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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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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后来
“那你能告诉我这几天怎么了吗?”乔翘又问:“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别问了,姐,你别问了……”
张楚又开始哭。
乔翘把整包抽纸放在张楚面前,把手机也摊在桌面上。
小乔:在不在?
大乔:咋?
小乔:哟,今天不加班?
大乔:刚从被窝爬起来,准备吃个饭睡回笼觉。
大乔:怎么了?
小乔:我妹又在哭,我不知道怎么办。
大乔:这……女人你在行。要是你弟,我还能帮你哄一下。
乔翘忍笑忍得辛苦,好在张楚忙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哭特哭,没注意到乔翘已经偷偷聊手机去了。
小乔:你们最近怎么那么忙?
大乔:打官司的多呗。
大乔:逗你呢。其实是我们大小姐新官上任,正在烧火。
小乔:哦!
小乔:就你上回说的那个空降?
小乔:都一个多月了还在烧火?
大乔:三把呢!
小乔:你们大小姐厉害吗?
大乔:是的。她挺厉害,剑桥回来的,刚回来那年就接了当年最热门的案子。虽然出师不利,可名声在外,到底打出去了。
小乔:啧啧,改天引荐一下。
大乔:行呀,我觉得你俩能行。
小乔:哈哈!
大乔:她也工作狂。我就没见男人来接她下班过!
小乔:……
大乔:也没女人接。
小乔:……
小乔:我妹这怎么办啊,我愁白头。
大乔:她要是打官司,我就提早帮你们预约我们大小姐的时间。她可忙了,法院是打官司官司排期,她这儿是接官司排期。
小乔:这么厉害?
大乔:有兴趣了?不止。她可挑剔了,特别喜欢接离婚啦,维权啦之类的,旁人嫌没钱还难打,根本不愿意接的活儿,她都喜欢。
小乔:果然是大小姐,有钱任性!
大乔:是的,她不缺钱。
小乔:可我妹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小乔:我好烦。
大乔:算了,你妹,你不包容谁包容。
小乔:这要不是我妹,我就走了。
大乔:哭笑不得。
小乔:她说话了。你再睡会儿去。
大乔:行,有事儿说。
乔翘收起手机,看面前的人,道:“你刚刚说什么?”
“妈不让我离婚。”张楚擦干脸上的泪水,道:“妈说老乔家丢不起这人。”
“盛景怎么说?”乔翘问。
“其实那天……”
那天盛景那事儿被踢爆,其实挺简单的。
盛景在外面吵架,没地方去,就回家。反正他有两个家,外面的野窝让他不舒服,他还有合法的温柔乡。他难得回一趟家,张楚自然欢喜不已,可盛景没心思搭理她。
即便如此,知道盛景回家去了,宋松当然不愿意,于是,两人隔空吵架原地升级,紧接着盛景暴躁的扔了手机。
他们后来如何了,张楚不知道,反正当天晚上盛景说临时加班,又走了。第二天打扫卫生时,张楚捡到一张手机内存卡,想弄明白是哪里的卡,就连接读卡器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里面全是那二人亲热的图片、视频。
实锤是必然的。
出轨也是肯定的。
证据都有,这没有任何争议。
盛景骗婚在前,对婚姻不忠在后,这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这官司难打,但不是不能奋力一搏。不过,让乔翘一直纠结的是,一直张楚的态度。
她能容忍吗?
乔翘无法确定张楚的觉悟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后来……”
后来就是吵架,张楚追究,两人一见面就吵,不见面在手机里吵。当然,张楚哪里是盛景的对手。盛景根本不跟她吵架,他只是无视她,不理睬她。
末了张楚只能自己负气回娘家。
那是她怒火最旺盛的时候。
好笑的是,盛景居然真的没有来乔家接过张楚,不止如此,他连一句哄她的话都没有了。
张楚自然不甘心。
不可能甘心。
于是她不甘心到面目狰狞,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无法“温婉可人”了。
她变了,他也变了。
盛景怎么会像以前一样继续哄张楚呢?
想到张楚的天真,乔翘险些当面嗤之以鼻。孩子已经生了,也已经断奶,盛景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破罐子破摔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已经说明他是人渣中的佼佼者了,总不至于坏到还去哄张楚回家,继续做免工钱的保姆,顺便骗她生再生个二胎,以凑齐一子一女的“好”福气吧!
这两人的段位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上,两人之间的悬殊差距也一目了然。
虽然两人是同班同学,可张楚是个没有任何收入的家庭主妇,盛景是一家公司的法人。虽然盛景出轨是事实,可盛景出轨这事不可能构成“与他人同居”的事实,更遑论“重婚”罪行,法律制裁不了他。
于乔已经简单分析过这场官司的困难在哪里。不止如此,乔翘看过书,也研读过一些相似案件,虽然处理结果大相径庭,但是有几条基本结果是一样的:女方要不到孩子,女方要不到任何赔偿,女方可能也没有任何婚后财产。在这种案件中,女方能净身出户已经是很好的结局,更多的是不仅没有婚后财产,还有一屁股婚后的共同债务。
乔翘没有多想什么财产,她只想张楚赶紧想明白,及时止损。她才二十三岁,青春正好,不守着这样的家庭,她照样可以活出精彩人生,至少可以作为自己而活。
可张楚没能想明白。
她还纠结着让她狰狞的不甘心。
其实张楚的想法,乔翘并不是不能理解。任谁被这样欺骗后都无法轻描淡写的坦然接受,也不可能轻易“甘心”。而净身出户这种近乎必然的结局,简直能成为压死张楚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离婚这件事上,张楚本就心智不坚,摇摆不定,何况身边还有父母。乔治和张兰二人都是专制而腐朽的家长。
张楚如今还在左右摇摆,尚未坚定给出任何一种决定的根本原因就是,乔翘和父母的意见相左。
而乔翘在张楚心中的影响力非同一般。
她很信任她。
张楚打小就信任这个只长她四岁,却向来有主见一贯能活出自我的姐姐。
可这信任不足以让她甘心情愿的面对可能必须面对的什么都没有了的结局。
那对于张楚而言不异于晴天霹雳。
那么她喊自己来见这一面所为何事呢?
乔翘喝一口面前的燕麦拿铁,不由又看张楚,难道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承载她的坏情绪的垃圾桶吗?
“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张楚擦着眼泪,看一眼偏西的日头,第N+1次无助的望对面的乔翘,道:“我只是一个女人,我该怎么?我能怎么办?姐,为什么活着这么难?我只是……我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也从来没有做过天马行空的梦,我只想乖乖的听父母的话,想相夫教子,想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在一起,给孩子温暖温馨的家,这过分吗?”
“……不过分。”乔翘答。
真的不过分,怎么过分?哪里过分了?这只是任何一个人都会有的最基本的梦。
“那为什么我……为什么会这样呢?”张楚心如刀绞,难耐的锤着自己的心口,语无伦次道:“我很乖,姐,你知道的,我特别乖,走路靠右,每次都走斑马线,我从来没有闯过红灯,从小到大没有乱丢过一次垃圾,一次也没有!我已经这么乖了,为什么老天却不长眼。为什么这么坏?为什么要让我遇上这样的事……”
张楚真的很乖,甚至没有叛逆期。相比之下,乔翘就像永远都处于叛逆期,从来不知听话为何物一般。至少在父母眼里她们是这样的天差地别。从小到大,张楚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不合规矩的事,她乖得像被关在城堡里与世隔绝的睡美人,活在只属于她自己的美好的梦里。
回想妹妹过去这二十几年的岁月,乔翘能想起来的张楚的不乖只有一次,在乔翘看来,张楚也只硬气了那一次。就是她坚持一定非得跟盛景结婚那次,就是她不惜假孕,也要跟盛景结婚的那次。
“可女人活在这世上本来就很难。”乔翘轻叹,抬手摸了摸张楚的发,道:“母系时代累,父系时代无人权,即便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依旧被教育成奉献,被当做附属对待。这时代只有极少数女人能活出女性的尊严,可这些‘极少数’依旧诽谤缠身,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这就是现实。”
“?????”
“……算了,你不懂,你……”乔翘又是一叹,何必跟张楚说这些呢?她从来就是个附属,从小就被教育要无对丈夫对家私奉献,她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相夫教子,而不是作为自己而活。
这样的张楚若是不能相夫教子,就不会快乐。
可这样的事实,也让乔翘难受。
为什么一个女孩要被教育成“相夫教子”才幸福,做自己就是自私,并坚定这就是身为女性的人生准则,是女性活的信条呢?
她们分明正因为这份单纯而不幸。
直到夜幕降临,张楚已经离开,乔翘站在张楚家的小区门口,看着一辆辆下班归来的车辆,才确定肯定,自己真的就是个垃圾桶。
她是她妹的垃圾桶。
不过这好像、似乎又很正常。
乔翘巴了巴嘴,忽然想抽一根烟。
半个小时后,乔翘坐在小疙瘩的吧台边她惯常坐的位置上,夜莺还没端上来,于乔先到了。
一收到乔翘的消息,他就赶来了。
“我先跟你说!”乔翘开口前,于乔先抢着开口。正式开口吐槽前,他先喝了一杯纯净水,大喘气道:“宋松说要跟我结婚!”
“??????”乔翘目瞪口呆,当即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这是什么发展?
不是,他们不是分手了吗?
乔翘这么想,就这么问了:“你不是和他分手了吗?”
“是分手啊!”于乔道:“我跟他分手,可他说那是我的事,与他无关。他坚决不跟我分,这段日子天天在我那儿演苦情戏码,我要不是个……就被他骗了!”
于乔没有明说出来,乔翘却明白,他是说他要不是个讲究一碗水端平,习惯于跳出圈外看全局,冷情冷性的近乎冷漠的理性律师,他很有可能被宋松那一手情谊充沛的感情牌打倒。
“他想干嘛啊?”乔翘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宋松和盛景不可能分开,他们之间不仅仅是感情问题,还有利益关系,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像孩子一样难以真正分割的SSSJ呢。
“出来419的是他,吵架的也是他,现在抓着你不放的还是他?!”乔翘不懂,一脸迷惑求告知的模样看着于乔,她已经不想吐槽张楚的事,她现在只想听于乔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