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苦》南山不喜

4、谈话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整体，我们无权左右任何人的思想。再自由的国度，一旦人的天性得到解放，你觉得我们会面临什么?

　　生活在大晋的我们一直是压抑着个性，战争、生存、变革等等都是我们所必须经历的，我们是从一开始便立志要走出去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何为种族，何为人格，何为开放。

　　但我们普遍忽视了一点，来到外面世界的我们又是否真的能接受并能毫无间隙的融入其中呢？他人的眼神我们尚且能够不在意，但内部的变化又是否能够抵挡得住？身边的人一个个如同陌生人再不如往日里亲近友好，分歧已是出现。

　　变，或不变?

　　敢于做出变化的人是勇者，畏缩不前的人是为谨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理由，还没有做好准备的人注定只能陷入无尽的恐慌。

　　夜深人静，许鸣独自走在校园小道，满天璀璨的星空其实并不符合他现在的心境，往日里积压的负面情绪终是一起涌上了心头。想起前些日子与吴启华的冷战，到如今都还未消磨下去，心里更是烦躁不已。

　　许鸣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吴启华跟在自己的身后，不管自己去到何方，总会有人支持自己，他从未明说，但都看在眼里。

　　“谁?”许鸣正满怀着心事漫无目的地走着，隐约好像听见了什么声响，正想回头看却是被人拉住了衣袖，这才听见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我，刘旭。”

　　原来刘旭一直悄无声息地跟在许鸣身后，原本一直想着上前能说说话，可是碍于胆子小不敢上前，直到跟的太近才被发现了。

　　许鸣看着面前之人拘谨的模样，好像是有些印象了，那个整日里都是一个人，胆子有些畏畏缩缩的刘旭。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你比较难过。”刘旭看向许鸣的眼睛有些闪躲，他还是不太敢与人交流，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真心想要结交的。

　　“你是为什么选择到这里来?”许鸣看着眼前这个个子小小的，又是有些内向拘谨的孩子，终是冷漠不起来，向来甚少开口的他，居然问起话来。

　　“呃……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想来就来了……”少年的回答似是有些底气不足，又带着淡淡的忧伤，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

　　许鸣终是没在细问他原因，两人相伴走在幽静的小道，一时寂静无言。

　　或许这只是个小插曲，刘旭欣喜于能够与许鸣亲近，连日里来都是与许鸣待在一块，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更多的是学习上的刻苦。

　　“如何，你们想的怎么样了?”还是那位沉默寡言的老师，穿得一身漆黑，似乎总是阴沉沉的。底下的学生依旧兴致缺缺的，半打着哈欠，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

　　“老师，不如你先来好了，我们总需要起个头吧。”白人学生又开始了，可能是对台上的讲师不满，面有不屑。

　　“既然你们没有任何想法，那便就此作罢吧，往后你们会认识到的。”老师没有正面回答，对于学生的不配合也没有感到生气，只是原本没有表情的脸突然变得鲜活起来。

　　许鸣瞧了瞧身边的学生似乎还未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疯闹打笑，专心于学习的并无几人。

　　台上的那位老师好像也并未管管所谓的纪律强调安静，仿若沉浸在自己的课堂之中，沉醉而又富有激情。

　　许鸣想着，也许这是目前为止上过最为诡异的一门课程了吧。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过，老师又是恢复了原先的面孔，低调沉默，收拾了一下课本，微微拢紧了衣领，带着面无表情的脸走了，仿佛他不是来上课的，而是走了个过场。

　　每每总有晋国学生想要上前与这位老师交流一番，却总是被无情地拒绝，老师总是走的很快并且话不多，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像是怕泄露什么。学生对他的了解不是很充分，只知道他是一位近期调来的老师。

　　面前的这个女人一如既往的优雅，初次见面就觉得这应该是个极其心善的女人，因为面容慈爱，所以留学生们有什么烦心事都乐于寻求这位女士的帮助。

　　“夫人，您好。”许鸣原本一肚子的话，如今却是不知怎么开口了。朱迪夫人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她极其自然的接过了许鸣的话头。

　　“你好，许。”朱迪夫人微微一笑，带着些许温柔的口吻，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较为和善。她知道面前的这位学生，并不是一个擅于言辞的人，“许，你对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满意吗?”

　　“没有，夫人。”许鸣从善如流地回答道。

　　“那么许，你是有什么难题吗？”朱迪夫人不是一个喜欢放弃的女人，她善于将所有难题解决，奉行的宗旨是不造成困扰。

　　“没有什么问题的，夫人。”也许别想着能从许鸣的嘴里问出些什么，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令人无法琢磨。

　　“让我来猜猜，你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做出改变，同时又要付出些什么。”朱迪夫人依旧是带着浅浅的笑意，仿若胸有成竹。

　　的确，许鸣的瞳孔瑟缩了下，答案被猜到了。

　　“许，你的这种情况并不是个例，在你之前，我碰到过跟你类似的情况。”朱迪夫人看着许鸣的眼睛，黑色的瞳仁，一如之前看到的一样，她的声音在许鸣看来逐渐变得飘渺起来。

　　“许，你觉得人为什么而存在，所谓的个体和本身是否有着本质的区别，我们又应该怎么做?你现在仿佛一个行就将木的老太太，每走一步就回头望。”

　　“那您觉得该怎么做？”许鸣问道。

　　“哦，许，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光想着如何去汲取，而不是适应，是无法顺从时代的变化，你会被淘汰被放逐。”

　　“所以，许，你要学会着去做出改变。”

　　许鸣满怀着心事，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心理辅导室，他回望着门上几个大字，只觉得可笑，所谓心理，终究只能是自己才能过去的坎，所有别的人都不能帮到自己。

　　大门之内，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朱迪夫人的面前，他神色寡淡，带着一顶黑帽子，问道:“他走了？”

　　朱迪夫人仿佛是不赞同他躲在幕后的行为，微微摇头，“你如果想对他进行更直观的教导，你可以自己找他，我并不能时时刻刻表诉完全。”她看着那名男子一脸悲怆之色，也知道他内心的煎熬并不好受。

　　“算了，算了，偶尔一次两次还是可以的，但你要知道，秘密终究会有被发现的一天。”朱迪夫人还是对他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