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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分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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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之前立着一道身影,这人应是小跑过来的,还喘着粗气,脸颊也微微泛红,站在门口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正打算推门,本就虚掩的门自己就开了。
门内都是一些东方面孔,他们团坐在一块,毫无疑问这些人正是到这半年有余的晋国学生。发言之人正讲在激情之处,开门之声顿时打断了他所有的思路,众人“唰”的全都转过了头看向那正准备进入的人。
“刘旭,你迟到了。”一名年纪稍长的学生站了起来,脸上似乎对他有些不满。
“对……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刘旭的道歉只是显得无力,声音也变得蚊子般细小。
“各位,我们来到这是有目的,我们是为学习而来,但同时我们也应该谨记自己是个大晋人。虽是学习洋人的东西,我们也不该染上他们的习性。”会议发起人再次重申了当初成立会议的意义。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他那般所想,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度,他们远离战火的纷争,很快的,矛盾就会暴露出来,国家的安危在一群的少年眼里,一开始会成为一腔热血,然而到最后就只能抛诸脑后。
会议参加的人数仅是当初选择留学学生的半数不到,他们每周都会齐聚一次,宣扬忠君思想,倡导儒学经典,这便是会议的宗旨与内容。
许鸣正是其中的一员,保持着为数不多的尊严与坚持,他们这些人没有换上西服,照旧参加会议。
他望着众人的神情似乎是致力于为大晋卖命而绝不与异族同流合污,仿佛觉得是多么正义且大义凛然的事情,像是想起了什么,许鸣脸上出现了一丝嘲讽之意。
他“突”的站起身,将众人的目光又是聚焦了过来,他并未理睬,跨步走出了会议的大门。作为许鸣的好友,吴启华时刻着注视他的动向,自是也跟了上去。
会议之中,接连两人出走,自是引起轩然大波。剩下的留学生则更是义愤填膺,视脱离会议之人为叛逃者。当然都是同一地方来的人,自是对他人没有什么管教的能力,亦没有资格对他人选择的道路进行干预或是阻挠,尤其是在这自由的国度。
因迟到而特意找了个隐蔽位置的刘旭,也是悄悄望向那两人离去的方向,目光闪烁不止,脸上也是时有纠结,让本就刚刚刚平复的心情,又像是打鼓一般“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绿树成荫,走在这样的街道旁本应只觉凉爽畅快,许鸣却仍感觉燥热不断,脚下的步伐也是越来越快。
“哎,许鸣,你等等我啊,你别走那么快啊!”一路追寻许鸣脚步的吴启华,终是忍不住大声嚷嚷。
许鸣一听那个嗓门就知道肯定是某个人了,他转过身,并没有对吴启华同样走出感觉到一丝意外。
“你也察觉到了。”许鸣黑色的眸子仿佛是能把人吸进去一样,里面隐藏着一些很深的东西。
吴启华一脸茫然:“什么?”,似是不解许鸣突然的高深,正想再细细追问的时候,许鸣又变得冷漠起来。
宁清三十三年。
距离会议解散只过了将近一个月,平日里都井然有序的晋国留学生,仿佛变得毫无目的可言,人人都开始散漫,许鸣像是早已料到这般情形,并不意外。但不管是什么人都还遵守当初立下的约定。
不剪辫子,不入教堂。
然而这两项不成文的约定也终是被打破了,整日里将发辫缠绕于头顶的晋国人,某一天突然就有一个学生公然剪去了自己的发辫,问其原因竟是不愿再被羞辱了。
也对,晋国学生到这已将近一年,因为无法适应留学生活的差异,抱团成立过会议,同样当地人也应该慢慢接受外乡人的文化差异,即使刚到来时嘲笑有之,暴力亦有之,但人人都该习惯于变革,而不应只是远道之人,造成这种局面,双方亦有责任。
许鸣便是处在这般水深火热之下,直到与那位的相遇。
讲台之上是一位教授,看起来极其博学,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衣领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黑色的毛衣,戴着一顶黑色帽子,使他整个人的面容藏在帽檐之下,黑色的裤子,黑色的手套,最为重要的是他手持的并不是一根拐杖,而是一把黑色的雨伞。他整个人仿佛都被浓重的黑色包围了,但令人奇怪的是他与之融合的独特的气质,低调却不容忽视。
他微微抬起头,学生们看见了他帽子下的面孔,东方人!
白人学生一下群起纷纷,仿佛看见了什么新奇事,大晋学生们也是交头接耳,眼含激动,是在遥远土地上看见国人的亲切感。
“老师……”一位大晋学生终于忍不住举起了手,想要被其注意到。但是很遗憾这位看起来极可能是晋国人的老师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开始了他的课程。
这种新鲜感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白人学生变得比以往更加闹腾,他们对老师的尊敬远没有晋国人那样深刻。
的确,在这个成立不到两百年的国度里,所有的事物都是新生的,他存在的模式不同于任何形式,这也是为什么大晋会选择这里的原因。他所拥有的知识程度是更加全面的且更具有包容性的,不同的种族共同生活在一起,但随之一起的弊端同样会暴露。
“这门课程没有限制也没有主题,不要拘谨,请好好思考,接下来我提的每一个问题,你们都要想好再认真回答。”老师单刀直入,不给学生半分缓冲的时间便开始教学。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并未真正融于一体,这也并非是可能的,就算是一个人也未必能完全融合。”老师的声音没有任何语调,听起来平铺直叙,毫无动听之言。
台下的学生不管是谁也好,都无法理解这位老师上课的风格。许鸣却是兴致来了,双眼一刻不离地盯着台上之人。
“既是在座东西方学生都有,那么融会贯通当是在座想要成材必须学会的东西。”老师面对台下兴致缺缺的学生,并未采取任何措施。
“曾经有位先贤提出至理名言‘认识你自己’。各位在你们眼里,自我是怎样的,对自我的了解足够透彻吗?现在开始畅所欲言。”说罢,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讲台上,等待着第一个学生的发言。
满堂寂静,没有人回答。
学生们面面相觑,或是无话可说,自我的认识?这算是什么?
接着老师又说:“辩论的目的便在于此,作业确认命题,我们明天开课。”却是不发一言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