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8 ...
-
这不是木莲第一次被问能不能被相信了。
她认真地看向真田，半晌过后，摇了摇头，轻声说，“不要相信我。”
室内一阵沉默，而木莲偏移视线，看着桌上的茶水，微微叹气，“如果你想处理的事情与咒灵相关，那么相信我只会导致失败。”
不需要等到真田的下一句话，木莲站起身，直接走向了门口。
“悟，我们走吧。”
“……好哦～”
单方面的不欢而散后，木莲拒绝了搭乘马车的建议，沿着宽阔的道路，慢悠悠地向着城外走去。
太阳一如既往地逐渐走向头顶，湛蓝的天空中却不见一丝流云。
身为亲王的下属之一，菅原真悟遗憾地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非常大声地叹气却没引起木莲的关注后，他挥舞着从将军府里折的花枝，打着哈欠，信步跟在木莲身边。
这花枝是不高不大的灌木丛上顺手折下来的，一树陌生的枝叶里，只有这一支正含苞待放着。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但很明显，菅原真悟的耐心不足，走到半路就忍不住拿枝条戳着木莲的肩膀。
“解释一下吧，亲王殿下。”
路上几乎没有其他旅人，零星一两个也还赶着驴车，步履匆匆。
菅原真悟真心好奇，开口却是安抚，“如果不相信你，武藏城可不会有现在安居乐业的模样——而且咒灵啊食人鬼什么的，可从没主动袭击过武藏城哦。”
“……你不奇怪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被神明——”
菅原真悟笑眯眯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了，他认认真真地低头看着木莲，藏着星河的眼睛深邃如琉璃，“三人成虎呐。”
“我与鬼杀队的首领见过面了。”
本就只有零零星星四五人过往的路上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俩，木莲停在路边，伸手向菅原真悟要来了花枝，“他说的食人鬼鬼王也跟我有关系。”
“……？”
“按照他说的，如果我没猜错，那鬼王还是被我送去轮回的。”木莲叹气，“虽然他很弱，但现在……”
鬼王的数量并不多，可偏偏有三个跟她沾边，“不出意外的话，”木莲低头看着脚下活动的影子，“祂也会是一个。”
“……哦，”菅原真悟眨眨眼，有些随意地说，“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会在诞生后，被我祓除。”
他笑眯眯地看了眼突然开始挣扎的影子，随后看向木莲，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却还是深呼吸后默认了他的说法。
菅原真悟开心地吹了个口哨，“这意外也没了嘛～”
“……”
菅原真悟的得瑟让木莲有点难受，她深呼吸，不去理会他，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缀着些许花苞的枝条。
纤细的枝条上垂落着细软的枝叶，黄豆大小的花苞像是串珠上垂落的珠玉，悄悄地藏在枝叶下，唯有枝头的一颗正含苞待放着，绽裂的花萼间露出金灿灿的花瓣，将开未开的样子有些遗憾。
木莲摘下枝条上的花苞，挑选出还算健康的九颗，“金雀花看出来也是很好看的。”
猫爪子的菅原真悟没听懂，但还是为了莫名其妙的直觉，他乖巧地答复了一句，“哦。”
“……行吧，”木莲放弃了让菅原真悟回武藏城种金雀花的念头，她看着天空，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才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摸出了之前王先生赠送的信物。
一只青绿的短哨，轻轻一吹就有悠扬而高亢的哨声冲破了云霄，木莲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耳朵，可菅原真悟则好奇地盯着她手上的哨子，他似乎没听见。
不过木莲难得恶趣味发作，她当着菅原真悟的面把哨子放回小荷包，又从头上截断一根头发，接着低头用魔力穿花引发，不过一会就做出了一条手链。
但是花还未开就被折断这事，总是有些遗憾的。
她双手捧着手链，低头用灵力催开了那只正准备绽放的花朵，再在菅原真悟不赞成地戳肩膀提醒时，冷静又专断地再次用灵力封存了手链的时间。
“我会跟那家伙告状的哦。”
菅原真悟再伸指头戳了下木莲的肩膀，只是一听到木莲说了个 “小鱼干，”他就眯着眼睛，认认真真地停顿了三秒，“这次要试试甜的。”
以前吃的要么是香辣，要么是咸口，从没试过甜口小鱼干的菅原真悟毫不客气地忽视了安倍晴明的叮嘱，选择自己盯着这个成年人，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好。”
木莲随手把手链塞进小荷包，再看了次天色，仔细算了下自己的脚程，回头看向来时的路，不出意料地看见了远处疾驰而来的人马。
为首的真田将军面容都被飞溅的沙尘模糊，在木莲面前十步远，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刚张嘴想说话就因为一路太匆忙，嗓子干哑而咳嗽个不停。
原本还有些严肃的氛围瞬间弥漫出了尴尬的味道，有些面皮薄的武士还扭头去看自己的伙伴，而从不在乎别人尴不尴尬的菅原真悟直接笑出了声。
木莲也在笑，但武士们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了一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句话：这男的真欠揍……
再一次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记不起面容的母亲，真田越发尴尬地红了耳朵，纠结了良久才说，“刚才失礼了……”
“没事哦。”
耳朵发烫的真田努力回想自己亲妈的画像，又想了想这个女人——她比自己还小两岁——真田瞬间更尴尬了，恨不得一头扎进地府去跟母亲告罪。
为什么一个未婚的女孩会有这么强的母爱，还长得这么高啊……
真田的表情太明显，曾经一度感同身受的菅原真悟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招来全场注意后，他也是大大方方地撩了把自己的头发，很自信地为所有人展示自己全方位无死角的帅气。
被跑马带来的风沙都回归了死寂，只有木莲在很给面子地鼓掌应和着。
真田心情复杂地再看了眼随着应和声换姿势的辣眼睛男人，随后认认真真地盯着木莲的脸，比起被一个男人的莫名自信辣眼睛，他情愿面对木莲莫名其妙的母爱——个屁啊！
这两个人都很奇怪的好吧！
真田欲哭无泪，而他的得力属下，六条和硕冷静地走到他身边，俯首弯腰给木莲行了礼，“日安，殿下。”
有人来就停下了无意义应和行为的木莲礼貌点头，“嗯，你好。”
“很抱歉打扰了您的雅兴，就之前的话题，我主希望能与您再仔细沟通一次。”
说完，六条和硕就让到了真田身后，木莲低头看着真田的表情，笑容温和地示意他说话。
再一次直观对比了木莲异于常人的身高，真田努力扶起脆弱的自尊，深呼吸后认真地问：“我们可以相信身为亲王的您吗？”
木莲的笑容没有变化，她看了眼真田身后的男人，随后继续安静地听着。
“荣姬已经死了，在为了救治鬼将军罗生的路上，死了。”
因为她是人类，她一个普通女子怎么可能能够平安无事地带着重症濒死的鬼将军活下去，所以在他们进入森林后不久，“先祖就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但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利与茨城的稳定，他选择了隐瞒。”
“您作为天潢贵胄，能够成为‘荣姬的转世’都是因为天皇对外的宣扬，——为了从外戚那里夺回权势，利用了您……”
真田斜眼看了眼六条的衣角，努力地继续编造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木莲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故事，她点头说，“是啊，我非常讨厌被绑上‘荣姬’的身份。”
“至于您与‘妖怪们’的联系，那都是来自阴阳寮的宣扬，为了印证天皇的谎言，并且为了拉拢您与京外人士的关系，——他们都是游走在山野的能人异士……”
真田有点编不下去，但还是在木莲平静的眼神中硬着头皮说下去，“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妖怪，一切的传言都是来自普通人的臆想，为了警告不知深浅的莽夫，编造了山野里的妖怪与——”
他不敢说，求助地看向六条，却没想一直安静听他说话的木莲接话了。
“与高天上的神明，地府中的鬼差——因为人类的无知，无法解答天空为何有昼夜，山野为何有危险，江河为何有沉船，也说不清人死后的一切。”
木莲的发言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就算神明久未显形，但在这个妖魔横行、阴阳不衰的时代，他们作为一城的管理者，自然知道这句话有多大的“不敬”。
“……大人，您——”
六条安抚住了真田，第一次抬头看着木莲，“您确定要这样解释吗？”
“他们不会听的，”真田认真地推测了一遍民众可能的反应，“他们亲眼见过，不会——”
“剩下的就在明天说吧，”木莲打断了真田的话，“我今天有些累了。”
真田救助地看向六条，他低着头想了下，自己站出来说，“请问您明天有空吗？”
“有哦。”木莲点头，补充说，“下午吧，下午的太阳最是暖和了。”
“是，我方会为您联系神社的。”
木莲看了眼六条，他一直低着头，告辞失礼后就带着将军来去匆匆地走了。
菅原真悟围观了全程，迷惑地歪着脑袋看木莲，“该吃午饭了？”
你不是经常废寝忘食，不会累吗？
“我是人，”木莲看着天边消散的浮云，有些苦恼地说，“我很少骗人的。”
这次却要撒一个好大的慌，对自己、对朋友、对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8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