”看到自己的主人在身边坐下，红莲连忙问道。
　　“他很好，早你几天醒了。”晴明温柔地说着。
　　这样说起来，六合醒过来的时候也是问着红莲究竟怎么样了，听到还活着也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由于晴明与红莲一起坚持着说如果再不好好睡觉就长不高，昌浩终于不情不愿的离开了红莲身边。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晴明小心翼翼地问道。
　　失去了炼狱之火，失去了那么强大的力量，你会不会觉得失落？
　　手摸上胸口，红莲轻声说：“……虽然失去了炼狱之火，可是神将的通力还在……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不过可能帮不上勾他们的忙了。昌浩身边也还是换一个人来守护比较好吧？”
　　听到他的话，晴明一时间哭笑不得。
　　“你这家伙，”用折扇轻轻在红莲头上敲了一下，“谁在问你这些啊，我是在问你自己的感觉怎么样。”
　　一睁开眼睛想到的就是别人，真是令人又气恼又无奈。
　　“我自己……？”红莲想了想，“……除了觉得很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失去了炼狱之火，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
　　他不由按住了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是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似乎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是红莲并不清楚，失去的东西是曾经的炼狱之火，还是被炼狱之火吞噬的那部分灵魂。
　　全身上下传来的那种倦怠的感觉，也是因为心里空荡荡的。

　　望着红莲有些呆滞的眼神，晴明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既然还是很累，那么就继续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嗯……”
　　这一次，会不会又遇到那个对自己说，两个人一起的那个人呢？

　　被晴明与昌浩一同下了禁足令，红莲每日除了休息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晴明整理咒符，或者陪着他下棋这些无聊的事情。在清醒的时候，他一直被晴明指使得团团转。
　　“……晴明……”瞪视着眼前的棋盘，红莲终于忍不住说道，“为什么我一定要陪你做这种事情。”
　　往常这种事情不都是玄武在做吗？而自己应该陪在昌浩身边，保护他才对吧。
　　“咦，”晴明露出了故作悲伤的表情，“原来红莲你已经开始讨厌我这个老头子了呀。”惺惺作态的用衣角拭了拭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晴明继续说，“真是太让人伤心了呢，想当初我赐予你名字的时候……”
　　听着晴明的唠唠叨叨，红莲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头晕脑涨，全身发冷，根本听不清楚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东西。
　　“行了……”红莲无奈地垂下了头，摆出求饶的姿势，“……当我什么都没说……”

　　一股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人界。
　　这次扶额微叹的人变成了晴明。
　　“我说六合啊，”他看着默然站在房间角落的长发神将，露出了苦闷的表情，“我记得你身上的伤可是比红莲重多了，这样一次又一次往人界跑真的可以吗？”虽然的确是很凄惨，每次来的时候红莲都在休息，可是这个样子，你的伤真的会好吗？
　　六合沉默不语，但是却已经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六合你在干什么呀。”红莲也皱起了眉头，“怎么连你也和勾阵一样。难道你也想去出云吗？”
　　他站了起来，走到六合面前，不由分说的推着他的肩膀。
　　“赶快回去，如果下次那个混账家伙再出现，我可不会再有那个精力去保护你们了啊。”红莲脸上是不折不扣的认真。
　　然后他看到六合莫名的露出了苦闷的表情。

　　六合不由得苦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要保护别人，这是天生独来的保护欲吗？
　　他抬眼看到晴明饶有兴致的看着这边，暗中叹了口气。

　　“哎呀，院子里的花好像开了。”晴明恍然大悟着说道，“我去看看好了。”
　　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间。
　　六合一阵无言。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拉着红莲坐下，沉默了好久，六合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很好啊。”红莲随口答道。
　　六合叹了口气，疲惫地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你这家伙，在我面前就别再逞强了好吗？”
　　红莲身体一震。在梦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那个时候……是你说……”
　　是你对我说，两个人一起的吗？

　　“啊……是我。”六合低声说道，“是我对你说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说那样的话……

　　六合抬起头，看进他的眼睛里去，扬起一丝微微的笑意。
　　“你不用问为什么。”他说，语气隐然有几分悲伤，“我……只是在履行一个我单方面的承诺。”
　　红莲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他已经许多年都没有与六合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如此亲近。从六合身上散发出来的属于木将气息，令他觉得莫名的熟悉。甚至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填补了心中空空荡荡的那个部分。
　　他不由得僵硬了身体。
　　“我真的很好，”他说，“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六合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是温柔的笑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喂！”红莲有些恼火的拨开他的手，自从他变为人形之后，就很少有人再对他作出这样的举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红莲却觉得自己的脸微些的发烫。六合的举动与态度也让他觉得有些微妙。
　　红莲忍不住伸手去探六合的额头，嘟囔着说道：“你这家伙是不是因为伤太重，烧得太厉害，所以才变得这么奇怪。”摸完了头又伸手去扯六合的脸，“还是说你是其他什么人变的？”
　　哭笑不得的抓住他的手，六合强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
　　“腾蛇。”他说。
　　“嗯？”
　　“……没有了炼狱之火，以后要小心啊。”
　　“哦，好。”红莲有些茫然，却还是回答道。
　　看着他茫然的眼睛，六合暗中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还有，如果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至少要说出来给我听，好吗？”
　　“……六合你究竟怎么了啊？你真的没事吗？”红莲抓紧了六合的肩膀，紧张的神色并不作假。

　　呼……就算你什么都记不起来，可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很安慰……

　　“喂，六合？”看到六合有些晃神，红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么严重的情况，就算是天一也没有什么办法吧，不过是不是找晴明会更好一些呢？
　　六合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心一横，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就是我心中的事，你可以理解吗？”
　　红莲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全身僵硬。
　　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六合面不改色地站起来说道：“我要回去了，不然勾阵又会暴走了。”
　　“哦。”红莲讪讪的应道。
　　六合转身欲离去，又突然想起什么。

　　“喂，腾蛇。”

　　红莲疑惑的抬头。

　　“以后，请叫我彩辉。”

　　“彩辉……？！”

　　“嗯，那是晴明赋予我的名字。”
　　说完这句话，六合便消失在了红莲面前。
　　反应慢了半拍的红莲张了张口，才把话说了出来：“喂……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重要的名字啊……”
　　不过似乎大家并不准备安静下来给红莲留些理清思路的余地，因为很快的白虎拎着太阴也出现了。
　　“喂，腾蛇。”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太阴一把揪了出来放到红莲面前，白虎大声问道，“看到六合了吗？”
　　“……他刚刚回去。”打起精神来，红莲回答道。
　　白虎有些惊讶地挠了挠头发：“这么快就回去了，真是让人吃惊啊。腾蛇你不知道，自从你醒来了之后，六合就常常偷溜出来看你，可是每次来的时候你都在睡大觉，然后他就坐在旁边看着，一看就看好久，直到我和太阴把他抓回去。今天好不容易你醒了，可是那家伙居然走得那么快……”
　　“……如果你们没事的话，我想去屋顶上透透风。”红莲听到白虎的话，顿时觉得自己的头大了三分。
　　太阴看着红莲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不由得说道：“……呐，白虎，腾蛇好像没有那么吓人了呢。”
　　“你这傻丫头，”白虎像宠溺自己女儿那样揉了揉太阴的头，“天空不是说了吗，之前腾蛇很吓人是因为炼狱之火，而不是他本身很恐怖。不过就算是这样，这家伙今天也太奇怪了吧？喂，晴明。”
　　看到晴明优哉游哉的走进屋里，白虎大声问道：“腾蛇那家伙是怎么了啊，怎么这么奇怪。”
　　晴明退后几步，看了看屋顶上陷入混乱状态的红莲，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笑容：“这个啊……”他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大概是被某些人吓倒了。”

　　其实是迟到的春天来了吧。晴明在心中默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