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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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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做白日梦。
洛长宁有生以来听过很多种类的祈使句,甚至连老黄也会在劝诫学生们学习的时候使用这句话,让大家脚踏实地的学习,而不是把时间花在空想上,而江郎说出的这句话却给他带来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不像是一句劝告,更像是某种提醒。
他敲敲门,十一班的英语课也因此短暂地停顿了片刻,好在没有人对他的离开表示出过多的好奇,他也得以顺利回到自己的座位,看到旁边程橙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洛长宁有点想恶劣地把程橙推醒,问对方昨晚上去做了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压制住了内心中的小恶魔念头,翻开眼前的教科书。
“长宁!你在哪儿?”
谢之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洛长宁忙从墙壁中挣脱出来,四处打量。这里是谢之凛平日里读书时的书房,而谢之凛本人正站在书房门口,手里捏着鲛珠正左顾右盼。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
男人立刻转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眼里染着些许严肃的意味,问:“你认识冲月宗人?”
“……什么宗?”
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洛长宁想。眼前男人的表情急切,活像是把自己出轨的配偶捉奸在床。
似乎是判断出他没在撒谎,谢之凛一震袍袖,从里面摸出张卷起来的便笺,又将便笺递给他,道:“冲月宗宗主邀你叙旧。”
洛长宁将便笺展开来看,上面鬼画符般涂着一些他根本看不懂的记号,洛长宁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大,又把便笺塞回谢之凛手里。
“这是什么?”
‘你没看懂。’心声说。‘你没撒谎。’
洛长宁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突然意识到刚刚的谢之凛的行为其实是某种试探。眼前的男人就算被架空也毕竟是一国之主,是凌驾于万万人之上的君王,对方之所以能明哲保身活到今天,正是因为对方每时每刻都在怀疑着身边的一切。
所以就算飞来横锅,那也不是自己的错,更不是对方的错,这只是男人活下来必备的技能。
但被怀疑的感觉依旧相当不爽,洛长宁努力摆正表情抬起头,好在谢之凛对他的观察已经结束,没有人发现他内心的波动。
“算了,管它呢,冲月宗宗主在哪里?你会陪我去吗?”洛长宁率先打破气氛。“还是说你想和我讨论有关你那位幼弟、有关于十一皇子的事情?”
“不。”谢之凛很快否定。“冲月宗的事情更重要,你稍待片刻,容朕换一身常服。”
虽然谢之凛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傀儡皇帝,但这并不妨碍皇上每日晨起之后都要换上那身玄红色的皇袍在宫里游荡。好处是所有人都能通过王袍辨认出谢之凛的身份以免唐突冲撞,坏处则是不方便进行稍显私人的活动。洛长宁在男人卧室门口坐了一会儿,果然没让他等太久,谢之凛换上一身他从未见过的侍卫装扮从里面绕出来。
“跟我走。”男人说。
他盯着侍卫装领口的花纹看了一会儿,问:“这是什么衣服?”
“这是冲月宗的家纹。”谢之凛有些不情不愿地答。“谢家皇室与江湖宗族有契约,你不知?”
这他还真就不知道,历史课本上只会写出王朝迭代兴衰,再轰轰烈烈的史实落到后世也不过寥寥数字,最后归为卷子上的一道价值两分的考题,他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不清楚,契约?我只记得你我初遇那夜……嗯,你下令处死了兑乾门的刺客,我猜前来问话的人就是冲月宗人。”
“是。江湖与朝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江湖事江湖毕,不会闹到朝堂上,江湖刺客也不接刺杀皇室的单。”
“但是你却被——”
“兑乾门除外。”谢之凛又补上后半句。“也是因此,谢家与江湖中另一神出鬼没的冲月宗定下契约,冲月宗不干预皇室内部纷争,只清理江湖刺客,而谢家则为冲月宗提供月俸与相应地位,哪怕这地位为江湖中人所不齿。”
洛长宁跟在谢之凛后面绕了个弯,拐进一条偏僻而又无人的小路,两侧树影幢幢,鸟鸣声依稀可闻。
“所以……冲月宗宗主为什么要来找我见面?”
他没注意到谢之凛突然停下脚步,一头撞到男人宽厚的背上,洛长宁忙后退两步捂住鼻梁,酸痛得差点泪洒当场。
“谢之凛?”
他还没来得及抱怨,就见谢之凛向右跨步,用自己的身体完完整整地将他挡住,以一种守护者的姿态,男人虽然未比他年长几岁,身高却比他有优势得多,挡在他身前时就像一堵永远屹立的墙。
“你竟是冲月宗宗主?”他听到谢之凛不可置信的说。“你与国师明修有何关系?”
洛长宁抽了抽鼻子,尽量按捺下泪流满面的冲动,直起身,越过谢之凛的肩膀望到站在二人对面的人。
那是名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男性,不蓄须,身长八尺,身披华贵长袍,领口处绣着冲月宗家纹。最重要的是对方的那张脸,那张他前几日见过的、被谢之凛称为国师的脸,那张他十几分钟前见过的、自称为江郎的脸。
“如你所见,在下江郎,乃冲月宗宗主。”江郎不卑不亢道,“见人心切,因此多迎了几步,还望二位莫怪。”
二位。洛长宁立刻注意到这个字眼。同样注意到这个单词的还有谢之凛,着侍卫服的男人神色复杂地与他对视一眼。
而与此同时,走在前面带路的江郎像是背后有眼睛般开口道:“在下颇有预知的功夫,方能提前知晓二人来处,九皇子莫要怀疑,在下此前从未与九皇子的身边人于此处相见。”
再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月宗宫三个大字题于牌匾之上。洛长宁虽然很擅长记人脸,却不善于记宫殿摆设,在他看来这偏殿与谢之凛的寝宫、与昨晚南宫弘暂住的浮屠宫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但是带来的感觉却不甚相同。明明是九月初秋,他却在这偏殿处感觉到些许刺骨寒意。不,这不是寒意,而是某种连他自己也未知原因的、无形的恐惧感。
“里边请。”
谢之凛被江郎请到上座,又有一众侍女鱼贯而入,奉上茶点与银针,江郎直等到侍女退下才转向洛长宁,对他露出个他在十几分钟前看到过的一模一样的温和笑容。
“不介意的话,到内室一叙?”
洛长宁的目光转向谢之凛,皇帝陛下死死锁着眉,只在他的目光看过来时松懈些许,微微点头。这大概是在表示无害的意思,洛长宁便也收回目光,跟着江郎走入内室。
“不要做白日梦,洛长宁同学。”江郎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英语课那么难听吗?”
“你闯入了我的……梦里?幻觉里?”刚一进门洛长宁立刻垮下脸。“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你是不是能看到它。”
洛长宁两根手指把鲛珠从衣服里勾出来,坠在金线下的鲛珠闪耀着圆润的色泽。
江郎倒也不恼,站在铜镜前旋转身体,像是在仔细观察身上的坠饰,答非所问道:“我记得你说的是国师,却没想到我所寄宿的身体是——什么宗主,冲月宗宗主?”
“我确实说过国师的事情。”洛长宁背靠着门道:“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不要这么急切,洛长宁同学,因为某些原因,我无法回答你所有的问题,但我可以告诉你,是的,我能看到你的鲛珠。”
“什么原因?”
“不能说。”江郎微微一笑,在镜子里与他对视。“这是你能想象得到的最高层机密,我指的在是现代世界里。但是如果你能考上玕大,知识的宝库就会对你彻底敞开。”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非常善于逃避事情,不然你也不会拖到现在也没有试图主动搞清楚这里,也就是这个古代世界的成因,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在现代世界中和你解释的原因。我有调查过你的家庭背景,所以你会养成这样的性格不足为奇。在这里你是安全的,至少你的自我感觉是安全的,所以我选择在这里和你谈谈。”
信息量有点过大,洛长宁舔了舔唇,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我没有恶意,你应该能感觉得到,我的本意是想与你进行接触,然后判断出你是否是我们要找的人。就算你用这个眼神看着我,我也没办法对你解释更多,只能说你通过了我们的面试,我们愿意对你抛出橄榄枝。”江郎双手抱臂。“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玕大人脑类脑智慧模拟专业研二的研究生,这次来贵学校的主要目的就是来见你,并向你提出一份建议。我看过你的成绩,距离清华北大还远,但是如果以这个架势继续努力,在八个月后考上玕大不是问题。”
“玕大的分数线也不低。”
江郎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确实不低,但是只要你能压过我校最低分数线,就会被调剂到我们专业,在这里你会遇到更多和你拥有相似或相同能力的人,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