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为官那些年》坐中佳士

3、太仆寺女官（三）

　　一时间场面和乐融融。
　　忽然听见一个呼哨，一把脆生生的娇笑洒在千骏苑上，只见一个枣红胡服的窈窕女孩策马飞来。
　　“阿翁偏心，只赏了七哥，却不赏我！”
　　胡夫人脸色雪白，只喊道：“宣城！”
　　洪云看时，只见阳光下，那女孩子红衣亮烈如峨峨雪山上升起的第一缕霞光，就那么直直地撞入人眼中。
　　所谓天生富贵，高坐云端，此之谓也。
　　“这才像朕的女儿。”皇帝激赏道。
　　宣城公主，皇帝唯一还未下降的女儿，华王的双生妹妹，深得宫中贵人疼爱。
　　庆王也很喜欢这个小妹妹，只笑道：“宣城，快些下来领赏，迟了阿翁可要赖的。”又转向胡夫人道：“胡娘娘也不必担心，宣城下来就好了。”
　　胡夫人向庆王感激一笑。
　　皇帝用金击子轻轻敲了庆王一下，好笑道：“五郎，你就这么教你妹妹的？成天惦记着你阿翁的东西。”皇帝虽是责备，却带着之前旁人都没有的随意亲昵。
　　宣城公主调皮一笑，只骑着马兜起圈子来。
　　忽然，猛禽苑那里窜出一只好大的野雉，声音弄得颇大，宣城公主吃了一惊，忘了住马。那马本来和公主磨合的时间就短，见此状竟然长嘶一声，发狠地往前跑去，这马乃大宛名种，本就神骏绝伦，宣城公主哪里见过这场面，只敢死死抱住马颈，以求活命。
　　“完了！”杨蔺脸色灰败。
　　”还没完。”洪云把苑囿里的骏马牵出来，飞身上马。
　　“宣城！”华王神色凛冽，咬牙再次上马，却见一道越奔越疾的残影越过他向宣城公主追去。
　　难道自己绮年玉貌，就要死在此地了吗？宣城公主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甩出去。但更可怕的是她的手已经僵硬了，很难再握住缰绳。
　　“马儿，我也不怪你了，是我骑术不精，死便死了罢。”宣城公主终于握不住缰绳。
　　“莫要松手！”只听一声怒喝。
　　宣城听见哒哒急促如鼓点的马蹄声，生死一线，她的心也突突跳起。
　　只觉风影掠过，蓦然间，一个温软却极其有力的身影跳上了马背，这马猛不迭又来一人，受惊更重，长嘶一声，下意识地前蹄高扬，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分外雄健。
　　“婉妤！”胡夫人大叫一声，昏死过去，她旁边的李贵嫔赶紧命人救治。
　　却见那人手持定缰绳，沉着如磐石，就在众目惊骇中，生生把声势浩大的六尺高马一寸一寸地压了下去。
　　众人回过神来，却见那马已经服帖地垂下了头，而马上的人除却鬓发亸斜外，竟然毫发无伤。
　　牵马的驾士赶紧扶下两人。
　　众人刚从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以一种惊叹的目光打量那个身材修长，双目如寒星的女官。
　　宣城公主小跑扑到皇帝和胡夫人身边痛哭，皇帝和诸位皇子都围着安慰她。洪云却很尴尬地被晾在一旁，杨蔺在远处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洪云无声地笑了。
　　一番天伦叙后，皇帝重新升座，威仪炯炯。
　　“掌管兽苑的官人办事不利，着太常卿彻查拿问。”皇帝神色冷酷，不再是方才那个如融融春阳的慈父。
　　“至于太仆寺……”皇帝顿了顿。
　　洪云拜道：“陛下请容臣陈情回禀。”
　　殿中御史斥责道：“无礼！”
　　皇帝摆了摆手，心情变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哪里任职？”
　　洪云道：“臣洪云，现任太仆寺乘黄署丞。”
　　皇帝会意：“你想替你的同僚说情？”
　　洪云眼角余光扫了扫不断擦冷汗的太仆寺一干同僚，朗声道：“臣不敢讲情，只是据实秉理，此次公主惊马，本因公主所骑并非从本署正当领来之马，此马尚未驯熟，故容易受惊，还望陛下圣断。”
　　皇帝瞅着洪云，笑开了：“好个女官，诸卿平日里怎么说女官不堪重任，怎么今日一到紧急关头，还是一个女官济事？”
　　诸臣唯唯称是，但心里不屑之人还是许多。
　　皇帝又道：“你上前来。”
　　洪云依言上前。
　　皇帝道：“你马术很好，做个署丞却是屈才了，刘文周，你们寺里还有什么出缺的位置吗？”
　　刘文周擦完冷汗，趋步上前回道：“目前寺里尚有一主簿出缺。”
　　皇帝点头：“主簿之位，你倒也当得。”
　　中书令羊乐谏道：“主簿乃从七品，官阶不低，洪署丞资历尚浅，一下连升二级，这教其他苦苦熬资历的人怎么想？请陛下改任他官，以嘉洪云。”
　　御史大夫阮巡散朗道：“中书令此言差矣，洪云于众人齐喑之时，慨然挺身而出，功成而不自伐功劳，进退有礼，正是贤才。既然是贤才，破格提拔也是有的，便不必循资格了。”
　　羊乐毫不退让：“须知例不轻开，循资格乃是国朝旧例，正因为每个勤勤恳恳的人都能凭借年望出头，底下人才有那么一线希望，不然阮大夫所谓才俊之士，便十有八九都是士族子弟了。”
　　阮巡目光森冷：“难道士族子弟就不是陛下的臣民了么？中书令说话未免让人寒心。”
　　几位士族高官的神色亦是很差。
　　皇帝见触到吏治痛病，便转圜话语，向诸王问道：“诸位皇儿怎么看？”
　　御史大夫和中书令已经掐起来了，太子和英王、德王自是不好再开口，庆王轻轻笑起来：“春来九方池风景如斯，诸公可是饮了幽州的烈酒？”
　　“这是怎么说？”英王笑问道。
　　“不然，怎么辣津津的？”
　　众臣皆笑。
　　庆王正色：“国家虽然有定例，但事也从权，宣城，阿翁之爱女，亦是我们诸王的亲妹妹，为父为兄的想要破格提拔救宣城的人，虽然于理不合，于情却很有可理会处。羊、阮二公论的是理，而阿翁和我们做兄弟的想的却是情啊！”
　　皇帝感喟：“五郎这话，可谓会心之论啊！”
　　太子与诸王连忙起身，感拜陛下。
　　诸大臣见此，也不再起争端，于是洪云就这样顺利地被提拔为太仆寺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