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以时间为信仰》追月流湘

2、1. 偏离的轮回

　　李晨静静地坐在刺金花纹的高背椅上，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扣击着雕花紫檀圆桌的桌面。环顾全场，他左手边的一张同样高贵华丽的高背椅空荡荡的。只有这张椅子还未找到它的主人。
　　“陛下，本月日程已汇报完毕，圣卫队长羽谨饬启禀。”背向李晨的是一位身着纯白刺金边长袍的男子，左手按住胸口，向一座华美的帘幕微微躬身。

　　“那么，今日的月议会结束。”一个淡漠而威严的女声从帘幕后传出，顿了顿，接着开口，“左护法，请稍留片刻。散会。”

　　一瞬间，会议室空了一半，其他几人也稍作寒暄，相继离开。羽走过李晨身边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血的眸子里映出了一线扭曲的光芒，似乎能看到他面具下嘴角勾起的一抹高傲轻蔑的冷笑。羽只停顿了一秒，随后立刻别过头去，甩开步子大步离开，白金边的袍子在背后翻滚出了阵阵袍浪。

　　“教皇陛下。”李晨上前一步，犹豫了一秒，还是动手掀起了帷幕，单膝下跪，恭敬地低下头，奉上右手。被称作“教皇”的女子，身着鹅黄色祥云样花纹的宫装长裙，一手轻搭在他的右手上，从皇座上缓缓走下。鹅黄色长裙上遍布着繁复的魔纹，胸口位置刺绣着一只明丽的栩栩如生的金色凤凰，仔细看去，凤凰之下似乎还有一颗银色暗线绣出的通灵水晶球。

　　“左护法免礼。”教皇波澜不惊的双眸染上一层薄薄的微笑，“李晨，我不是说过么，私下里你可以称呼我的名字，千。”

　　“陛下不必……”李晨闻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千按住了左肩，李晨不由得一滞。那里是他的教廷徽记，暗黑狼王图腾的地方。

　　“上次指派你执行的任务，实在难为你了。那孩子……”千静静地按着李晨的肩膀，流露出一丝哀怜的声音缓缓地流泻而下，手指间金光闪烁，图腾处逐渐涌起一股暖流洗刷着李晨的全身。

　　“原来您知道他，为什么还是要让羽——卫队长殿下处决他？！”李晨的声音显出他有些情绪失控，他的肩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千弯下了腰，胸前的金色凤凰动了动，从魔纹中挣脱出来，盘旋一圈，落下来从后面拥抱住了李晨。一阵温暖的感觉围绕着自己，感到心灵的缺口被轻轻地填满，李晨渐渐停止了啜泣，然而黄金假面上还有一颗晶莹的泪珠伫立着不愿离开。

　　“Y作为圣使卫队长，维护教章的权威是他的职责，除非他的行为违背了教章，否则我没有理由插手。”千收回搭在李晨肩上的手，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怨恨羽，但这件事确实不是他的错，不要怪他。你若想通，便也去了吧。”

　　“是，教皇陛下……遵命……”李晨紧紧咬住嘴唇，起身向千深鞠一躬，足尖点地飞身离开了，远远地还听到了千一如既往的平静的声音:“李晨。”

　　“陛下……”

　　“叫我千。”

　　李晨愣怔了一瞬，还是条件反射地回身点了点头，然后立刻仓促地落荒而逃。

　　目送着李晨离开，千的目光却没有收回，而是投向了不远处小山顶的教皇殿。殿门敞开，正是正午，耀眼的阳光从穹顶的圆形天眼中投射下来，教皇殿心的宝座沐浴在一圈金色的光芒下，而四周的浮雕史诗壁画却黯然地隐藏在浓重的阴影中。

　　“那孩子的命运线并没有断，我却再不能看清他的命运。但轮回的预言，却偏离了既定的轨迹……”

　　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古朴的木匣，一张整洁的羊皮卷飘入了她的手中:

　　“黑夜落幕，轮回不息。”

　　她左手背上，和胸前花纹一样的水晶球暗纹悄然亮起点点幽光，映照在羊皮卷上。羊皮卷上的文字渐渐褪色消隐，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行不甚鲜明的笔迹:

　　“记忆再现，真相还原。”

　　一片厚重的云彩漂移到了太阳和教皇殿的穹顶之间，圆形的光斑渐渐缺了一角，然后是半片，最后，唯一残存的一丝明媚也被阴霾挤了出去。教皇殿内陷入了漫长的昏暗。

　　殿外的天光依然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