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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针织厂旧案(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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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彭帆一脸冷漠,但行动迅速地调出了他们的侦查结果。
谢珣把从王六那里得到的高洋的号码告诉他们后,技侦就立刻联系上电信公司,要到了高洋号码的来去电记录。
和张奎的描述大差不差。
10月25号当天,高洋只联系了三个号码。
比照电信数据库发现,前两个号码的身份证登记分别为王六和张奎。
至于第三个号码——
谢珣挑眉:“139这个号,是谁的?”
他话音刚落,其他几人面色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彭帆望向袁湛,袁湛看着沈春霜。
沈春霜连连摆手,退后三步以示尊敬。
“……”谢珣预感不太妙,他重重拍桌,低沉的嗓音七分严厉:“问话呢,这号码谁的?”
最后是袁湛鼓起勇气出面,他指了指谢珣的裤兜:“你也认识,在你联系人里搜一搜,你就知道了。”
看得出大家都不想明说,能让他们为难至此,说明这号码归属于谢珣的老熟人,还是关系不错的那种。
而这个号码,是高洋死前,最后一个拨打的电话号。
谢珣狐疑,小声嘀咕:“总不是覃爻的,覃爻开头199啊…”
袁湛当场稍息立正,帮覃老师抢白:“老谢,这不是覃老师的号。”
谢珣一颗猛吊起来的心脏扑通落回去,他放下七分的心,又起了三分的担忧,不祥预感有增无减。
他一边打开联系人搜索电话号码,一边问在场众人:“不是我说,你们给点提示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几人推推搡搡,把彭帆推了出去。
彭帆硬着头皮道:“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还是得问了本人才知道。”
谢珣输入139,一眼划拉下去,他联系人还怪多。
“嗯。”谢珣头也没抬,继续划拉:“都是些局长啊。”
彭帆干笑应和:“是啊,都是体制内干了好多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高洋跟他应该没有交集啊…”
谢珣输入前七位时,跳出来的联系人就只剩下一个了。
他不信邪,输入完十一位电话号码,联系人还是那一个。
手机屏幕上大大的三个字:范德明
——谢珣的忘年交,老朋友,榆西市档案馆馆长。
“草!”谢珣错愕,第一反应高洋按错号码了:“这人打错电话了吧?!”
袁湛拧开水杯,晃了晃杯底的茶叶,仰头喝了一大口。
沈春霜低头扒拉手机,手指头在屏幕上戳来戳去,戳到微信,给覃爻发了个消息。
覃爻微信是两年前加的,沈春霜不确定他还在用没,随手敲了一句:覃老师,谢队怕是要受打击了。
彭帆实事求是,一脸严肃地说:“无论如何,这就是受害者生前拨打的最后一通电话。不管我们怎么想,按照正常的办案流程,我们应该对他例行询问。”
谢珣两道浓眉紧皱,好半天没有松缓的迹象。
沈春霜发完消息后就放下手机,没想到覃爻秒回,一声叮咚提示音。
沈春霜刚放下的手机立刻抓回来,打开消息栏。
覃老师:放心
沈春霜:覃老师你在哪儿啊?
覃老师:车里
好家伙,这就是寡言少语的高岭之花覃老师,回消息最多两个字,多一个标点符号都算他外向。
沈春霜哭笑不得,敲字道:好的,我告诉老大
覃爻没有回复了,沈春霜等了一会儿,对面没有消息,她就把手机息屏放回桌上。
谢珣抖了抖彭帆递给他的文件,第三通电话通话时长至少三分钟,如果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在听到对方第一声的同时,就该因为打错而挂电话了,不可能交流三分钟有余。
那么这样的通话时长,只说明了一种可能,高洋和范德明认识。
王井村的小混混,榆西市档案馆馆长,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怎么认识的?
高洋为什么要给范德明打这通电话?
他们说了什么?
和杀害高洋的嫌疑犯王奇又有什么关系?
疑团笼罩,谢珣百思不得其解,他干脆又拨通了覃爻的电话。
大约三声铃响,覃爻接了。
谢珣看到通话中的提示,清清嗓子率先开口:“覃爻。”
覃爻坐在车里,开着免提浏览网页,不冷不热地回应:“嗯。”
谢珣每次听到他的声音都心头发热,覃爻总是平静淡漠的语气,而他越平静越冷淡,谢珣心头那团火就越炙热,恨不得当场将冰块般的覃老师烧成灰烬。
他滚了滚干涩的喉头,压低嗓音道:“高洋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拨给了范德明。”
覃爻似乎没有意外,十分平静无澜:“哦。”
“…你、你明天跟我去一趟档案馆。”谢珣迟疑。
覃爻没回应。
袁湛小声提醒:“覃老师暂时不能参与办案。”
他话音未落,谢珣手机里响起覃爻淡而清澈的声音:“我不能去。”
谢珣攥着拳头,抵住额头,好半天,他叹口气:“那你明天去哪?”
“…去找裴厅,我回来这么久,还没有看望过他和杨姨。”
谢珣敛眸沉思,半晌,他不太甘心道:“行,那你先去找他。”
“嗯。”
谢珣挂断电话,安排道:“彭帆你确认范德明的位置,在明天我们去找他前,保证他不会失踪。袁湛你和彭帆一起,想个办法盯着他。春霜,调查一下范德明最近的动向,尤其是10月25号前后。”
三人稍息立正,各自领了任务,立刻就位。
晚上十一点,谢珣才离开灯火通明的刑侦支队。
他忙起来,一时竟然把覃爻给忘了,通过车辆app远程查看车载空调还在运行,谢珣稍微松口气,他一路小跑到停车场。
然而谢珣拉开车门一看,覃爻不在,前座没人,后座没人,后备厢也没人!
“覃爻!”
凉夜,谢珣控制不住着急,急声大喊起来。
他喊了几声没回应,谢珣懊恼,又急又气,给覃爻打电话。
覃爻按下接听的第一秒,谢珣就因为着急,气急败坏地吼他:“你能别不声不响就跑了吗?你又跑哪儿去了覃爻?”
覃爻:“……小点声,我没跑。”
谢珣急躁地吼完他,又后悔得不行,他这暴躁脾气,一撞上覃爻有关的事,就像个火.药包,一点就着。
“你在哪里?”谢珣竭力平复急促的呼吸,他抓了抓本就乱糟糟的脑袋。
沉默大约三秒,覃爻才慢条斯理地回答:“在市局对面的超市,买东西。”
覃爻一边通话,一边在药店结账,把药盒揣进兜里,转身去了隔壁的便利超市。
谢珣在跑,一阵阵的呼气,声音因为奔跑带着些微类似紧张般的颤抖。
他一口气跑出市局,市局大门正对的就是便利超市,左边连锁药店,右边文具店。
覃爻在便利超市柜台边,盯着柜台上的架子,一动不动。
谢珣大步流星穿过马路,进了超市,一把抓住覃爻的手腕,就像在抓他这辈子都负有看守使命的劳改犯。
直到再次将覃爻握进手里,谢珣悬在嗓子眼的心方才落回去,他心有余悸:“下次去哪里,告诉我一声。”
覃爻回眸望向他,冷冷淡淡,波澜不兴:“哦。”他回头。
谢珣凑到他旁边,顺着覃爻的视线望去,嘴里叨叨地问:“想买什么?跟我说,我结账。话说咱家里还缺很多生活用品,改天咱俩去超市大采购,你想要什么?我都…”
嗯???
覃爻收回视线,饶有兴致地回望他,嘴边浮起与那晚如出一辙的的笑意,略带挑衅。
谢珣改握为掐,掐着覃爻的手腕,面红耳赤地将他带出超市。
覃爻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谢珣闷头往前走,牵着他过了马路,到了没人的僻静角落,才满头大汗地问:“你要买套?”
覃爻冷哼:“你少管。”
谢珣松开他,头也没回往前冲。一直冲到停车场,一回头,才发现覃爻压根儿没跟上。
“操。”谢珣又懊恼地跑回去。
覃爻留在原地,一步未动。
谢珣看到他,脚步就慢下来,他走到覃爻面前,朝他伸手。
“……”覃爻没反应。
谢珣烦躁,就像高中时,一烦躁就左顾右盼抖腿抓后脑勺,他把一条腿抖成了小混混,愣是把警服都抖出了匪气和痞气,含糊不清地说:“回去了。”
覃爻勉为其难把手放上去,谢珣一把握住他,他在前边走,覃爻跟在他身后。
谢珣的声音迎风飘进他耳朵里,明明在埋汰他,语气却小心翼翼:“没人牵都不会走路,我看你消失这两年,就变成大傻子了。”
覃爻你看,没有我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
谢珣仰头望天,远方依稀能见到几颗星子。覃爻四肢冰凉,谢珣的掌心却很滚烫。
就像烈火拥着寒冰,在将要融化的边缘踌躇不前,相互倚靠,也相互防备。
覃爻心念微动,突然蹦出一句:“我不想去找裴焕文。”
谢珣没有惊诧,没有提任何建议,他只是语气平静又温和地反问:“怎么了?”
覃爻没说话,谢珣也没回头。
两人上车,谢珣让他把安全带系上,发动路虎回鑫源小区。
晚上,覃爻睡不着觉,他说要洗澡,就钻进浴室,大约一个小时没出来。
谢珣准备了热牛奶,凉掉后放进微波炉里热第二次,抬头一瞅石英钟,好家伙,快凌晨一点了。
他有点担心,轻敲浴室门:“覃爻啊,洗好了没,一点,该睡觉了。”
“…快了。”覃爻说。
谢珣听着浴室里的花洒水声,嗖嗖嗖地,压根没有减小的意思。
“赶紧出来,覃爻,不然我进去了!”谢珣开始装凶。
这时候,覃爻说话的声音就大了不少,他好像走到门边,对应谢珣的位置,语带挑衅地反问:“谢珣,你敢碰我吗。”
谢珣:“……”额头绷起井字。
覃爻听出了他的沉默,他淡淡地说:“少管我,睡你的。”
谢珣一脚踹开浴室门,在覃爻反应过来前,毛毯铺天盖地裹上去,就让覃爻露出那张苍白漂亮的脸。
浴室内没有一丝丝热气,覃爻的脸白得发青,就连谢珣都打了个寒颤。
他根本没用热水洗,他在用冷水冲,他在折磨自己。
“你疯了是不是?”谢珣只觉得心脏被千万根绵针扎透,一边心疼,一边咬牙切齿:“不想活就去死,甭矫情,作死作活给谁看呢。”
嘴上说狠话,双臂却死死地锢着他,让覃爻连动弹的空间都没有。
覃爻又累又困,趴在他肩头,周身逐渐温暖起来,他疲倦地阖上眼帘。
有的人,一发原子.弹过去,嘴还在,譬如覃老师,尤其嘴硬:“别管我。”
谢珣弯身一捞,将他扛起来,带回卧室。
覃爻沾床就睡。
谢珣起身去关灯,他回来时,覃爻蜷成虾米,躲进被子里,彻底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