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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可以抱怨一下的,可爱的人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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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霍一白带着耿清年来到一家专科医院。
医院是霍一白找的,他告诉耿清年不用操心这些事,都由他来搞定。
心理咨询室有两位医师坐诊。耿清年在导医台前看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位女医师的照片说:“挂她的号吧,一妙,我喜欢这个名字。”
这位医师姓陈,陈一妙。瞧着是有三四十岁的样子,鹅蛋脸,大眼睛,刚刚盖住眉毛的齐刘海。
走到咨询室门口的时候,霍一白停了一下。
“我在门口等你好了,你有什么话,一定要告诉医生。”
耿清年笑着点了点头,一个人推门进去了。
霍一白坐在门外的椅子上,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挂号处,这会儿已经排起了长队。
队伍中有老有少,每个人都沉着脸,要么盯着手机,要么盯着身旁的盆栽发呆。
还有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婴儿在不停地哭闹,而她只是机械一般地晃动着身体,这一点也不管用,婴儿仍旧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妇女的表情从漠然变为焦躁,开始四处张望着。
这时,有护士走过来轻声提醒她,这里是医院,不要让宝宝一直哭。
妇女忽然瞪大了双眼,眼泪便从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中流出,她哭喊道:“我有什么办法?”
然后她忽然蹲了下去,将孩子扔在了地上,双手抱头哭了起来。
婴儿哭地更厉害了,护士连忙将孩子抱起来,这时,又有几个护士跑了过来,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师。
跑在前面的护士将妇女搀扶起来,医师则在一旁不断安抚她的情绪。
婴儿在护士的怀里逐渐安静下来,被抱着,跟在妈妈的身后,不知道她们要往哪里去。
大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排队的秩序又恢复正常,看手机的看手机,发呆的发呆。
为什么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不在她们身旁呢?
霍一白无力地坐着,心里隐隐难过。一个人没有什么能力,却怜悯心泛滥的话,会过地很辛苦。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耿清年拿着一张处方单走了出来。
霍一白立刻站起来:“怎么样?”
“要去拿点药。”
“什么药?”
耿清年将处方单递给霍一白,霍一白勉强可以看清医生写的字,一共只有两种药,名字听起来都像是音译过来的,他没再多问,便陪着耿清年到收费处。
坐在玻璃墙后面的工作人员一边打着收据单,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一共278。”
耿清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后问道:“可以用微信吗?”
里面的人指了指窗口处的扫码器,这时一个女人笑着走到他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立刻露出哑然的神情,然后带着一丝讥讽的笑看向她说道:“真的吗?那她以后可轻松了。”
耿清年付了钱后,他看也不看一眼就把收据“飞”了出来,继续和那个女人的话题。
“什么时候的事?”
“这谁知道,听说都有三个月了,就是这样才结婚的。”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放低了声音,警觉地瞥了一眼其他工作人员。
耿清年转过身来自嘲地笑着:“你瞧,连难过都是需要资本的。”
霍一白安慰他道:“如果你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
“还够。”
去取药的时候,霍一白又碰见了刚才那个抱着孩子的女子,离近了看,她的年纪似乎也不大,虽然皮肤状态很差,但从她的神态看起来应该还不到三十岁。
她怀里的孩子似乎睡着了,可爱的像个小天使,刚才号啕大哭的时候,却像个恶魔。
她拿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上印着医院的名字,地址和联系方式。里面装着几盒药,霍一白留意了一下药的名称,有一种名字较短的,跟耿清年处方单上的一样。
女子注意到了霍一白的目光,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霍一白连忙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谁知女子的眉头皱地更狠了,甚至露出些惊恐的神色,加快步伐,走出了门诊部大厅。
霍一白心里很愧疚,自己不该过多关注她的,自己的鲁莽行为只会为别人带来负担。
“她的孩子很可爱。”耿清年说道。
霍一白点了点头:“对。”
“不过她不一定这么觉得。”
“为什么?”
“看她的样子,很有可能是产后抑郁。据说许多女性都会在生产后出现这样的症状,她们看到自己的孩子并不会觉得可爱,甚至会感到厌恶。”
“这跟家人一定有很大关系吧?”
“这个嘛,我不太了解,不过我想是吧。你看她来医院也是一个人,如果他丈夫还在世的话,就应该陪她过来,至少要负起责任,照顾一下孩子。”
耿清年的话说了重了些,或许是想发泄一下情绪吧。
“你连产后抑郁都了解到了,怎么会对自己的情况不了解呢。”这句话并不是一个疑问句。
耿清年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医院的事情结束后,两人便回了学校,一同在图书馆呆了许久,到了傍晚的时候,霍一白便去兼职了。
林初静今天没有来很早,大概七点的时候才匆匆赶了过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
“不是快要元旦了吗?我既是校艺术团的,又是学生会的,要做的事太多了!”
“你参加了这么多组织?”霍一白发自内心的惊讶,因为他一个社团也没参加就已经忙地团团转了,要做的事情明明不多,可一做起来,时间却总是不够。
“对啊,说实话有些后悔。但也算是锻炼自己了。”
“我觉得你在社交方面已经够优秀了,你还想锻炼什么呢?”
林初静笑了起来:“学长,说实话,那句话只是我脱口而出罢了。艺术团确实不错,每周都有三次机会大家一起练习排舞,我很喜欢跳舞。不过学生会嘛……我打算大二就退了,我不太喜欢里面有些人做事的方式,也不喜欢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为人。他们面对指导老师的笑容,怎么说呢,说是谄媚都不为过。简直就是一个小小的官场。这样一来,我觉得贪污腐败这样的事也没什么稀奇了,毕竟学生会的学生干部都是那副模样。”
人一旦有了权利,就会在极有限的范围内将其无限扩大。当然也有例外,不过很难保证,这例外真是可贵的。
“有一次我在微信群里指出了一个老师的错误,因为他总是误会我没有及时将消息传达给学生,但事实是我做好了一切,而他没有及时查看罢了。我们部长就来私聊我,当时那位老师还没看到我发的消息——他总是这样。
“我的部长跟我说,让我把消息撤回,不要说这样的话。但我只是说,请他看一下邮箱,我已经把征集意见发过去了,”林初静笑着,目光狡黠,“我没有撤回,也没有回复部长。等到那个老师说知道了,我才回了他的消息,我说我刚刚看到,不好意思。他说没事,也没再多说什么。
“不过他可真记仇——如果那件事算是的话。这次元旦晚会,他把最难最无聊的活儿交给我做,但据我所知,这活儿往年都是大二的干,因为他们对大一新生更有威慑力,但现在,只好让我来跟他们交涉了。”
她洋洋洒洒地说了半天,霍一白倒是听得很专注,看起来,今天有许多人需要发泄一下。
“那你早点退会也挺好的,大二学习任务会重一些,还是少一些烦心事比较好。”
“的确,但我还是会继续留在艺术团,那边就没有这些烦心事,每个人都很好。”
究竟是人影响了环境,还是环境改变了人。这真是令人费解。
林小雅在一旁坐着,起初还认真地听了几句,后来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听地林小雅有些发懵,打了个哈欠便望向了窗外。
白一琮倒是很听话,这几天就没再过来了,今天是周六,他也没有过来,林小雅感觉轻松了很多。
她也不想去小瞧一个高中生的喜欢,但是她实在没办法看着他那张稚嫩的脸,相信他说的所谓爱的宣言与诺言。在他那个年纪,说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等他再大些,这些话就不会这么轻易说出口了——如果他还算是个对自己对他人都负责的人的话。
她相信,再过不久,白一琮就会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意外甚至惊讶。
说不定到时候她会有些难过,但绝不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他。
因为谁会讨厌被其他人喜欢呢?
别人无公害的喜欢与倾慕无疑是对自己优秀的一种认可。当那个人不再喜欢自己,那么自己或许会产生一种怀疑:是否是因为自己不再优秀呢?
但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这个世界总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优秀的人多了去了,他的喜欢难道会让你比其他人更优秀吗?显然是不会的。
优点属于你自己,而喜欢你的人恰巧看到了她,这不会因为谁的倾慕增加,更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减少。
但是,轻微的难过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