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贝利亚Belial

4、欲饮马上催

　　第四章欲饮马上催

　　隔天有报纸登了新闻，看不见脸，只有一大片散乱的蓝发，染着血，干了后形成一种诡异的紫褐色。
　　有个人拿着报纸来找我，泪痕未干，反而更显出一种梨花带雨的美貌。很难想象这样的美，会属于一个人，一个男人。浅碧色打着卷的长发，象牙般白皙细腻的肌肤，扑朔的大眼睛，轻启的淡紫色嘴唇……特别是他左眼角的一颗美人痣，更让他的美暗含着某种致命的妖异。我没问他叫什么，但如果这个人有名字，也一定是和美神一样的。
　　他请求我帮他报仇。
　　我问他仇人的名字。
　　他说不知道。
　　我说那就没办法了。
　　他把报纸递给我看，告诉我那个死掉的蓝头发的人，是他的爱人。
　　我有些奇怪，我记得我的披肩要比他的发色深好多。于是，我问他，你认识米罗？
　　他摇摇头。
　　我差不多肯定自己是遇上个傻子了，虽然很漂亮，却是傻的。但我还是很有耐心地问他，“你有没有钱？要杀一个人需要很多钱。”
　　他埋下头去，在身上翻找了好一阵，却只有几枚硬币。
　　我微微笑笑，说，“没有钱的话，我帮不了你了。”
　　他好像很不甘心的样子，忽然取下了脖子上的挂饰递过我，说，“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了，请你帮帮我。”
　　那是块古董表，也许能值点钱。但要买迪斯的命，还差得远。我拿在手里掂了掂，抬眼看他，说，“我可以帮你换点钱，够你过活一阵子。”
　　他惊讶地睁大眼，伸手来抢了回去，然后恨恨地说，“我一定会等到愿意帮我的人！”
　　“没有人会为一块表去送死的。”我无奈地丢下一句话，就不再管他了。

　　后来我看见一个人，一直坐在斜对面的胡同口。虽然被风尘弄得有些邋遢，但还是看得出原本精悍的外貌，黑色的头发直楞楞地支着而且目光敏锐。观察了几天后，我请他吃了顿饭。
　　“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修罗。”他含糊地应了声，就埋头继续吃。
　　于是，我笑了笑，说，“看你坐在那儿很久，也不像是生病，我就明白了。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会点拳脚就想出来闯荡，却发现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很大。又不愿意混□□伤天害理，也不齿小偷小抢混生活，但人总是要吃饭才不会死掉吧。我倒有几桩生意，既可以赚钱，也算是行侠仗义。”
　　他闷闷地看着我，还是没说话。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可以考虑，但肚子很快就又饿了。”
　　凭借这么多年的经验，我当然不会看错人。他的身手很好，用枪又快又准。他帮我赚了不少钱，但我知道他不会呆得太久。通常接过钱数都不数的人，会很快把钱花光，但他不是，他一张张数得很仔细，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我知道，那个漂亮的傻子找过他几次。这天晚上，右眼皮不停地跳动，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好事情发生了。
　　门外下很大的雨，一道电光划过后，我看见有个人倒在了门口。

　　“为一块表失去一只手，值得吗？”
　　“不值得，但我觉得痛快。”刚刚取子弹的痛苦还没完全褪去，他却虚弱地笑得很开心，“我本来不会挨这一枪的，但我发现我的枪没有以前快了。以前快，是因为我直接，认为什么对就去做，但渐渐地我却开始考虑值不值得……他找过我好几次，我竟然都拒绝了，我觉得我快和你混在一块，成一类人，没有自己了。”
　　我扬扬嘴角，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他忽然又说，“只是有点遗憾，以后再不能拿枪了。”
　　“不要忘了，你还有只手。况且，杀人并不是只能用枪。”我说完，就冒雨把他送回他栖身的小旅馆去了。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没有义务再继续照顾他下去。他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看天意了。
　　没过几天，那个漂亮的傻子又来求我，求我救救修罗。我告诉他我不是医生，不会救死扶伤。如果想救他，就自己想办法。他再次慎重地把脖子上的表取下来交给我，看来，他已经聪明多了。我帮他请了医生，修罗没过多久就好起来了，除了再不能用枪的右手。
　　终于，他们一起来向我辞行了。
　　“如果你有天听说一个左手使枪的神探，那一定就是我了！”
　　我发现，这件事后，他反而更加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了。也许是照应了身边的那个堪与维纳斯媲美的人的光彩吧。

　　有天，一个不小心，把那块表摔在了地上，盖子弹开来，里面装着张照片。那个人，有着海蓝色的长发和眼睛，微笑里带着一股高贵的忧郁。我想起我曾经见过这个人的，但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却已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