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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许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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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修者逐渐增多,每天都能看到修者在头上飞过。
偶尔会有落下寻宝的修者。瞧见有外人上岛,小破岛的岛主蓝沉文也不管,依旧是那懒洋洋的姿态,坐在石头上钓鱼,或躺在石头上睡觉。
低阶修者只会依照容貌观察。他们看到蓝沉文衣着破烂,头发凌乱,满脸胡茬的流浪汉形象,大多不会有警惕之心,粗浅地把蓝沉文当成岛上野人。
蓝沉文则被要求躲到林中。他的魔修身份不便暴露。蓝沉文怕修者身上有辨别魔修的法器。
那些修者在蓝沉文身上问不到什么消息,就扒拉点岛上的药草。但更多时候是嫌弃这个小海岛穷破,直接御剑离开。高阶修者则不会无缘无故落在这种荒岛上。
蓝沉文也由着他们采药。那些药草不值钱,和路边的野草差不了多少。
见蓝干粮不喜,蓝沉文还劝道:“就当被野猪拱了呗。平日你练剑,那剑气都打坏了不少。”
没人采的时候,蓝干粮自己就是糟蹋药草的那个。现在有人采了,倒是护食起来了。
“这不一样。”蓝干粮犟道。
蓝干粮不喜欢修者拿走岛上的任何物件,他已经提前把之前堆放在岸边的垃圾山丢进储物袋。不曾想修者还能雁过拔毛,连岛上那年份不够的草药都不放过。
药草需要泥土和阳光,又不能拔了丢进储物袋里。无奈之下,蓝干粮将药草剪得坑坑洼洼,再倒下棕色的浑浊物,让药草呈现出一副品相不好还被动物粪便弄脏的模样。
品相差卖不出好价钱,再看到这么糟糕的外观,修者就是再穷也不愿弄脏双手挖取。
靠着这方法,蓝干粮保住了不少药植。
蓝沉文对蓝干粮的护食行为一点都不意外,蓝干粮从小就这性子,成了贪婪的魔修只会更加护食。
修者来来往往,蓝干粮难免受了一些影响。
午夜梦时,每当有修者御剑飞过,蓝干粮总会惊醒,手下意识握住了剑柄。
这样的次数多了,蓝干粮生出烦躁。
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昏暗的帐篷里,听着海浪的沙沙声,焦虑像潮水般淹没他。
撩开帐篷,天海一色映入眼帘。
蓝干粮不喜欢天空,那是生出雷劫,将他劈个半死的地方。又有一名修者坐着灵舟飞过,为他本来就不喜欢的风景增添一个厌恶的理由。
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却因为修者的来到而过得提心吊胆。
再看蓝沉文,又躺在那石头上睡觉,四肢张开,一副要把天空拥入怀中的阔达,完美诠释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盯着睡得正香的蓝沉文,他生出了几分嫉妒。
应是有蚊子打扰,睡梦中的蓝沉文抓了抓脖子,翻了个身接着睡觉。
这一翻身,倒是空出了半块石头。
蓝干粮凝视那半块石头,没忍住内心的躁动,走了过去,小心翼翼躺到那空出的位置上。
现在他的修为比蓝沉文高了,不怕蓝沉文打他。
蓝干粮的动作已经尽可能地轻,还是吵醒了蓝沉文。蓝沉文眯着眼看到是蓝干粮,没在意,打了个哈欠又闭上眼。
蓝干粮没想到蓝沉文这般不在意他的接近。蓝沉文不怕他趁蓝沉文熟睡动手动脚吗?还是说蓝沉文在看不起他?
蓝干粮有点不开心,甚至想揪住蓝沉文的衣领,问蓝沉文怎么不防备。但瞧见蓝沉文睡得正香,他又打消了念头。
说来也奇怪,明明少帐篷的遮挡,要直面天空。但躺到蓝沉文身边之后,他就感到了莫名的放松。
睡意快要袭来时,蓝沉文那带着困倦的声音传来,“别担心,我在呢。”
听到这话,蓝干粮只觉好笑。
他修为比蓝沉文高了,真发生什么,也该是他保护蓝沉文。现在的蓝沉文有什么资格对他说这样的话。
心里这般自傲地想,身体却小心翼翼地凑近蓝沉文。
蓝干粮小声地说:“睡不着。”
他的声音是成年人的磁性,与小孩的脆弱丝毫不沾边。
温热将蓝干粮覆盖,蓝沉文将他拥入怀中,手轻放在他的背上。蓝沉文声音还是那般困倦,“睡吧。”
蓝干粮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他闭上了眼,放任自己在蓝沉文怀里卸下防备。
这一觉睡到了太阳高照,还是蓝沉文坐起垂钓,他才不情不愿地从睡梦中醒来,去隔壁海滩练剑。
经过这一夜,蓝沉文没有找他谈什么,他们的生活与昨日相似,与十几年前相似。
只是到了晚上,蓝干粮又蹭到了蓝沉文的身边。在蓝沉文的注视下,一言不发地分走了蓝沉文半块石头。
蓝沉文盘坐着,手还停在擦剑的动作上,与厚颜无耻躺平在他身旁的蓝干粮四目相对。那眼神分明是质问蓝干粮怎么又躺上来。
蓝干粮闭上眼,装看不懂。
蓝沉文:“……”
昨晚就不该心软,而是要一脚把这蹬鼻子上脸的小混蛋踹下去。
*
他们进入了一种很微妙的新平衡。
蓝干粮清晰知道,如果不发生点什么事情,他和蓝沉文的关系很难再有突破。
他不如蓝沉文懂谋算,只要他不强迫蓝沉文,蓝沉文就能将他们的关系维持在蓝沉文想要的范围里。
蓝干粮既喜欢这种稳定,又忍不住产生一些不该有的贪婪,想要更进一步。
而强迫蓝沉文……
他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无论想几遍,都无法做出来。
哪怕他对自己说,蓝沉文一直欺负他,他稍微欺负蓝沉文一下没关系。但他还是做不到。
以前他欺负不过修为比他高的蓝沉文。
如今修为上去了,他又觉得蓝沉文像个易碎的瓷娃娃,稍微用力点都怕将蓝沉文碰伤。
他嘴上可以说对蓝沉文有任何想法,但主动得是由蓝沉文来。
他想,如果天道真有眼,就该搞点事出来帮他突破这层关系。只要能让他跟蓝沉文结成道侣,那他陪蓝沉文这个灵修一起修行,当个吃斋念佛的灵魔也不是不行。
为此,蓝干粮学着和尚模样,每日晨起烧一炷香,对天道许一许愿。
“愿我有缘,得天道保佑。信徒蓝干粮愿一心向善,只为与蓝沉文结为道侣,求天道成全。”说完,蓝干粮对着朝阳拜了三下。
蓝沉文瞧见,眼角直抽。
蓝干粮若无其事地将香插到绑在树上的香炉里。
天道有没有听到不清楚,但他肯定蓝沉文听到他的愿望了。
就看哪天蓝沉文突然心软,实现他的愿望。
*
蓝干粮理解因果的道理是蓝萤雪冰莲,理解劫数也是因为蓝萤雪冰莲。
在第四次听到远方电闪雷鸣,疑似修者和妖修打起的时候,蓝萤雪冰莲的结界莫名裂了一道口子。即便蓝沉文迅速赶去修复好了结界,但气息已经泄露。
“修者吗?”蓝干粮想到他熟睡时有修者偷偷上岛,还企图偷走蓝萤雪冰莲,就怒得涌起一阵阵魔气。
“不是修者。就是突然裂开了。是我们运气差。”蓝沉文掐指算了算,眉头微微皱起。
他能算到将要发生点什么事情,只是他没法算出好事坏事。
在这到处都是修者的时刻,蓝沉文不敢赌。
现在他只有两条路,要么弃岛,要么守岛。
蓝干粮那护食性格,自然不愿意弃岛。他宁可放弃点储物袋里的东西,也不愿离开这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依照蓝沉文的话,蓝干粮飞去其他各处,埋下假的天地珍宝气息,以混淆蓝萤雪冰莲的存在。
蓝干粮认为这做法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但蓝沉文想得更深一层。
蓝沉文说:“散修我不怕,我只怕被门派大能察觉到。若真引来了门派大能,我们这样就可以栽赃给散修。说成散修为了师出有名,才故意埋下假气息。”
“海寨主那边岂不更大压力了?”蓝干粮认为这做法有几分祸水东引的嫌疑。
海寨主那边已经和修者发生过几次冲突,双方势如水火。再发生点事,他怕修者会以此生事。
蓝沉文知道蓝干粮在想什么,他叹气道:“干粮,海寨主是妖。”
法袍使用妖兽的皮毛制作,法器用妖兽的骨头制作,符咒上的文字用妖兽的鲜血描绘。
修者从不会放过杀死妖的机会。
妖在修者眼里并不是一条生命,而是满满的财宝。
“如果他感到压力就收拾包袱跑路,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蓝沉文带着几分埋怨道。
蓝干粮突然想起蓝沉文之前说的话。
放不下的,都是劫数。
他放不下这个海岛的一切,不知海寨主放不下的又是什么?
*
蓝干粮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一战,但他没想到这一战会拖到两年之后才爆发。
这两年里,海寨主那边发生了不少事情。
由于修者数量增多,小妖陆陆续续离开岛屿。海寨主珍惜羽翼,不想妖无故丧命,就偷偷联系了司徒炘。
海寨主的想法是,让司徒炘派些人过来坐镇,让别的修者以为东西被司徒炘看上了,那些散修自然就知难而退。
司徒炘因着司空轻的事情欠了海寨主一个人情,这点小事自然不会拒绝。没多想就派了一些人过来看守。以寻宝名义保护着海岛。
表面上是有效果的。自从司徒家的人来了之后,海寨主的岛上的确少了不少修者。而司徒家的人护着海岛,也没再发生过那修者伤害海妖的事情。
只是这片大海不止一个海岛。这个海岛不让待,散修就去其他岛待着。
散修无门无派,为了获得更多资源修炼,他们会像秃鹫般在四周盘旋,等危险离散后再蜂拥而至,啃食剩下的腐肉。
海寨主有口难言,只能硬撑着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