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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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顾景云脸上竟然没有一点泪水，那无神的眼睛中唯一拥有的一点光竟然是恨意。欧阳清握着顾景云的手劲更大了，她明白这个时候，自己能做的或许只有默默的陪着她了吧，顾景云闭上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
过了一会，她缓缓的开口说道：“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但是从那天起，我感觉我获得了重生。”是啊，是哥哥的坚持。哥哥将顾景云背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看着顾景云血肉模糊的后背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边摇头边说：“这可是个女孩子啊，以后落下了伤疤，可怎么办啊。”顾景舟听着医生的叹息声，他明白他欠妹妹的太多了，也是妹妹进入到急救，红字亮起的那一刻，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带着妹妹离开那里，离开的越远越好，无论去哪里，只要看不到那个禽兽父亲，看不到懦弱的母亲，哪里都可以。他不怪母亲的懦弱，但是若是没有母亲的懦弱，或许他们还会好过一点，顾景舟抱着头坐在急救室门口的凳子上，不断地揪着头发，小声的怪罪着自己。这时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女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却因为体力不支，跪倒在急救室门前，他听到了声音，抬头看到了母亲，于是赶忙过去将母亲扶起来。但是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凳子上，相对而无言。
母亲就在一旁偷偷抽泣，其实这是个多么可怜的女人啊，这一辈子，也就活在这个男人的手里了，也许不是这个男人，她会有更加幸福的人生。顾景舟还是坐在母亲旁边一言不发，因为他也明白，母亲有自己的苦衷，这么多年了，母亲的痛苦并不比自己和妹妹少，但是他只是不能原谅母亲。最后是在忍不住了，顾景舟仰头声音低低的说：“我送妹妹去上学，我去打工，我带她走，以后别再找她了。”母亲听完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一直都知道，儿子恨这个家，恨父亲，恨自己就连自己最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又能决定些什么呢。她在心里不知道抱怨了多少遍了，可是自己也害怕啊，看到丈夫的拳头，她只有恐惧。谁不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呢，但是自己哪来的能力呢。
母亲到的第三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终于亮了，顾风和母亲赶忙走上前去问候医生，医生摘掉口罩说：“孩子没什么事情了，就是送来的时候伤势有点重，暂时醒不了，家人好好照顾吧。”医生说完就走掉了，没过一会，顾景云就被推出来了，顾风看着妹妹憔悴的小脸，内心万分复杂，母亲左手捂着嘴，颤抖的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眼泪落的更多了。有几滴滴在了顾景云身旁的被单上面，母亲极力的捂住嘴，但还是掩藏不住哭出声来，顾风看着母亲哭心烦意乱，推着妹妹的床向着病房里走去，将母亲一个人丢在原地。母亲忍不住坐到地上无助的哭着，那声音撕心裂肺，那眼泪仿佛要洗除内心的尘埃。这边顾风推着顾景云来到病房，病房里头顶昏黄的灯光交错，顾景云的表情是那样的安详，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干裂的嘴唇是那样惹人心疼。顾风环顾四周，找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床边，双手搭在床沿。夜色渐沉，微风吹拂这窗帘缓缓浮动，他就这样看着妹妹的脸进入了梦乡。
当母亲缓过神来时，才跑到护士站找到了女儿的房间，刚进房间，映入眼帘的是房间里女儿的床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儿子趴在女儿的床边安静的睡着，这个可怜的女人看着这恬静的一幕，一股悲凉的心境涌上心头，这样简单的场景，在家里确是一种奢侈。她蹑手蹑脚的走上前，轻轻为女儿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又出去借了一条毛毯给儿子盖上，抚摸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她看着眼前这个血气方刚的孩子，哥哥早已不是原来那个小男孩了，时过境迁，孩子们都长大了，而自己竟是一天一天的老去。眼泪又顺着眼眶不经意的留下，最后的视线放在了女儿的身上，看着女人插着管子躺在床上的样子，母亲心如刀割。一心只想着回家做饭的母亲恋恋不舍的亲吻了女儿的额头。快要走出去时又发现没关窗户，怕顾景云和顾风着凉，又折返回来关了窗户后安静的退出了病房。
走在路上，胡兰香回想起自己的一生，那时候她也是这里的大美女，好多人追求她，但是她却喜欢上了拉大车踏踏实实的顾明成。那时候的两人真的很相爱，从来不会因为一些事情吵架，甚至是他们的感情令很多女人羡慕，直到那天，胡明成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欺骗喝了一小杯白酒，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一小杯白酒威力。但是却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一杯白酒，当时本想多赚点外快的胡明成，因为酒驾车被交警扣留，还被吊销了驾驶证，又因为平时拉车拉得多被人记恨，导致就算考虑驾驶证也没人敢用他。从那之后，他就一蹶不振，开始借酒消愁，把家里毁成这个样子。胡兰香回想这些，或许只能怪他们的命太苦，最后也连累着儿女一起受累。月色笼罩着这个身形消瘦的女人，岁月在她身下刻下铭心的痕迹，她还在想着如何掏出心脏来为自己的儿女铺路。她这一生啊，终究是嫁错了人！
胡兰香赶回家已经五点了，忙碌了一晚上的她早已脆弱不堪。而顾明成这边也是彻夜难眠，家里最乖的女儿被自己打进了医院，他似乎也明白这个家是自己亲手毁灭的。顾明成看着妻子回来，赶忙上前询问：“孩子......怎么样了。”这沙哑的嗓音是因为自己一夜未眠，坐在床边抽了一晚上的烟。胡兰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话，她不想再忍了，如果这次顾明成要打，就打死自己吧。胡明成看妻子没有说话，着急的上前拉住妻子的袖子，又一遍问：“孩子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句话啊？”胡兰香听完顾明成的话，顿了一下甩开顾明成的手说：“没事了，但是那伤疤是一辈子的，谢谢你，做了人生中最混蛋的事情。”顾明成听完火气又上来了，伸手要打，但是这次胡兰香没有回避，反而坚定的看着顾明成的抬起的右手，大喊：“来啊，打死我啊，打死我啊！我也希望今天躺在医院的是我，不是小云，你要是有种就杀了我，没种就让开，我要给女儿儿子做饭。”户兰香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推开顾明成，顾明成愣住了，眼神也一下子变得暗淡，抬起的手默默放下，一个人走到门口蹲着抽烟。
这次变故唤醒了胡兰香心底压抑许久的内心，也同样压垮了顾明成脆弱的自尊心。就这样过了两天，顾景云醒了。这次睁开眼，她忍着后背的剧痛，微微抬起头，看到了趴在床边的哥哥，本想要开口说话，努力的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却发现自己没有声音。这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阳光洒在床单的身上，很亮，就像专门庆祝自己新生一样。于是顾景云努力的额动了动左手的手指，而哥哥似乎也感受到了妹妹的动静，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妹妹醒了，什么都顾不上，一下子站起来，抱着妹妹的肩膀，开心的喊着：“小云醒了，小云醒了....”边喊还边问顾景云要不是喝点水，要不要吃些什么，接着他又拍着自己的脑袋，说自己糊涂，应该先叫医生。赶紧套了件外套，慌张的跑去叫医生，因为太着急一只袖子一直穿不上，为此还不小心撞到了门口的输液台，他不禁吃痛一声，但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喜悦。中午的时候母亲也来了，还专门为顾景云带来了她喜欢的糖醋带鱼和西红柿炒鸡蛋，看着顾景云吃的很开心，母亲和哥哥在一旁笑的很开心，那时候他们三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父亲。
顾景云住院期间，偶尔会看看窗外，无论是看到小鸟飞过，还是柳树摇曳，那风景都别具一格，看着看着竟然会出神。发呆的时候顾景云常常会想也许很幸运吧，那时候被打的是她。没有阳光会突然照射在自己的身上，除非那时候你真的面临极度的黑暗，顾景云伸出五指对着阳光，在那阳光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所以感谢新生吧，”顾景云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