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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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公交格外的难等，回程搭到的又是个老旧的车子，头顶上许久没有清洗过的空调喷出了难闻的空气。重海捏着鼻子偏头，看到了车窗外的一排自行车。
青学骑车上下学的学生们总不喜欢把车子停在校内。由于校内不允许骑车的缘故，将车子停在校门外是更加便利的选择。
重海受够了头顶发臭的空调，也受够了公交毫无规律的轮班时间，也开始思考起自己骑车上下学的可能性。
现在是社团活动的时间，路上基本没有什么学生。重海百无聊赖地托着脸，扫视着窗外随着公交行进不断后退的街道，两侧明亮整洁的红砖小路上只有一些主妇或上了年纪的人。
她看了一眼手机，四点五分，这个时间甚至上班族们都还没下班。
公交车随着红灯停下，又因绿灯亮起而启动，重海任由身体跟着惯性晃荡了两下。公交车行进方向的道路很狭窄，在路口横向的又是宽阔的三车道，因此直行方向的绿灯时间十分紧张。
轮到公交驶出路口时，绿灯已经仅剩四五秒了。
“我不会认输的！等等我！”
即使隔着层车窗玻璃，重海也能清晰地听出外面是高桥美菜的呐喊声。她一脸惊异地回头，果然是美菜在蹬着自行车追赶。
美菜直视前方闪烁着即将消失的绿灯，并没有注意到车上的重海。
“能赶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的无意义的语气词助力后，美菜骑着颜色可爱的女士自行车飞驰着超过了公交车。
刚刚起步的公交车也渐渐提起速度，很快和美菜的自行车持平了。
重海不可能做出和美菜一样旁若无人的举动，因此只能用目光紧紧地盯着对方。她没有跟着公交车一起骑行多久，重海见她刹停了速度，很快她的身影变埋没在车窗的尽头。重海立刻拉开车窗探出窗外。
此时应该是社团活动的时间，为什么美菜会在校外？
“喂！这样很危险！”前面的司机注意到后视镜里的画面大喊道，“快点回去坐好！”
重海却置若罔闻，车窗外的风撩得头发乱七八糟。她在发丝的缝隙中，看见了美菜消失在路口的衣角。
“喂……司机大叔叫得越来越凶了啊，你还不打算把头缩回来吗？”
几乎半个上半身都伸出窗外的重海听到身后懒洋洋的声音，隔着有些脏的窗玻璃看了一眼对方。
对方一头的黑色卷发，穿着她不认识的校服。身后大概也背了网球包一样的东西。
见重海完全没有要把身体收回来的样子，甚至隔着玻璃给他了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切原赤也瞪大了眼睛，“你不会！你不会要跳下去吧！”
他的话引来了周围乘客的恐慌，纷纷把目光投向正在窗外眺望的国中女生。
切原还未发觉重海越来越不友善的脸色，他火上浇油道：“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重海的眉毛跳了一下，不想跟这个白痴一样的家伙继续纠缠下去，于是收回了探出去的上半身，还顺带把窗户关得死死的。高桥美菜的身影彻底无迹可寻，可彻底被勾住好奇心的重海决定下一站就去那个路口看一看。
可是——重海捂住了自己被风吹得有点疼的额头。
“你……看起来也是二年级的吧，”见重海状似痛苦地捂着头，切原赤也还以为在自己影响下对方终于打消了自残的想法，第一次阻止这样的事情让切原心中感到一阵奇异：“国中生活那么无聊，有什么值得你要从公交车上跳下去？”
周围的乘客听到切原的话，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开导她。
耳边聒噪不断的声音让重海无法静心，耳道连带着脑子都嗡嗡作响。她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站起来推开了围在她周围的人。包括切原赤也，被这样一个女生毫不客气地推开，他向后踉跄一步的同时不禁有些生气。
“哎！你——”
她按响了下一站下车的电铃，扶着栏杆的间隙，重海转过头来看向那边还在皱着眉的切原赤也。虽然不认识对方的校服，但是挂在胸口的名牌却明晃晃地写着他的学校与名字。
重海听到自己哼了一声，说不清楚是在冷笑还是单纯地咳出一口气，“立海大的生活这么悠闲吗？”
立海大是神奈川县的学校，乘坐最快的JR线也需要至少30分钟的时间，何况对方正一脸闲适地在公交车上乱晃。见切原赤也没有听懂，她不客气地补充道：“你大概已经在东京市区晃了一下午了吧？”
“哈？你说——”回过味来的切原刚想反驳重海所说的悠闲，便紧接着意识到了对方后一句里的东京市区，“这里是……”
汽车在站台前停下，一直等在车门前的重海毫无犹豫地走下了车。他立刻看向车窗外，还未至傍晚，远处有些模糊的晴空塔已经开始点亮色彩。
“这里是——东京？？！”
——
高桥美菜消失的路口离站台不是很远，重海顺着那个方向快步走去。她的步伐十分快，路过巨大的橱窗玻璃时，余光甚至看到倒影中的裙角都飞了起来。
大概她在路人眼里，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吧。
时间来到四点半，路上下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即使脚下的道路并非主干道，过马路时也是一簇一簇的人流。在一堆上班族女性的香水味包围中，重海再次陷入思索。
如果找到了美菜，该用什么理由来搪塞与她的偶遇？
一想到自己即将有成为某种偷窥狂的嫌疑，她开始后悔自己追过来的行为。绿灯亮起，重海几乎是被人群推着走，费了许多力才分开人流走到美菜拐弯的地方。人潮稀散了许多的辅路上，借着度数合适的镜片，重海一眼就看到了高桥美菜倒在路边的自行车。
她走到车子跟前将它扶起，顺着身后抬头望去，有点破损的杉木招牌上漆着黑色的毛笔汉字。
重海一走进这间三木书店，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油墨味。她不习惯地拿手扇了扇，这对于空气不太流通的店内几乎无济于事。
“欢迎光临三木~本店有各种各样的中古进口书籍——重海？”
从堆满了还未拆掉绑带的书堆中冒出了高桥美菜的身影，自她说完营业词后，重海才发现那个摆得乱七八糟的架子其实是个柜台。
“真是巧哇，我正好在这家店打工。你想看看什么样的书？”
美菜先为重海找好了偶遇的理由，又埋下去继续收拾脚边的纸箱子，“今天店里刚进货……老板有事不在，只能我请假过来帮忙啦。”
重海想起美菜骑车时疯狂冲刺的模样，“所以你是，陪着7组锻炼完之后又来这边的吗？”
“是呢——”美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直起腰的时候仿佛重海都听到她腰部脊椎的咯啦声音：“你先随便看！等我收拾完这堆我就陪你挑！”
店面是下沉式的结构，越往里地面就越低。重海随便拿了书架上的一本原文书，坐到有些破旧的瓷砖楼梯上准备翻阅。
那些极重的油墨味都来自这些进口的原文书，重海打开封面，有一种不知道是香还是臭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
——《西欧哲学史》。
泛黄的扉页印着粗重的英文花体，再往后翻，纯外文的书籍读起来十分晦涩。重海坚持着又翻了几页，忽然抬起头像想起什么一样道：
“美菜，这里有英文诗集吗？”
不断传出纸箱碰撞动静的柜台离这里并不远，重海相信自己的声音能被美菜听见。重海的问话过后美菜很明显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却一点回应都没有，于是重海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美菜，请问诗集类的书在哪边？”
“啊？啊……诗歌？”美菜的声音仿佛大梦初醒，“你是——你是怎么想起来要看诗歌的呢？”
因为……
重海一时也理不清如何向美菜解释伊藤找到她的事情，只能接着追问美菜店里有没有诗集出售。
“有的，但是还没上架呢。”美菜指了指手边一半捆扎好一半散落在地的旧书，“除了那一捆是客人订下的，别的随便你看啦！”
随手选了一本薄薄的书册，重海认了一会才看出来书脊上已经斑驳的作者名字是西尔维娅普拉斯。她不禁看向那一捆包得整齐的诗集。
“这一捆里面……都是英国诗人的诗集？”
“是的。”
罕见地，美菜没有向她解释更多，而是把话题转为她手上那本薄薄的诗集：“那是西尔维娅的《巨神像》，你要读读看吗？”
——
重海又挑又看地过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夕阳透过楼房的缝隙打进店内，重海才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已经到晚饭时间了。
“你晚上也要待在店里吗？”向美菜结清几本书的钱后，重海问道。
“晚上？”美菜哗地推回收银台的抽屉，里面的零碎硬币撞出了七零八落的声响。她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吧，老板他们明天才回来呢。”
“那要不要，”重海盯着美菜那双正在替她打包书籍的手，尼龙带子勒得美菜手指发白。
“——和我一起去吃晚饭？”
累了一个傍晚的美菜沉寂无神的双眼中忽然像掉进了星星一样。
“……诶？！好诶！我先去把纸箱叠起来，然后重海去帮我把卷帘门收半边下来……我们待会吃什么？”
美菜闪身到店铺的后门去把压瘪的纸箱捆起来回收，重海则到前门，拿着美菜的钥匙给店门落锁。
“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嗓音的低沉让人忍不住误判对方是在耳朵边说话。刚被美菜的雀跃心情感染了些许的重海迅速转头，意图掩饰自己刚刚被冷不丁吓到的瑟缩。
“是你？”手冢认出了天上院重海，“你也在这里打工？”
重海沉默了一会，用轻微的声音表达了自己的否定。“也？”她准确地抓住了手冢话中的重点。
还没等手冢回答，美菜已经从书店旁边的小巷里冲了出来。
“重海！我收拾好了！有没有想好去哪里吃——”
看到手里还握着钥匙的重海以及站在旁边的手冢，美菜的兴奋的声音忽地就吞回了嗓子里。
“今天店里已经下班了？”手冢又问了一遍。
“呃……还没有，只是先出去吃饭，”回答完的美菜低下头去，接过自己的钥匙转身，险些几次没打开门锁，“你订的书已经到了……手冢学长。”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