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爱我》寒山桃酒

64、61、黑色毛衣

　　待我换好衣服从小卧室里出来，便听到向屿在卧室里嚷嚷着：“你这黑风衣买一衣柜有意思吗？你是海绵宝宝吗？每天都穿一样的衣服……”

　　贺舒泽无奈道：“哪里一样了？虽然都是黑风衣，但是款式完全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一看就是你会穿的衣服……”

　　向屿嘟囔时我走进卧室，见他还站在衣柜前面没换衣服，我询问道：“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了……”贺舒泽不耐烦地翻出几件衣服扔给他：“反正我就这些衣服，你挑三拣四也没办法。”

　　向屿接过他扔来的一团黑漆漆的衣服，一脸嫌弃道：“就没有符合我这种年轻人的青春有活力的衣服吗？”

　　“我不买童装。”贺舒泽撂下这句话便往卧室外走去。

　　因为这些天贺舒泽对我都很温和，我几乎忘了他有脾气的样子是什么样，还以为是他年龄大了就不发火了，现在再看他生气的模样，倒和高中时如出一辙。

　　向屿是我领进来的，所以我算是间接惹他生气了，他走到我身边时我忐忑地对他说：“对不起，麻烦你了。”

　　他却立刻对我笑笑，轻声说：“不麻烦，是我搞不定他，你陪他换吧。”

　　我因为他马上切换的笑脸而发愣时，他已经走出卧室。

　　“哼……谁穿童装啊……”向屿握着贺舒泽的衣服嘟囔道。

　　他委屈的语气逗的我笑起来，我走到衣柜前面打量——之前没有注意，如今看来，贺舒泽的衣服确实都是暗色系的，我问道：“你不喜欢黑色吗？”

　　“也不是……”他攥着手里的衣服皱起眉头：“就是……不想穿。”

　　虽然刚才和贺舒泽顶嘴时他的语气很强硬，但我一进来他的声音就柔软起来，甚至有一点撒娇的意味。听他这么说话，我也不好意思责备他无理取闹，便从衣柜里挑出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拿到他面前：“向屿没穿过这种衣服呢，偶尔换换风格也不错，我想看你穿这个是什么样。”

　　他听着我的话犹犹豫豫地问：“哥想看？”

　　“嗯，穿给我看好不好？”我柔声问。

　　他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声“好”，而后就直接把身上的湿衣服掀起来。我猝不及防地看到他裸露出来的腰身，顿时僵住，虽然他的胸膛宽阔，但是腰部却很细，上面没有一丝赘肉，腹肌也块块分明，两条人鱼线恰到好处地点缀在腰侧。

　　是……是十八岁，我在脑袋里确认了一下他的年龄，还是觉得有些梦幻。明明是十八岁，可是他的身体比我的要成熟多了……

　　他把衣服掀到胸部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动作微微一顿，不过他最终还是把上衣全部脱下，以一种光明磊落的姿态朝我伸出手：“哥，衣服。”

　　他不看我还好，他的视线一扫过来我就倍觉尴尬，慌忙把目光从他身上拔下来，递给他衣服时强装镇定道：“你……经常健身吧……”

　　说罢我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僵硬，顿时尴尬到头皮发麻。我这是在干什么？本来这件事没什么，我们都是男人，他能正大光明地在我面前脱衣服，我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地看呢？

　　——因为我是同性恋。

　　但是他是弟弟，本来我梦到他就已经让我觉得很惭愧了，现在又因为看到他的身体而窘迫……见他对我露出纯净的笑容，我更加无地自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猥琐的大叔。可如果这时候将目光躲躲闪闪，他会不会觉得我不对劲？

　　所以我还是要看，要淡然地看，看出一种心无杂念的效果。我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后便将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

　　“我嘛……是经常运动来着，”他一边穿毛衣一边直白地问：“哥觉得我的身材好吧？”

　　我盯着他点点头，如专业评委一般冷静而克制地评价道：“不错。”

　　他嘿嘿一笑，把毛衣穿好后又问：“好看吗？”

　　我看着他微微出神，总觉得他穿上这件衣服后显得更成熟了，甚至有一点贺舒泽的感觉……想到这里后我恨不得敲敲自己的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明明贺舒泽就在外面，站在我面前的就是向屿，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他穿黑色毛衣真的很好看，应该说这样的身材穿什么都不会差。我点点头，笑着夸赞道：“不愧是向屿，穿什么都很好看。”

　　他听到我这句话倒显得有些羞涩，垂眸弯了弯嘴角，还主动提议：“哥再给我挑裤子和外套吧。”

　　我见他不再那么抗拒穿贺舒泽的衣服，自然觉得轻松了些，便继续给他找衣服，找的过程中心情也变得更好。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给洋娃娃换衣服了，能把漂亮的人按照自己的意愿打扮起来，心里真的会产生一种满足感。

　　我给他挑好后再看向他，才见他已经把裤子脱了。我愣愣地看着他修长的腿以及他的胯间，因为内裤湿了，所以他的轮廓清晰地显露出来。

　　我有一种想立刻转身逃出去的冲动，但是那样就太奇怪了，于是我还是强装镇定地凝视着他，直到他揪起内裤边后歪头问我：“哥还要看吗？”

　　经他一提醒，我才猛地意识到他脱到这个地步，我不看也是正常的了。于是我立刻摇摇头，错开目光后暗自松了口气：“你换吧，我出去了。”

　　“哥要看也没关系的。”出门之前我听到他如此开玩笑。

　　走到客厅，被窗户外的风一吹，我才发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

　　昨晚刚做了那样的梦，向屿为什么今天就要来呢？我魂不附体地走出几步，看到贺舒泽正坐在餐椅上，餐桌上已经放着三杯咖啡。

　　他抬眼看向我，略显愣怔地说：“你们……”

　　不过他只说出这两个字便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而后就不再说话。

　　我想起他冷着脸往卧室外走去的景象，还觉得过意不去，便坐到他身边说道：“对不起，打扰你了。”

　　他还是对我温和一笑：“没事，不打扰。”

　　然后我们两人就没再说话，我在寂静之中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学着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我刚因为嘴里的苦味而皱眉，贺舒泽便立即递给我一碟糖块：“不知道你要喝哪一杯，所以没加，你自己加吧。”

　　我愣愣地接过糖块，点点头说：“哦……谢谢。”

　　空气寂静得连糖块跌进咖啡里的声音都分外清晰，我默默搅着糖块，正绞尽脑汁思索接下来说些什么时，卧室门终于打开。

　　我们一齐看向从卧室里走出的向屿。在看到他穿着一整套贺舒泽的衣服时，我的心里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纵使衣服和他很相配，但我还是感到了强烈的违和。

　　果然向屿就是向屿。

　　虽然在内心确定了这一点，但当他向餐桌走来时，我的心虚感却越来越强烈，因为我不知道贺舒泽看到这样的向屿想到了什么。他会发现向屿和他的相似吗？

　　我瞟了一眼贺舒泽，他刚把目光从向屿身上收回，若有所思地接着低下头喝咖啡。

　　向屿在我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而后撑起头笑眯眯地问：“哥，我好看吗？”

　　我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点点头说：“嗯，好看。”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他悦目的笑容过于耀眼，我不得已暂时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而后我发现身边的贺舒泽神色有些僵硬，他也没再看向屿，这不符合他善于交际的性格。

　　他应该还在生向屿刚才无理取闹的气吧？想来他帮了向屿，向屿出来不仅不跟他道谢，还完全无视了他，也确实不妥。我想到这里后对向屿使了个眼色，我觉得以他的情商是能意识到我是什么意思的，可是等了半天他也没跟贺舒泽道谢。

　　我见他露出怄气的神情，终于无奈地开口：“贺舒泽……”

　　“谢谢你。”向屿却突然说道。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也说得很快，但好歹是说了，我稍稍松了口气。贺舒泽也没有计较，抬眼对向屿微笑道：“不客气。”

　　那之后我们就陷入了沉默。我在尴尬的氛围里默默喝着带上甜味的咖啡，不明白为什么平时如此健谈的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时反而一句话也不说。我看了一眼坐在我对面的向屿，又瞟了我一眼坐在我身边的贺舒泽，只觉得如坐针毡。

　　最后还是贺舒泽先主动抛出话题，询问道：“所以……你们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他愿意打破寂静，我自然十分感激，连忙接话道：“是因为青……”

　　向屿却猛地伸手捂住我的嘴，皱着眉对我“嘘”了一声。

　　贺舒泽一脸莫名地看着我们，向屿放开我后颇为端庄地正坐起来，向他解释道：“是……我们走在路上，然后忽然有人从楼上倒水下来，我们就被浇湿了。”

　　贺舒泽疑惑道：“啊？”

　　我看着他正襟危坐的模样，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不让我说出真相——该不会是怕贺舒泽笑他幼稚吧？

　　好可爱……我噗嗤一声笑出来，顺着他点点头：“嗯，就是那样。”

　　“怎么可能……太离谱了吧？”我们越是隐瞒贺舒泽似乎就越好奇，他撑起头把玩着茶匙说：“青……青什么呢？”

　　他突然抬眼问：“青蛙？”

　　“……啊？”这次换我和向屿疑惑。我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向屿还想抬手拦我，可我已经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追悔莫及地趴到桌子上：“哥！”

　　我见他嘟起嘴一副郁闷的模样，不由又笑了几声：“对不起啦……我就是很好奇嘛。”

　　贺舒泽也笑了笑，解释道：“小区的湖里好像是有青蛙来着，我之前路过那里听到青蛙叫，也去湖边找过。那里没有护栏，确实有点危险。”

　　原来如此。我见向屿还满脸愁闷地趴着，便笑着安慰道：“好啦……你别这么不好意思，这没什么啊？贺舒泽也去找过青蛙呢。”

　　贺舒泽在我旁边轻声一笑，向屿听到我这句话后却显得更为不悦，从桌上弹起来后恶狠狠地瞪着贺舒泽反将他一军：“都二十六岁了还找青蛙，幼稚。”

　　贺舒泽大概没想到他会被嘲讽，顿时板下脸。不过他很快就冷笑着还嘴道：“至少我没掉到水里把自己弄得一身湿啊。”

　　“我这是因为……”

　　贺舒泽并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打断他继续嘲弄道：“不仅自己掉水里了，还把周涵拽下去了吧？”

　　我看向贺舒泽，他虽然依旧笑着，但依我对他的了解，我能感到他真的生气了，我连忙拽了拽他，他却昂起头丝毫没有退让：“还要狼狈地来借你讨厌的人的衣服穿，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啊？年纪小难道是你没礼貌的资本吗？”

　　被他冷不丁地冷嘲热讽一通，向屿一时愣住，没再说话。我趁向屿还没来得及还嘴之前赶紧站起来，把他往卫生间拉去：“向屿，你头发还湿着呢，去吹一下吧……”

　　他不情不愿地随我来到卫生间，好在他没继续和贺舒泽争辩，我稍稍松了口气。

　　我见他一脸委屈，顿时有些心疼他，找吹风机时便安慰他：“是我想拉住你才掉下去的，和你没关系。”

　　他没吭声，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一面对贺舒泽他的情绪起伏就这么大。贺舒泽也是，怎么忽然就那么生气，明明一开始只是说青蛙而已啊……

　　我打开吹风机开始给向屿吹头发，因为他比我高一截，所以给他吹头发于我而言有些艰难，需要把手抬高才能吹到。但见他情绪低沉，我也不好意思让他自己吹，还是坚持着帮他举着吹风机。

　　他发了一会儿呆，当我的左手在他面前掠过时，他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