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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奇袭 ...

  •   晁言身死,对大梁和西越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事。
      大梁自然乐见其成,而越王敢冒险诛杀晁言,手下必定有可代替之人,将来会面临怎样的对手也是一个未知数。
      对来说江小鱼,晁言于他有仇亦有恩,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再提起时便已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这到底是西越自己的事,你也不用太担心。”魏知恒如是说。

      花无缺道:“今日是中秋,我打算去城里看看庙会,你可要一起?”

      “好……”魏知恒才要应下,忽而眉角一跳,说:“我约了县衙的张大人推牌九,还是改日吧。”

      临走前,魏知恒丢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花无缺虽不知他是何意,但总归不是什么正经事,默默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

      傍晚的街市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明月初露,发着清幽的光。

      江小鱼看着身旁穿着月白衣衫,手持折扇的贵公子,分外不解:“你说去给知州大人送贺礼,怎的到了集市?莫非堂堂知州竟住在这闹市?”

      花无缺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原本是要去的,走到半途才想起今日是中秋,知州大人与家人团聚,不便打扰。”

      江小鱼才不理会那些漏洞百出的理由,暗暗发笑:“以后想约我出来直说便是,不必扯些奇怪的理由。”

      “嗯。”被看穿了心思,花无缺有些窘迫。

      二人一路走走看看,江小鱼虽然嘴上不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兴致斐然,花无缺不禁暗生欣喜。

      街市上最热闹的地方,是表演杂耍的。他们站在人群中瞧,台上正有人表演喷火,转碟,抛丸,另一侧还有舞狮的。
      台下的人群随着表演不时地发出鼓掌惊叹,台上的人收到鼓舞,更加卖力地表演。

      江小鱼悄悄点评道:“这抛丸的人功夫不到家,我以前玩的时候,可以抛九个呢。”

      “你练过抛丸?”

      “小时候在杂耍班子待过一段时间。你看旁边的大人们带着孩子,不都是为了孩子开心。”

      花无缺道:“我看不全是如此。”

      “怎么说?”江小鱼用手肘碰了碰花无缺,附耳问道:“像你们这样的公卿贵族,应该更喜欢歌舞吧?”

      花无缺失笑道:“并不是。歌舞奢靡,我只在重要的典礼和宫宴上看过。小时候过节,爷爷都会带我看民间的表演。”

      江小鱼了然道:“那好,今天我也幼稚一回,陪你再看一次。”

      火焰迸发而出,揉着月光掺着烛光,江小鱼忆起幼时的岁月,转头看见花无缺眼里的星光,竟看得呆了。
      那是他此后岁月里唯一的牵挂和眷念。

      两人驻足看了半晌,便朝长街尽头的十宴阁走去,不巧今日城中的卢员外喜得千金,十宴阁被包了场,只能移步去别的酒楼。

      江小鱼念着错失的美食,叹道:“八月十五的生辰,这位千金当可真是会挑日子。”

      花无缺轻摇折扇,赞同道:“中秋月圆,的确是有福之人。”

      江小鱼似是想起什么:“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没问过你的生辰是哪日?”

      “六月初八。”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六月初八。”

      花无缺毫不意外,只是笑。

      江小鱼不解:“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

      “我早就知道了。”花无缺道。

      江小鱼这才想起花无缺曾调查过他的身世背景,知道也不奇怪。
      “你倒是会藏着掖着。”江小鱼埋怨一句,夺过花无缺手上的扇子扇风,“这样看来我们真是一样的年纪。”
      “我爹说,我是丑时一刻出生的,你不能比我更早了吧?”他扬起下巴,大有一决高下的气势。

      花无缺背着手,悠悠道:“在下不才,丑时正刻。”
      胜负欲来的时候,竟什么都能拿来比一比的。

      对上花无缺志得意满的神情,江小鱼皱了眉,将扇子一合,指着他道:“怎么偏偏早了一刻,你莫不是在诓我?”

      花无缺无辜极了:“我没有骗你,你若不信,我们现在去州府寻我的籍册,眼见为实。”

      江小鱼看了他片刻,叹气道:“算了算了,太麻烦。”
      他想,这倒是一种特殊的缘分。

      花无缺见他独自出神,忍不住揶揄道:“你为何如此在意我的生辰八字?”

      江小鱼被问住了,随口胡诌道:“……好奇啊,总不能是要‘纳吉’*?”
      (纳吉:婚俗六礼之一)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江小鱼更是懊恼,花无缺是议过亲的,又因此掀起那可笑的流言。他怕这句无心之语让花无缺想起不好的往事。
      他立刻解释道:“我随口说的,你别在意。”

      明知他是无心之举,花无缺依旧忍不住欣喜,调笑道:“无妨,我比你虚长一刻,不会与你计较的。”

      “你!”原本愧疚的江小鱼气的牙根发酸,他眼睛一转,笑道:“好啊,我们也算有缘,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认下你这个便宜兄长,有你这样厉害的大哥,以后行走江湖也有面子。”

      花无缺被他话里的兄长大哥说的一阵心软,恍然听到一个“走”字,不由得惊道:“你要走?去哪儿?”

      “我何时说要走了?”江小鱼不料他反应如此之大,一时哭笑不得,“只是现在天下太平,想出去走走看看,尽我所能做一些事。你也不会总在军营里待着吧?”

      “原来如此,”花无缺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很想做一次逍遥自在的江湖人。”

      江小鱼叹道:“怕是难了。”

      花无缺道:“如果仅仅是出游的话,有一个很好的地方。”

      “哪里?”

      “汴京。我给朝廷上奏,批复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回汴京。”

      江小鱼拿着扇柄慢慢转着,问:“我为何要去汴京?”

      “你不愿去汴京吗?”花无缺有些失落。

      “你先说说,汴京有什么?”

      “有最繁华的锦翠楼,有最皎洁的月光,有最浓烈的佳酿。”

      “我看未必,定州虽无锦翠楼,却有十宴阁,不仅有皎洁的月光还有最广的夜空。至于佳酿,秋露白足矣。去汴京的事,我还要考虑考虑。”江小鱼把扇子放到他手上,快步向前。

      身后传来花无缺的声音:“你说的不错,可是汴京还有我的家,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闻言,江小鱼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不错,汴京是你的家。这样说来,我倒很想去汴京看看。”
      花无缺走上前,好奇道:“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你只说许不许我去?”

      “求之不得。”

      日子过得平静如流水,也匆匆如流水。
      八月底花无缺申请回京述职的折子迟迟未得回复,百般思量之下,又递了奏折上去,言及忠义与孝道,皇帝感怀,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直到九月二十,与批复的旨意一同来的,还有贵妃的家书。
      大抵是说前段时间太子受了皇帝申饬,皇帝恼怒,才没有及时批复他的折子,现下形势好转,特来此信以表宽慰。

      “每日的训练和值守都已安排妥当,但例行的检查不可少。”花无缺在与下属吩咐后续的事宜。

      “是。”
      花无缺和魏知恒回京后,军中事务都由李协领负责。

      “此次回京,要过完年才回来。奉年节时给将士们的物资和银两要按时发。”

      李协领:“将军放心,都记下了。”

      见花无缺如此事无巨细地叮嘱,魏知恒不免叹道:“你就放心吧,我俩离开后军队里都是老李负责的,从没出过岔子。”

      李协领挠了挠头,笑得憨实:“将军和魏参将重用我,我当然要做好,不能辜负了将军的信任。”

      花无缺:“之后军中的大小事务都由你做主,有拿不定主意的,直接传书给我,不必怕麻烦。”

      “是!”李协领这话喊的响亮。

      这厢他们正有条不紊地准备回京的事宜,屋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急报!有敌情!有敌情!”

      三人正面面相觑,一名士兵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是斥候军。
      “将军,西越突袭我军东部防线,张校尉正率军迎敌!”

      花无缺立刻道:“有多少人?”

      “有两三千人。”

      “这么多!”李协领大惊道:“将军,东线总共不过千人啊!末将愿领兵支援!”

      花无缺思忖一番,从容道:“好,李协领,你带第二师和第五师前去支援,务必守住东线。知恒,通知周都尉带两个营驻守西线,全军照例进入作战部署。”

      “是!”
      “是!”

      西越战马的铁蹄踩着落日余晖,踏过两国的边境,直朝定州东线而来。
      定州军中响起嘹亮的鼓声号角,堡垒上架起了箭弩和投石器,箭雨纷飞,将士们不惧危险把敌人阻在了战线之外。这场突袭直到夜幕时分才渐渐结束。
      西越驻军在两国接壤的闽罗边线,与大梁隔岸相望。

      突如其来的战事让所有回京计划被搁置。江小鱼来的时候,花无缺才与诸将领连夜商讨完事宜,一旁的沙盘上还摆着模拟的两军阵型。

      魏知恒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儿,猛的惊醒,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忍不住嗤骂:“西越真是狼心狗肺,这议和才两三个月,翻脸比翻书还快!”

      “西越不顾两国之谊,违背议和盟约,又如此来势汹汹,像是孤注一掷,要从大梁讨回什么。”花无缺难耐地揉了揉眉心,“只怕会是一场恶战。”

      魏知恒一拍扶手,喝道:“我看议和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只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果然西越没有一个好东西!”

      江小鱼倏得一愣。

      魏知恒也意识到这话不妥,忙道:“……一时情急,没有别的意思。”

      “没事。”江小鱼添了杯茶放到花无缺手边,说:“之前各州换防,定州的士兵被调走了一半,如今西越突然来犯,若是长期僵持下去,军中的人手是否足够?”

      “昨夜我已写了加急军报发往京中,知恒,你清点两队脚程快的,让他们带着我的手迹去最近的青州和澹州调兵。”

      这时派往闽罗的暗探回来了,他浑身泥尘和血污,看起来十分艰辛。
      “将军,已经查清现在的西越主帅是元汾。”

      江小鱼蹙眉道:“元汾……元汾的家族是晁言的政敌,他们向来不对付,没想到现在的主帅竟是他。”

      那暗探也道:“确如许校尉所说,晁言死后,是元汾掌管军权。”

      “我知道了。”花无缺挥挥手,让暗探出去了。

      “元汾,元汾……”魏知恒忖度须臾,大惊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在西越的乐馆听说过这人,都说元汾靠家族庇佑整日混迹秦楼楚馆,几乎是混吃等死,现在看来,他是扮猪吃老虎!”

      花无缺道:“如今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全然未知的对手,东面是他们最有可能进攻的地方,必须有足够的守军。西面多为山崖,易守难攻,也不能放松警惕。”

      “我现在就去安排。”魏知恒咬牙忍下一腔怒火,默默退了出去。

      军中上下各司其职,江小鱼亦不甘落后:“我能做些什么?虽然我不懂打仗的事,但也不能这样干等着。”

      “你进城一趟,采购些药材和粮草。”

      “就这样?”

      江小鱼听得一懵,他原以为花无缺会把他安排到哪个营戍守,没想到是军需的事。

      花无缺不禁笑了:“将士们在前线作战,后方补给要及时跟上,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江小鱼也笑:“放心,肯定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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