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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花前月下 品酒论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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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些时日,人们渐渐忘却了娉婷失踪之事,左右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即使偶尔被人提及,也不过徒增几句唏嘘而已。
如今最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莫过于皇上大婚之事,在相继钦封了十几位美人之后,一道立燕炀的妹妹燕婉儿为后的圣旨随即传遍了天下。
说起这燕婉儿,就不能不提她的母亲柳氏。柳氏原本出身教坊,不知为何竟被燕炀的父亲看中,一顶小轿抬进府里,做了一名侧室,未几又生下一个女儿,名唤婉儿。
燕婉儿年方十七,比皇上小一岁,虽不是倾国倾城,倒也不失为一个美人,只可惜她是庶出,难免遭人诟病,说其不足以母仪天下。
可,但凡皇家的事,又哪轮得着布衣百姓评头论足呢,虽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也架不住燕云骑接二连三的抓人啊!
是以京城一带风声鹤唳,只闻额手称庆之声。
燕云骑的行径虽引人侧目,倒也无伤大雅,左右抓得不过是些不闻一名的小人物,犯不着为此开罪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
这魔王名叫洛津,是东平郡王燕炀的妻弟。此人年纪不大,手段却不少,且为人最是睚眦必报,谁要是得罪了他,那注定是要倒大霉的。
就说前些日子,礼部侍郎的公子不知因何与他争吵了几句,被他寻了个由头毒打了一顿,被抬回家时已是人事不省。
侍郎大人悲愤不已,一纸诉状将他告到了太后那里,可到最后竟也不了了之了。
众人只道连太后都怕了燕炀,纳罕之际也越发谨小慎微,低调做人。这无疑助长了洛津的嚣张气焰,从此以后,他也变得越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了。
自从吴桐被封为吴美人之后,吴樉便也谋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在监理司任修撰,好几次,他从官学外经过的时候,都能看见洛津被一群人簇拥着招摇过市。
别看洛津仍是个未及冠的少年,却一点也不愧他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声,几乎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都能牵扯到他,而他还反以为荣。
谁都知道洛津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可不管想与不想,吴樉还是招惹了。
那日正是中秋佳节,宫里大摆筵席,因太后怜惜各位新晋的美人都是初离府邸这么长时间,遂格外施了恩典,邀请她们的亲人一同入宫赏月。
傍晚时分,吴樉直接从监理司赶到了御花园,彼时园中的宫灯已被一一点亮,火树银花之中,大臣们及其家眷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互相寒暄。
一片祥和中,似乎隐隐夹杂着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吴樉凝目扫视了一圈,眉头不觉轻轻拧起。
他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牵引着,穿过御花园,不一会就到了一扇宫门外。
又穿过宫门,一眼便看到洛津大爷似的斜倚在一张软榻上,而他的面前正跪着一个白衣男子,只不过是被人反剪了双手强摁着跪在那里。
从看见那人的一瞬间,吴樉的脚步就顿住了,视线也只在那人身上逡巡,尽管只是一个纤弱的背影,他却觉得说不出的熟悉。此时,洛津已换了一个姿势,指着那人不耐烦道:“你到底弹是不弹?”
“不!”
“不过是要你弹个曲儿,又不是要你的命,就那么难,你当你还是养尊处优的皇子?”
“难道不是?”
听他这么问,洛津愣了一下,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个质子,谁都可以欺负你,就连我身边的一条狗都比你矜贵!”
“那就叫你的狗弹给你听,我从来不给狗弹琴。”
听了白衣男子的话,吴樉忍不住莞尔一笑,心说这人嘴上不肯吃亏的脾气竟一点也没变。可随即他就扪心自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这人又是谁呢?
他这厢正愣神时,那厢洛津已然气急败坏的冲上前,一脚踢在白衣男子肩上,怒道:“你敢骂本公子是狗?”
白衣男子一下子倒在地上,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吴樉心中一紧,接着便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狠狠瞪向洛津,几步冲过去将白衣男子护在身后,堪堪挡下洛津飞来的一拳。
吴樉伸出左臂挡住洛津的拳头,右掌同时击出,在洛津闪躲的刹那凌空一脚,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潇洒漂亮,干净利落的身手让洛津吃惊之余,倒生出几许赞赏之色,只可惜一瞬就又恢复了倨傲的神情。
“你什么人?”
只见洛津旋身后退,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吴樉,看样子分明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吴樉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转身扶起那白衣男子,轻柔的为他拂去衣上的尘土,神色间一派自然,好像这本是做惯的事情。
然而,白衣男子却不领情,一把推开他的手,冷着脸退开一步,看向他的眼神与看向洛津的一样,透着冷淡和戒备。
吴樉静静看着他,一张小巧白皙的脸,尖尖的精致的下巴,和一双被浓密睫毛掩盖的狭长凤目,流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淡漠。
这种长相无疑是人中的翘楚,但令吴樉注目的并非他的俊美,而是脑中一闪而过的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中,依稀可辨眼前男子的容颜。
画面越来越快,他来不及捕捉什么,但有一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不住的在他耳边呐喊着一个名字,端华,端华……
“端华……”
他终于念了出来,接着紧紧闭上眼睛。
不知为什么,单只是念出这个名字,心就一阵抽痛。
“本公子问你话呢?”洛津忽然出声问道。
吴樉没说话,只是拽着端华的衣袖往门外拉,端华甩了几下没甩开,洛津却一闪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管你是谁,要带走他就跟我比一场,赢了我再不找他的麻烦,输了,你让我打一顿了事,怎么样?”
“好,”吴樉淡然点头,放手道,“比什么?”
洛津嘿然一笑:“三局两胜,比射箭,比品酒,最后一局到时候再告诉你!”
“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洛津满面得色的说。
吴樉沉吟一下,问:“在哪里比,如何比?”
“我绝不想别人说我胜之不武,所以就在御花园里比,顺便让满朝文武替你我做个见证,怎么样?”
吴樉仍旧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又转身看了端华一眼,这才举步向外面走去。
外面的天空黑得像块水晶,那一轮圆月如同东海的夜明珠一般,闪着清冷的光。
文武百官都已就坐,席间一片言笑晏晏,吴樉和洛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洛津随即冷哼一声,将脸别了开去。
这时,太监忽然高唱一声:“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众人忙敛衣起身,齐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道。
众人再拜,后重新入座。
吴樉抬起头,仔细打量着坐在上位的皇帝,他看上去只是个弱冠少年,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副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模样,所有的威严都来自于那身绣着五色金龙的皇袍。
目光一转,吴樉便对上妹妹含笑的眼眸,不由暖暖一笑,移开了视线。正在这时,又有太监高唱道:“东平郡王到!”
众人再次起身,纷纷和燕炀打招呼,燕炀的出场虽比不得皇帝,但从他们万分恭敬的态度,也足见其在朝中的势力和影响力了。
燕炀拜过皇上和太后,便坐了紧挨他们的第一桌,刚坐下,就听自己的妻弟洛津说道:“皇上,如此良辰美景,却无歌舞助兴,岂不大煞风景,臣请求与监理司修撰吴大人比试射箭,还望皇上和太后允许!”
“吴大人,哪个是吴大人?”
皇上一听有热闹可看,立即身子前倾,感兴趣的问。
吴樉不慌不忙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行礼道:“臣吴樉参见吾皇万岁!”
“你要与洛统领比试射箭么?”
“正是。”
皇上更加兴奋,问他道:“你可知洛统领箭术超群,你有把握赢吗?”
“臣愿一试。”
皇上拍手笑道:“好好好,朕准了,你们快开始吧!”
他说着用眼神询问太后,太后笑着点了点头,他又去看燕炀,燕炀却假装没看见,只顾低头饮酒。
洛津一扬手,早有人将一副鎏金的弓箭递到了他手中,他斜睨了吴樉一眼,轻蔑的说:“你的弓箭呢?”
“随便拿一副就好。”
吴樉说完,只听皇上吩咐了一句:“去把朕的弓箭取来!”
待两人摆好架势,皇上才兴致勃勃的宣布:“你们面前的这条路长约百米,两边分别挂了五十盏宫灯,且由近及远,宫灯次第变小。比试规则很简单,只有一盏灯灭了,才能射下一盏,都听懂了吗?”
“是。”
“听懂了。”
皇上又道:“那就开始吧,还等什么呢?”
“嗖”得一声,洛津手中之箭射了出去,道路左边的第一盏宫灯应声而落,霎时燃起一团火,应着这火光,他的第二箭射出,又一盏灯“啪”得掉在地上,着了火。
众人皆啧啧赞叹,就连燕炀也忍不住抬起了头。然而吴樉仍旧像刚才一样,只是保持着搭弓瞄准的姿势。
“吴爱卿?”皇上催促道。
吴樉余光一扫,就见端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正抿着唇,神色之间一派紧张。
吴樉嘴角一勾,一箭既出,只见右边的宫灯连灭十几盏,且无一盏落地燃烧。
众人瞠目结舌,席间一片哗然。
而吴樉也不等宫女将熄灭的灯摘下,便已再次搭弓,箭矢呼啸过处,又是十几盏灯依次熄灭。
洛津早忘了一切,呆呆的站在一旁,满脸的不可思议。
此时,席上也是群情激越,皇帝几步走到吴樉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赞道:“你真的只是个修撰,太屈才了,从今儿起,你就是京城禁卫军的护军统领了。”
吴樉淡然一笑:“臣领旨。”
“你是哪家的公子?”
“臣是吴美人的兄长。”
“吴美人?”皇上回头扫了一眼他的后宫,在看到吴桐时恍然大悟,“传朕旨意,吴美人德敷柔顺,容蔚贤和,今荣册典,着即晋妃位,赐号 ‘桐’。”
话音一落,百官席和后宫席立刻炸开了锅,一片嗡嗡声,毕竟皇上还未封后,就给了另一个女子如此的殊荣,这让一直沉默的燕炀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