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十元枝枝

11、上学

　　回去路上，两人心事重重。女儿在医院玩了一天，此时已经趴在爸爸怀里睡着。阿青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阿云。阿云一路上欲言又止，时不时用余光偷偷看着阿青。他看的分明，温声问道：“阿姐，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听着呢。”
　　阿青抬头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却汇集着点点星辉又将天地笼罩在着星芒之下。和他的阿姐真像，撑起了他和她的家，他想着。阿云与他漫步着，周围满室青草、泥土混合着特有的自然气息。
　　许是环境让她放下顾虑，她摇摇头说：“没事，有些不安罢了。”相识相知多年，阿青哪能不知她心中所想，开口道：“阿姐，想工作便去吧。是我耽误你太久了...”
　　看到年幼的女儿、病弱的岳父还有阿云身上这件穿了多年领口微微泛白的旧衣裳，他忽然想通了。人生短暂，若能让她做想做的，在自己可控范围内又有何不可？况且，他的阿姐最是爱美，何时不是妆容精致地出现？
　　可眼前的女人，未施粉黛只低低地扎着朴素的马尾，身上未见任何配饰...他承诺给她的好日子...并未完成，哪怕是经济好了不少也不过是稍有富余，远达不到让她穿衣自由的程度。
　　男人的自尊心让他有些挫败，但他想让她开心和自由。
　　阿云眼底迸发出惊喜，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偷偷画着花样，时不时偷偷练习着。家庭与梦想她都想要，看着阿香的铺子越开越大她也有悔，甚至午夜梦回里总是看见自己在这家铺子中，尽情施展着自己的天赋。
　　梦醒时分，难免觉得落差。这般苦闷，她一直埋在心中。这是她为了女儿和家庭的妥协，只能自己受着。
　　“真的吗？你不会再觉得我瞧不上你怪我？也不担心外人说你靠我养活了？”她不想二人心有芥蒂，便直言不讳。
　　“嗯...阿姐，那年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这些年辛苦你了，当年是我不懂事。”
　　起风了，微风吹起她几缕散乱的发丝。阿云忍不住眯起眸子，阿青也闷闷笑出了声，挡在她身前为她整理着凌乱的发。
　　除了阿爸的病痛让家人乱了步伐，他们的小家...似乎在这次谈话过后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
　　阿云从阿香手上接了些刺绣的活，在家中一边照顾小芝一边充实着时光。有了零散的私活，手头相较从前宽裕了些许。但阿云眼前也有件烦心的大事：小芝要上小学了。
　　这几年经济腾飞，当地年轻人大多嗅到了商机，都想出门闯闯。于是，镇里的小学已逐渐落没，至今只剩下几位老师和零零散散的孩子们，虽然阿云和阿青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他们也明白教育的重要，他们想将小芝送到城里上学。
　　父亲也一直在城关看病，小城已经去省外上大学而小妹刚调回城中一小教书，白日没有太多时间陪床。阿云两头跑虽不觉得吃力，但母亲却不愿让她这般辛苦，只推辞着让她别来。
　　这两年茶厂老板早已扩建，在城郊也有工厂。之前便让阿青过去帮忙，可他不太愿意离家太远，便送了烟酒当做赔礼婉拒了。
　　但如今家里情况适合举家搬迁，夫妻二人也动了心思。阿云用缝纫机一脚一脚踩着，将弟弟妹妹送上了大学，如今小妹自然也操心着小芝的教育。她正新婚，也未有孩子。因着，让出了自己孩子的就读名额，给了小芝。
　　但，这难就难在他们是农村户口，一小师资好入学需要有城里户口。小芝只能办理借读，需要每年缴纳1200元借读费，还需要上下送礼打通关系才行。
　　那时候一个月工资不过三百出头，父亲生病又去了不少钱，家里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费用。虽然小妹拿出了一部分钱，但刨除日常开销和在城里租房的钱，还远远不够。阿云在家闲了几年，又忙着照顾孩子。往日一些姐妹，也渐渐淡了。家里的亲戚已经因为父亲的病，送了一个又一个大红封，本就仁义至尽。如今，说什么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城里念书机会难得，小芝本就聪慧，她不想孩子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实在没有路子，着急的嘴边起了燎泡，夜里也开始失眠。
　　阿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在次日包揽下责任说着一切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