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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七、尊严
      张楚回去了。
      收到消息时,乔翘有些不可置信,可转念一想,似乎这样很正常。
      张楚本来就没有多少主见,母亲又天天在她耳边煲毒鸡汤,自从回娘家,除了前几天新鲜外,张楚的耳根子大约没有清净过。
      乔翘的态度一直很鲜明,只是没敢当着母亲的表现出来,张兰要是知道乔翘根本没有劝张楚回婆家,一定不许她再跟张楚联系。不过乔翘一再对张楚表达的意思没有变过,支持她,无论她做什么决定。
      哪怕是回去。
      但是,她要求张楚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去做这个决定。
      而不是听从任何旁人。
      可惜……张楚自己没敢跟乔翘说回婆家的事,她偷偷的,灰溜溜的,像当初回娘家时一样,悄无声息的又背着乔翘,悄悄溜回婆家。
      这件事是母亲张兰告诉乔翘的。
      母亲在电话里如释重负的对乔翘说:“楚楚回家了,你也安心吧。”
      乔翘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感想,她只知道,她这妹妹依然没有确定自己的心中所想,她只是没尊严的逃离母亲的炮轰。
      除了可惜,和一点点遗憾外,乔翘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有什么情绪,因为这确实是张楚会给出的选择。
      而她……乔翘可以确定,自己这段日子确实是做白工了。
      瞅着周末,乔翘独自在“小疙瘩”消遣心中的郁闷。于乔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有回复乔翘,也没有来“小疙瘩”。
      乔翘便和往常一样,一个人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看面前这杯不含酒精的漂亮鸡尾酒,夜莺。暗道这里的大情人梅真的很大个儿,像颗小太阳。
      可她心里烦。
      “你好。”
      忽然,有人来搭讪。
      乔翘下意识蹙眉,打算无视对方,扭头后却开不了口。
      这不是……见过一面的大美女吗?乔翘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深,当时她冲她举杯,她拒绝并离开了。
      “你……好……”
      乔翘没打算理人,却抵不过对方落落大方。
      见她回应,那美女直接在乔翘身边的吧凳上落座,熟稔道:“一个人?”
      “……”
      “我也一个人。”美女笑,把自己的酒杯放在吧台上,提议道:“不想被搭讪,咱俩凑一桌。”
      “!”乔翘噗嗤一笑。
      “?”
      “想起我的朋友了。”乔翘随口解释了一句。她和于乔最初在“小疙瘩”碰到时,也是这样。她一个人,不想被搭讪,碰巧见到唯一认识的人。而于乔当时正被不愿意的人纠缠,二人一拍即合,拼桌挡那些狂蜂浪蝶了。
      “有机会见见。”美女很会笑,眉眼弯弯的,有种疏离的亲切感。
      难道这就是气质美人的气场?乔翘看着对方一身另一个国际名牌的当季主打,不合时宜的想。连耳朵上那双AB款都是她前天才看过的那本杂志上出现的。
      “?”见乔翘又定睛看着自己,那美女抬手招了一下,打趣道:“你也要搭讪?”
      “!”乔翘失笑,掩饰般端起自己的酒杯,和那美女碰了一下,从善如流道:“小乔,怎么称呼?”
      “金成。”
      乔翘没想到对方直接报了全名,当即礼尚往来道:“乔翘。”
      “那确实是小乔。”金成似乎很懂,摆手示意无所谓,随口道:“我只是不习惯被称作小金。那听起来像个宠儿,鹦鹉或者猫儿狗儿之类的。不像你这姓氏,喊起来就是美人,事实上也是美人。”
      “!”乔翘哭笑不得,觉得这人挺幽默,不由放松警惕,和金成闲聊起来。
      金成似乎很健谈,至少很会发问,乔翘想,因为回神的时候,她发现闲聊间,自己已经将她知道的关于小疙瘩的情况都对金成说了一遍,包括于乔告诉她的那些。
      可这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两个陌生人在酒吧相识,除了聊这家酒吧和这座城市,还能聊什么呢?
      总不能聊天气和新闻。而她对小疙瘩的认识,几乎全部来自于乔。
      乔翘走着神,忽然顿住了,她不由自主扭头看金成,恍然明白了什么。
      她很认真的在跟她搭讪。

      “?”金成依旧笑笑的,像是没有发现乔翘眼底的疑惑,主动道:“回国憋了些日子,后来朋友带我来这儿,说相比之下清净些。”
      “这倒是。”乔翘自然而然道:“你别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
      “?”
      “……”意识到自己的话会引起歧义,乔翘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那些地方配不上你。你要是需要消遣一下,冷静一下,喝点小酒,和朋友聊聊的话,小疙瘩就很好。这儿的酒好,环境好,连调酒师都好。”
      不仅如此,小疙瘩的客人都比别处的客人好一些,见两人一桌,无论男女,绝对不会没眼色的跑过来搭讪,被拒绝了也不会自讨没趣的死缠烂打。简单来说,喜欢来“小疙瘩”的常客,多少都有一定的自知之明。
      “你来这儿,”乔翘认真道:“遇上了咱俩就拼桌,互助——”
      “!!!!”
      她做了什么?
      乔翘抚着被轻轻吻过的脸颊,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抱歉。”见乔翘呆愣得厉害,金成诚恳歉道:“只是……礼仪而已……”
      “国内并不——”
      “我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呢?金成没有说。
      既然如此,乔翘也不再问。
      两人只当没有这事,各自捧起面前的夜莺品起来。于乔是肯定不会来了,乔翘想着,抬手看腕上的表,她准备回家。
      “你要回去了?”金成发现她的动作,问。不待她回答,金成又道:“那我也走。”
      “?????”乔翘的心忽然有点慌。

      说话间,金成已经站起来,理顺身上那身最新米兰时装后,她顺手整理了一下齐腰的大波浪,一阵轻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乔翘下意识目光向上挪动,看她精致的妆容。
      金成是个真美人。
      非让她说哪儿美,乔翘说不出口,五官不及她,身高身材不及她,连脸型比例都不及她,可她就是觉得她美,哪儿都美,是那种浑身都在散发的、与生俱来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美。
      乔翘后来总想,也许从一开始吸引她,使她对金成一而再再而三破例的,就是那股子美到骨子里的气息。
      那是女人味儿。
      是女性魅力。
      是自信。
      不过眼下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是有些紧张,紧张到忘记拒绝。
      两人站在一起,金成得略抬下巴才能看到乔翘的脸,这才确定自己在身高上居然输了一筹,心中略微不爽,不过她并没有把这点小心思表现在面上,只轻轻蹙了一下眉心。
      善于察言观色的乔翘却捕捉到金成那点稍瞬即逝的不痛快,虽然不知道这不痛快从何而来,她依旧习惯性自发担任起护花使者的角色,不着痕迹的维持甚是距离护着金成离开小疙瘩。
      金成的车是一辆金黄色的飞逸,像她的耳环和她那一身国际名牌一样,这车跟她很搭,一看就是她的东西的感觉。飞逸,是国内最大的私人汽车制造公司,东远公司旗下最受欢迎的品牌威武,时尚系列的三代产品,这也是迄今为止东远出品的十七款车型中,唯一一款专为女性设计的车型。
      乔翘很喜欢这款车,她看了很久,一直想拥有,但是迫于现实,在车和房之间,她果断选择了房。
      车的事还是等……还完房贷再说吧。
      更要乔翘命的是这金黄色,像阳光,像温暖,像一片金黄色的玉米地,像收获,像成熟……太美了!如果她自己买车一定会选择这个颜色,然,不可否认,这个颜色真的很挑人,一个不小心就成爆发黄了。
      但是金成完全没有这个担忧。
      金成可以和这挑剔的暖金黄融为一体。
      护着金成平安无恙的坐进自己的车里,乔翘看着自己心仪的车心仪的金黄色,摆手示意再会。
      金成啼笑皆非。
      乔翘却似不知,依旧笑着挥别,示意金成可以走了。
      金成发动车子,发动机的嗡鸣声轻响,乔翘维持着笑意。
      金成放下车窗,探头看她时,她还在笑。
      “……”金成喊:“小乔。”
      “路上小心。”乔翘道。
      “你太绅士了。”金成言语不详道:“这就不像了。”
      “?”乔翘想着这意义不明的一句,金成已经绝尘而去。
      罢了。
      如果有机会再见的话,再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吧!

      周日早晨,乔翘还在梦里追着金成说没留联系方式,她的电话响了。
      “姐。”张楚在电话那头喊。
      乔翘瞬间清醒了,从被窝里冲坐起来。
      “你有空吗?我想跟你碰头。”
      “好。”乔翘一声应下,起床洗漱,收拾一番后,早饭都没吃,只拿着一盒奶走出家门。
      仍旧是新城区商业中心的街边咖啡厅,乔翘照旧坐在她上次等张楚的那张靠窗的单台上,点了一份轻食套餐。
      等了近一个小时,乔翘的早午餐都吃完了,张楚才姗姗来迟。
      一周不见而已,张楚像变了个人,原本圆润饱满的可爱脸颊凹下去,比她回娘家看她的时候消瘦太多了。像是被谁偷偷抽走了胶原蛋白,短短的时间里,张楚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灵动的双眸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泽。
      她看起来很不好。
      乔翘看着走近的张楚,心疼的站起来。
      “姐……”张楚欲语泪先流。
      乔翘拿出纸巾,递给她。
      穿着绿色围裙的服务员把纯牛奶端上来时,张楚勉强不再落泪,只是依旧哀伤的看着自己唯一的依靠。
      “你到底怎么想的?”乔翘问。
      张楚摇头,不言语。
      乔翘不再主动说话。
      事到如今,在所有的事实已经全部摊开摆在面前的情况下,张楚依旧选择不主张。乔翘痴痴的望着落地窗外的匆匆行人,先前刚看到张楚时的心疼感已经被有些气馁的烦躁感所取代。
      她哀其不幸,更怒其不争。
      没想到自己已经把道理讲得那么明白,张楚却依旧像一根没有意识形态的藤蔓一样懒懒散散的能依就依,能靠就靠,就是不肯自己站起来,不肯做为一个有尊严的人作为自己而活。
      既然她这么选择,她何必“皇帝不急太监急”为她心疼呢?
      不值当。
      虽然她是她妹,她们同父同母的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姊妹。
      可乔翘依旧冷漠的认定:不值当。
      这世道不就是这么扭曲吗?明明人权是最基本的权利,明明作为一个人而活,才是活的根本,却只有极少数人敢给自己主张,为自己做主,对自己负责。
      更多的人则什么都不敢,不敢开口,不敢主张,不敢坚持,不敢承担,只会推卸责任。他们连吃饭都要说个“随便”,看似好相处的把选择权交付给别人,实际上是放弃自我的权利,是为自己留后路,是为了在背后说“瞧那个谁多自私,选的都是他喜欢的”。
      对于这种行为乔翘十分不齿。
      自己弃权,还要说别人自私?
      凭什么?
      简直不讲道理。
      乔翘一直想不明白,让不主张的人理直气壮的究竟是什么莫名其妙却深入人心的混账想法?
      眼下看着张楚,她恍然懂了,不过是不负责三个字而已。
      现在不对自己负责,将来就不用对自己负责,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让做决定的人负责就可以了,倒时候一句“都是XXX让我……”就解决了。
      他们对所有的一切都不负责,包括自己的人生。
      所以这时代有那么多躺在家里理直气壮的啃老的混账,一边啃老不作为,一边理直气壮的说“是你选的,又不是我”。
      这么一想,乔翘渐渐平静下来。
      敢主张的人真的很少。
      能负责任的人很少。
      正常人,很少。
      特别少,少到她身边,她认识的这样的正常人,只有一只手可以数出来的几个。
      于乔当然是一个,金成……
      想到金成,乔翘忽然笑了,怎么会想到她呢?
      分明是一个只见过两面,根本不算认识的人。
      可她就是知道,金成绝对是一个非常有主见,心中有杆秤,有个砣的正常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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