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L》守天

35、三十五

　　经过六个小时的抢救，李筠笙脱离危险。
　　医生护士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了她已经开始病变的胃里的食物，而后进行了物理治疗和药物护理；麻药的效力还未过，她的腹部插管保证稀释的药物能够时刻时刻在她的胃部循环。
　　三个小时候以后，病人清醒；医生终于允许探视。
　　一进病房，安娜就扑到床边；眼泪汪汪地扶着李筠笙的手说：
　　“妈妈，你没事吧。”
　　李筠笙靠在床头，微笑着摇摇头。
　　韩羽抱着一捧白蔷薇和灰柏扎成的花束，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在床边坐下轻声问：
　　“筠笙，身体感觉还好吗？”
　　李筠笙看到韩羽，笑容变得更柔和。
　　“小羽，你怎么来了。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让我想想，安娜今年都快十二了；得有十年了吧。岁月真是不饶人。”李筠笙自嘲道，她和韩羽不约而同地都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真的找到她了。”李筠笙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转向我。我知道，她又把我误会成林文殊了。
　　韩羽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口：
　　“筠笙，她不是……”
　　李筠笙释然一笑，看向韩羽：
　　“小羽，你的朋友真是个好人；陪着我那么一整天，了却了我不少的心愿。她一定就是你说得那个人对吧？”
　　韩羽腼腆地点头，李筠笙坐起身持起我的手；放在韩羽的手上，她双手握住我们的手；朝我微微招手，我俯下身；李筠笙在我耳畔悄声道：
　　“文殊，我把小羽交给你了；一定要让她幸福。”
　　她侧过脸对韩羽道：
　　“小羽，你跟这个谁；你们两要幸福啊。”
　　“我叫袁文洁。”
　　“哦，文洁；小羽，你们要幸福。”李筠笙在我的提醒之后，又重新说了一遍。说完就放开手，躺下身转头跟安娜说话了。
　　也不知道李筠笙是装傻还是真傻，她当年是不是就这样把林文殊闹腾得哭笑不得也未可知。
　　那天半夜，安娜从医院打来电话；告诉了韩羽，李筠笙的讣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带她离开医院，带她去吃了蛤蜊才会这样；总之，事后我才感觉到；原来她的那两句话是留给我们的遗言。本来，我对她是没什么愧疚的；知道她离世以后，我就突然觉得挺愧疚。莫名地，也难过起来。
　　在葬礼上，我站在最后一排；韩羽戴着有黑色面纱的帽子站在我身边。
　　看着棺材里安静躺着的李筠笙，我才意识到；生命真是一样脆弱的东西，从小老听姑妈说“人没有那么容易死”就真的觉着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现今；真的目睹到一个几十个小时前还活着的人死去，心里也确实不是滋味；她只不过躺在那里，几乎和睡着没有区别；只是没了生命。僵冷的双手交叠在胸前，手指之间是一朵娇嫩欲滴的白蔷薇。
　　亲属们都向棺木内抛下手中的白玫瑰，最后轮到我和韩羽；韩羽把手上的花交给我，我俯下身；将两朵蔷薇小心地放在她的指间。
　　她应该会高兴，韩羽说；那是筠笙，文殊，还有她最喜欢的花。
　　原来她们在一起读书时宿舍楼下种着一大片蔷薇，每一次路过那片花丛，李筠笙总会摘上三朵；一朵给韩羽，一朵给林文殊，最后一朵别在自己的发间。蔷薇没有玫瑰香艳，不及月季雍容，却一直安静而愉悦地在一起盛开着。就像她一样，所以她最爱这种在她家乡遍地都是的美丽花朵。韩羽说，自己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蔷薇的。
　　沉重的棺盖被合上，直到最后一抛泥土盖在棺木上；李筠笙的丈夫带走了安妮。而我陪着韩羽站在墓地边，韩羽没有哭；我能感觉到她的伤怀却想不出什么语言来安慰她。对韩羽来说，失去筠笙的哀伤来得更像是亲人故去的痛苦。
　　站在空无一人的墓园里，不远处竖立着的那片白色的墓碑就是李筠笙的。我突然想，如果林文殊还没有死；她知道这一切会如何作想？两个人是如此的相爱，却最终没有在一起共度余生。李筠笙到底还爱不爱林文殊，听说她把林文殊的画都烧了；应该是很恨林文殊，但为什么又要把我当成林文殊最后傻傻地过了一辈子的最后一天；她最后的愿望大概就是再和林文殊好好渡过最后一天。她结了婚，生了女儿；她曾经跟韩羽说她的生活很幸福。可即便幸福，她又为什么还是无法忘却林文殊这个人，十八年；算是一段漫长的时间，不知道她这十八年是怎么过来的。
　　韩羽轻拍自己的脸颊只说了一句：
　　“我们走吧。”

　　葬礼结束以后，李筠笙的丈夫邀请韩羽到一家咖啡厅坐坐；我坐在韩羽身旁，对面只有李筠笙的丈夫一个人。
　　事业有成的中年男子，续着胡须；戴着没有度数的无框眼镜。韩羽和他只限于相识。
　　“谢谢你一直陪着筠笙。”男人开口。
　　韩羽淡淡地说：“我和她是朋友，这是应该的。”
　　男人推了推眼镜：“筠笙一直不愿意接受我，生完安娜以后就不肯再见我了；我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曾经伤害过她；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您没有伤害过她，乔先生，请你不要这样猜测筠笙；她不能接受您只是因为她并不爱您，她没办法接受这段没有感情的婚姻；她不愿面对您也是因为她对您的愧疚。”韩羽突然说。
　　男人一愣，大概没有想到韩羽会说出这番话；脸面上有些不愉快地说：
　　“你怎么能这样评论我和筠笙的婚姻，是她愿意嫁给我的。而且生了安娜，她不爱我为什么会这样？而且她也没有同意离婚……”
　　“您找我来谈话就是想知道这些？筠笙根本不爱您，她嫁给您不过是因为她家里的意愿；您以为她不知道你在外面包养了的那个新加坡女人吗？她没有和您离婚只是因为家人和安娜受到伤害或为此担心。”韩羽言语间有些激动。
　　“你有什么资格说筠笙不爱我。”男人开始卸下风度的伪装，拍桌子咆哮起来。
　　“筠笙爱的人早就去世了，根本就不是您。我这样说只是不希望您继续自我臆断筠笙的想法了，我只希望她能走得开心一点，不要再被您这样的人在内心中伤下去。”韩羽对于男人的高声恐吓似乎没有任何一丝惧怕的颜色。
　　“你这臭女人！”眼看男人扬手要打韩羽。
　　我一把抓止住男人已经快挥上前粗鄙的胳膊冷声质问：
　　“你要干什么！”
　　男人甩开手，冷哼：“管好你的女人，这种女人就是在家没有被管教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一把不锈钢的椅子飞砸在男人的额头上，男人趴在地上捂着脑袋叫得凄厉。当两三个服务人员把我抓拦住的时候，警车也已经停在了大门外。

作者有话说

　　暴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