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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太仆寺女官(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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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太仆寺那一席,同僚纷纷祝贺道:“恭贺洪女君右迁之喜。”杨蔺坐在她身边,道:“刚刚可吓着我了。好在洪君艺高人胆大,这不,青云直上了嘛。”
洪云放下酒杯:“这话听着可酸。”
杨蔺道:“刚刚那几位公卿可是记住你了,你还是要小心。”
洪云不以为意:“我顶破天就是一小小主簿,哪里值得那些大佬难为我?”
杨蔺冲她眨眼:“羊公自然不会,焉知不会有好事之徒,妄自揣测上峰意思,须知哭灵之人,比比皆是,有些人想哭灵还巴望不上呢!”
所谓哭灵一节,乃是大连官场上的一个笑话,说的是本朝某官,专思上进之途而不得,正逢吏部尚书某公母亲去世,此官前去吊唁,正当诸人拜祭完毕,此官忽地推金山、倒玉柱,只嚎啕大哭起来,旁人纳罕,忙问这是为何,那官便抽泣道:“见尚书母,如思吾母耳,故大恸哭之。”
此次官场上便流传着此官语录,并且演化为”汝母即吾母“版本。
不过此官据说之后很得吏部尚书赏识,混的风生水起,竟也做上了高官,很忌讳这件往事,因为总不大体面,故尚书省之内的官人并不敢说,只其余两省九寺自己乐呵讽刺。
“这可真有趣,嘴上说着对哭灵不屑,只不过恨那哭灵的人不是自己罢了。”洪云对官场上那些心思啼笑皆非。
待得祝贺的人散去后,一个枣红衣裳的女孩子携着一个青衣小鬟慢慢地踱过来,洪云起身,微笑着行了一揖:“臣洪云拜见宣城公主殿下。”
宣城公主言婉妤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颔首,身边的青衣小鬟就扶起洪云,“洪主簿多礼啦!”
宣城公主问道:“你……你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吧?”
洪云有点发愣:“没有啊!”
宣城公主低了头,踢了踢路旁的小石子:“你上马的时候,我撞了你左肩一下,那个……你没有事就好。”
洪云对宣城公主印象顿时好了起来,只莞尔道:“臣草芥之躯,公主也能这样关怀,公主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呢!”
宣城公主并不回他的话,只将脸一扬,在夕阳的残辉下梦呓般说道:“洪云,你知道吗?在我将要坠马的时候,周遭所有的一切我都听得格外清楚,皇子妃嫔的呼叫声,阿翁叫禁军的声音,可是那些都离我很远,我并不埋怨他们救不了我,只是觉得很安静,就像我七岁的时候,第一次浸在骊山温泉水里时那样,所有的声音隔着水听起来都很遥远,只有我一个……”宣城公主的声音也仿佛隔着苍茫的水气雾气,带着不真切的感觉。
洪云开口:“公主……”
宣城公主仿佛从一个幽深的梦中惊醒,向洪云嫣然一笑,瓠犀微露:“谢谢你,谢谢你向我伸手。”
洪云也隔破了那一层仿佛烟云茫茫的感觉,如释重负:“不仅仅是公主,如果我遇到一个普通女孩子惊马,也会这样做的。”
宣城公主瞅瞅了洪云,笑开了:“以后不要喊我公主了,就喊我婉妤罢!”
言婉妤……
洪云也不推辞,只做了个揖,笑道:“婉妤女郎好!小臣这厢有礼了。”
宣城公主被她逗得咯咯直笑,眼睛一转,狡黠明亮:“行!那我就喊你阿洪,阿洪啊,你是在太仆寺任职对吧,那我下次去找你顽!”
呃……要是这贵主跑去太仆寺,洪云简直能脑补出刘寺卿擦汗赔笑的表情。
“欸?阿洪,你这是什么表情。”宣城歪着头问道。
“没啥,就是被自己歪歪到了。”洪云一脸正色。
“宣城,我们遍找不到你,原来到这里来了。”朗润圆明的声音含笑传来,却是两个身形颀长的青年
是白云左右,亦是流水西东,这高华贵子,却是当初洪云从土匪窝里救出来的落难王爷,庆王言承佑,
而他身边则立着一个少年,华服高冠,意气骏发,看着洪云的神色很是探究。
“五哥,七哥!”宣城公主招手。
“就知道你会跑到这里来。”庆王摸了摸宣城公主的发髻,神色温柔,而旁边的华王言承敏则冷着脸吐槽道:“都是自己蠢,才闹出今天这些事。”
“言承敏!你才蠢!你不是平日里最自负自己的骑射武功嘛?怎么今天什么都没派上用场。不过是个纸糊的楼阁——中看不中用罢了。”宣城公主炸毛道。
言承敏倒没有反驳,只走到洪云跟前,神色冷肃:“你是高手,我倒生出想和你一战的想法。”
“呵呵……殿下说笑了。”洪云只得掩饰过去。
和王孙公子比武,输了不好,赢了更不好,这种事情她才懒得干呢!
“好了,承敏,闹了这一天洪主簿也累了,这种事情以后再说。”庆王似乎在弟妹心里威望颇高,他一开口,华王便也不再提这话了,三人也就相携离去。
“呼……这多事的一天,可真要结束了。”洪云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