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出有道「网游」》茶末湮

66、世上没有唯一的例外

　　在未央还在琢磨着宝宝的突然失踪、混沌大婶的紧急维护以及嘲凤的莫名觉醒和连星落把“秘核”掉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的空档，一群不速之客却早把这间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又不是舞台上的明星，被一堆眼睛盯着的滋味带给她的只有被打搅的烦躁而没有被关注的自傲。
　　第三次试图忽略那些冰冷的视线集中注意力无果后，未央终于放弃思考，拿指头戳戳身旁半躺半倚的麒：“能不能叫你的手下换个人看？被他们这么盯着比被骷髅架子盯着还要让人心烦啊喂！”
　　已经戴上面具的麒只有一双眼露在外面，和覆着面纱的未央倒是有几分相映成趣。似是不满小憩被打扰，麒看向她的眼神比外面那群不明人士还有冷上许多：“他们不是我的手下，我也无权干涉他们的行动。”
　　“得了吧，就他们穿的衣服还有脸上戴着的面具，摆明就写着‘我们就是以前在天一楼抢婚顺便还找你抢神农令的混蛋’。”未央显然不相信麒的话。
　　“最开始他们的确是由我一手组织起来的，但现在他们跟我没有半点干系，不要让我说第三遍。”虽然看不见麒的表情，但从那双微敛的黑眸也能看出他的耐心已到了极限。
　　“啧啧，真是个脾气够差的‘仁兽’。”未央无奈地揉揉肩，一把拽过躲在她身边的小小白丢到麒的怀里，也不管那一麒麟一猿愿意与否，翻身下了床。
　　“乖乖呆在麒旁边，如果你不想死的话。”仔细将披风系紧，拉低连在披风上的帽子一直到整张脸只能看见一双细长的凤眸，未央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明白她这句话是对着自己说的小小白双目茫然，只得狠狠挠着脑袋思量着话里的深意。
　　“对了，”临出屋的时候，未央突然回过头冲石床上的一麒一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从现在起，麻烦请叫我莫言。”
　　弯弯的眼一闪而逝，不待对方出声，未央已经踏出门彻底出了屋子。

　　被硬塞在麒怀里的小小白挠得太用力，不小心拔下了几根毛发，疼得他龇牙咧嘴。

　　屋外。

　　出来才发现，包围石屋周围的人已经快赶上一个狩猎野外BOSS的团。下意识把手上的草戒放回右手的储存戒指里，莫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站得井然有序的人群。
　　清一色的灰色面具和跟面具同色的锦衣，唯一跟从前不同的是，没了那个让她记录在黑名单上戴银色面具的人。
　　环视周围的目光忽地停顿，莫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渐渐弯成月牙，看来好像碰到有趣的事了。
　　似是接收到指令，离她最近的一名灰衣众突然开口，声音阴沉：“我们要找的是里面的人，不想死的就快走。”
　　莫言挠挠脸，这句话的内容听起来好耳熟啊……
　　“呐，你是不是背错台词了？不觉得这种话在游戏里很违和么。”显而易见的，莫言并不接受他的好意，即使表达好意的方式让人十分怀疑。
　　“……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再重复一次，我们要找的是里面的人，闲杂人等请离开。”灰衣众似是没有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回答，微愣了下后加重语气又说了次，只是那愈加阴郁的语调正在强调着他余下不多的耐心。
　　反观莫言，却像是没察觉到对方话里的威胁之意，只左右活动着肩膀叹息道：“这两天怎么遇到的都是些有‘大爷病’的家伙？”她抬眼看着眼前连模样都看不全的人，弯弯的凤眸看不出心绪，“真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娘，每个人都得惯着你么？老在那‘耐心耐心’的，烦死了啊喂……”说到最后竟然成了抱怨，莫名其妙当了抱怨的对象的灰衣众有些迷茫，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跟前的女人越说越气愤，连武器都拔了出来。
　　“这样吧，如果你们能干掉我，我就让你们进去，怎么样？”手握干将莫邪的莫言朝面前的灰衣众笑笑，虽然微翘的嘴角被掩在了面纱之下。
　　只一瞬，刚刚还处在不明不白阶段的灰衣众便回过神，盯着摆出战斗姿态的莫言道：“我们已经说过没有关系的人可以先走……”他沉下声，站在他身后的众多灰衣也各自祭出武器，“还是说，你是里面那人的同伴？”
　　“‘同伴’么……”莫言挠着脸，似乎很苦恼，“他只是我在路边‘捡’来的而已……不过‘同伴’不‘同伴’的其实都无所谓啦~”她抓着莫邪的右手微微提起，细长的眼眸虽然弯着，但里面却没半分笑意，“你们想找谁麻烦或者他想不想跟你们走都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只是单纯地看你们不顺眼而已……”
　　最后一字还未落下，她就如一只娇小却迅猛的狐狸蹿进前面一干灰衣之中，没有催动半分灵力，只靠最基本的格斗技在其间穿梭。

　　或许狐狸没有虎的利爪，豹的勇猛，狼的尖牙，但它有着能让其他动物吃了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狡黠，即使没有谈虎色变的威慑力，却也使人无法忽视，因为怕那一点掉以轻心便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开战不过数分钟，莫言已占了上风。没有凭借她的老本行，只依靠以前从酒鬼师叔交给她的那些丝毫不顾及她是否有能力胜任的任务里，无数次死里逃生锻炼出的身手。也许根本就称不上是标准的格斗技，可那却是能让她从比自己强大几倍的敌人手下活下来的依凭。每一次起跳，每一个动作，都是靠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在大脑做出指令之前，对危险的敏锐已经让她做出反射。
　　对比之下，灰衣众就像是过家家的小孩一般，没经历过死亡的威胁的打斗，显得软绵无力。
　　莫言并没有和以前在伊人亭的时候那样被这群人死死的控制住，当时的她与现在的她，依然是同一个人，不同的是多了份不属于当初的情绪。不使用灵力并不代表她抱着以死相搏的心态去搏斗，只是不想暴露身份，但更多的却是想要发泄心里堆积已久的郁闷。
　　明明就是部吐槽向的网游文却越来越有性向不明的趋势，好不容易有更新了又是些乱七八糟的内容；也不知道自己那师弟到底对“秘核”做了什么手脚，死小子不晓得瞒了她多少事；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游戏之后却发现快要分不出游戏和现实的区别，嘲凤小狼兔子还有苍鸾毕方以及更多的应该是一堆“数据而已”的存在又是那么鲜明的活在这个世界里，有着只属于他们的喜怒哀乐……

　　不过是个游戏。
　　不过是个游戏，而已。

　　莫言一剑挥开迎上来的灰衣，侧身跃向右边边躲过紧随其后的攻击，落地的瞬间双膝贴地身体极限后仰，握着干将莫邪的双手在头顶交叉，硬生生挡下了一击。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她一个挺身从地上蹦起，双手随着起跃的支点扭转，轻巧地卸去对方手里的武器。刚刚直立的身子180度回转，随即而去的是一次强有劲的后踢，绷得笔直的腿没有多余的动作，干净利落，承载全部力量的脚后跟稳稳地点上那人肋部。
　　没有惨叫，应该说是还来不及叫出声，那倒霉到无以复加的灰衣竟是被莫言一脚踹回了复活点。
　　“幸好这是游戏里，不然我堂堂莫家第一百零七代传人就得成杀人犯了……”莫言甩甩因用力过猛而有点抽筋的腿，无波无澜的双眼和庆幸的语气毫无关联。
　　“是啊，游戏这种玩意也就只有这点好处了。”带着笑意的男子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明明是在笑着，却让人心里发毛，“在里面只要不是太引人注意的事，不管做什么都行，哪怕是……杀人。”
　　那声音停了停，又自言自语的道：“这样说好像也不对……把顺序颠倒下，游戏之所以吸引人，是因为在里面可以做到现实里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说话间，声音已经到了莫言后面，几乎能感觉到从那人身上迸发出的气息。
　　“别把后背放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啊，我最讨厌‘忍耐’了……”

　　一声巨响，石屋外蓦地腾起密密的尘烟，像是有一万只大象同时在跳踢踏舞，以厚重青石所造的屋壁竟生生被撕出一道细细的纹路。大地的震颤还在继续，而那条始如发丝的裂纹也逐渐往下裂开，分裂出繁密的枝桠。
　　终于，骇人的震动缓缓停了下来，躺在石床上的麒撤去临时支起的结界，被他护在怀里的小小白还在不住地打着颤。
　　麒转过头，那根由屋顶延伸下来的裂缝已从最初发丝般粗细扩展到一指来宽。
　　轻轻把自己的祥和之气输送给仍在颤抖的小小白，麒回头看向窗外，如墨的眸黑沉静默，更衬得面具眼角处那抹上挑的金色愈发妖异。

　　迷迷蒙蒙的尘烟徐徐散去，使得被它遮挡住的真相也慢慢浮现出来。

　　原本莫言所站的位置再也看不到不过片刻前还完整的土地，一个半径丈余的大坑静静躺在那里，就像是为谁准备的墓地。
　　而在这“墓地”之中，只有零碎的几点颜色点缀着它的寂寥。
　　细看那些色彩，会发现那是数片被强行撕裂的布料，本体正是莫言一直穿着的那件披风。原先润泽的颜色被尘土弄得肮脏，可在它们身上还有更加能掩盖它们本身色泽的染料。
　　一滴一滴艳如朱砂的血液顺着倾斜的坑口浸入坑底破碎的布料，一点点将它们染成诱人的血色。

　　莫言立在坑边，双手紧紧攥着干将莫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为身体补充氧和灵。左边身子已经彻底浸在艳丽的血色之中，温热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自她左手臂膀流出，抚过她的腰，她的腿，沿着起伏的曲线流浪，直到坠落于地。
　　就是这样一具还没有她周遭的槐树高的身体里，竟然会蕴藏着这么多的血液，好像永远都不会枯竭的智慧之泉，一直到这具身体承受不住血液热烈奔放的爱意而死去为止。
　　竭力从戒指里摸出一瓶药往嘴里倒，清透的药水顺着她的嘴角滴落，莫言也懒得去擦拭。就这样近乎牛饮的灌了七八瓶药后，她才稍微感觉到了活着的充实感。
　　左手基本已经麻木，她也只是靠灵命令着它的行动，否则早已握不住手中的干将。
　　平复呼吸，莫言站直身子，没了披风的掩盖，身上那套从明日那里弄来的装备和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纱显得格格不入。
　　“早知道就找麒那家伙拿个面具来玩玩，跟衣服也比较搭……”发着毫无意义的牢骚，莫言一把扯下变得碍事的面纱，没有电视剧惯用桥段里夸张的惊艳，有的只是周围灰衣众刹那间变得锐利的目光。

　　显然，他们还记得这个神农指定的神农令传人。

　　“……你就是未央对吧？那个闹得整个蛮荒大陆鸡飞狗跳的未央对吧？”说是问题，语气又太过兴奋。
　　莫言抬头看向站在坑对面的人，一身锦衣同其他灰衣众并无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佩戴面具，也正因为如此，此刻在他脸上呈现出的可谓亢奋的神情全都落入了莫言眼中。
　　“刚刚在攻击你的时候就发现，居然还有人能在这游戏里聚灵，而且还自然得如同在现实世界里一样……”
　　那人的表情愈来愈激动，满眼尽是让人脸红的迷恋，像是在进行着一场令人无法忘怀的表白。
　　只可惜，莫言抓着莫邪的手收回胸前，他表白的不是爱，而是比爱意更为耀眼的杀意。
　　“在游戏里尽情运用力量的感觉很爽对不对？完全不用去考虑现实里那些狗P规则，”他忽然扯过站在他身后的一名灰衣众，一掌拍向对方的胸口，聚集在他手心的银色光团顷刻便将那人化作灵魂形态，回到了复活点，“像这样，想怎么用灵就怎么用，这种感觉你也明白的对吧？”
　　“疯子。”莫言看着对面兴奋到脸颊都泛红，等着她给予认可的人，没有半分被表白的心动。“实在不好意思，我不但理解不了你说的那种变态感觉，而且我也不认为我是你说的那个‘闹得整个蛮荒大陆都鸡飞狗跳的未央’”
　　“我想我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她弯起眸子，催动奔腾在莫家血脉中的灵力，“我叫莫言，不叫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