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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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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雀行走不便,身上又有伤,对待他自然不能像龙孝那般随意找个筐子放着,余影四处看了看,问道:“这里有轮椅吗?”
龙雀细细想了想,道:“我记得南边的一个小隔间里应该有。”
余影拉着叶白衣踹开了小隔间的门,这里已经多年未用,全是灰尘,呛的余影连连咳嗽。
叶白衣瞅了瞅,这里都是些工具和木头,还有些半成品,想来应该是龙雀工作的地方,他在这堆玩意儿里面倒腾的许久,终于拉出来了一个轮椅,只是这个轮椅似乎还没有完工,连轮子都没按齐。
余影拉着这轮椅,问龙雀道:“要不您告诉我怎么做,我把这个轮椅安好。”
“你会做这个?”叶白衣显然不信。
余影一仰头,道:“小爷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心灵手巧!”
半晌过后,轮椅非但没有按好,瞅着似乎比刚刚还缺几个零件。余影满头大汗,气急败坏地把手中的工具一扔,想扶着轮椅喘口气,却没想到手刚搭在扶手上,那轮椅就当场四分五裂。
叶白衣先是一愣,继而毫无顾忌的大笑,“心灵手巧?哈哈哈哈哈哈。”
连带龙雀,都忍俊不禁。
其余人想笑却又碍着余影的脸面不敢笑,一个个憋的面红耳赤。
余影鼓着脸,蹲在一旁,不愿搭理他们。
叶白衣笑够了,便指着龙孝道:“刚刚我还看这小畜生坐着轮椅,要不我们先用他那个吧。”
终于,几人踏上了回程的路,龙孝就这么被他们扔在了龙渊阁中,放着不管。就如叶白衣所说,龙渊阁只有在龙雀手中才算个回事儿,龙孝不过是打着他爹的名号坑蒙拐骗的主罢了。他们走之前遣散了所有弟子,杀光了药人,还砍断了龙渊阁前的桥,他一个残废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路上因为有龙雀在,速度比来时慢了近一倍,但总算是安安全全地抵挡了岳阳城。他们并没有立刻进城,而是先在附近安营扎寨。
这段时间每日一睁眼,余影就开始为龙雀的病情发愁,连带着人都暴躁了不少,想找个人出出气,可是环顾四周,没一个是能任他捏圆搓扁的,除了张成岭。
于是一连几天,这可怜的孩子不光要被周絮耳提面命着练功,还要被余影使唤,人都瘦了不少。
温客行用扇子轻轻敲了敲余影的额头,道:“你一天别老欺负人家。”
“什么叫欺负?他叫你叔叔,我是你弟弟,这么算来怎么着也是他的小叔叔,小叔叔使唤小侄子帮个忙而已,怎么就是欺负了?”余影理直气壮,“再说了,连叶白衣都说张成岭根骨好死不了,我这点小事也就让他练练手。”
“歪理!”温客行瞪了他一眼,接手了余影一半的活计,“龙老前辈的伤你可有打算了?”
提起这个,余影就头疼,“创和脓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可是他的身体依然很虚弱,我根本就不敢去动他肩膀上的铁锁,而这还不是最棘手的。”
“这还不是?”
余影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龙雀,叹道:“最棘手的是他自己不想活了,他现在就靠着一口气撑着,唯一的念想就是听赵敬亲口说出为何害他,我怕这个愿望达成之时,就是他魂飞魄散之时。”
温客行默然无语,自己不想活,谁也救不了。
余影话头一转,又道:“你这两天又和阿絮哥哥闹什么别扭?”
“我哪儿敢跟他闹别扭啊,”温客行瞅了一眼周絮,鬼鬼祟祟地和余影道:“我都快跟供菩萨似的了,是你阿絮哥哥和我闹别扭。”
余影想起了周絮的臭脾气,头皮都跟着疼,他后怕的缩了缩脖子,“哥,你怎么看上这么一个坏脾气的人。”
温客行赶忙对他嘘了一声,“待会儿被阿絮听见,我可不救你。”温客行话锋一转,又问道:“阿絮身上的伤……”
“他不让我看,我也不知道具体如何了,可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总归不会太差,等我把龙伯伯这边料理好了,晚上趁着他睡着了,偷偷溜进去扒他衣服……”
话还没说完,脑袋又被周絮拍了一巴掌,“还晚上趁我睡着?你不知道我睡着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睛的吗?”
余影一个激灵,立刻老老实实地研磨草药,再不敢说话。
温客行见状,讨好似的朝周絮笑笑。
周絮教训完了温家两兄弟后,便坐在龙雀身边,帮着端茶递水,时不时出言指点一下张成岭。
龙雀笑了笑,道:“你跟你师父真是大有不同,我还记得他教你时,比你还喜欢偷懒。”
周絮一愣,道:“您……”
“子舒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姓埋名,你们小辈的事情我也不想多问,你不愿说,我就权当不知道。”
“谢龙伯伯。”
龙雀笑着点点头,问:“那你师父现在可好。”
“师父他老人家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龙雀叹了声,“也是,他若是还在,你也不会化名出来走江湖了。”
就在这时,高崇和叶白衣回来了,他们一个拿着草药,一个拎着打来的几只肥野鸡。
几人生了两堆火围坐在一起,商议着之后该怎么办。
余影道:“咱们走的这段时间,赵敬必然已经有了规划,他素有赛诸葛之名,若是就这么莽撞进城,谁知道会不会中了他的计。”
温客行猜到了他行中所想,“你又要去打探消息?”
余影点了点头。
温客行道:“我陪你。”
“不用,叶白衣和我同去就成,哥,你要是闲的没事干就去找找小美人,问问她这几日岳阳城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怪事。”
“什么叫闲的没事干!”温客行气急,“我那是但心你好吗?”
周絮按下温客行,道:“我们也确实该去找找阿湘了。”
高崇道:“那我和龙兄还有成岭就守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余影点头,狼吞虎咽吃完烤野鸡后,拉着叶白衣就走。
温客行气的牙痒痒,“那小子什么眼神?看上谁不好,偏看上个老怪物。”
周絮笑着摇摇头,拽着温客行往岳阳城走去。
岳阳城这段时间管的甚严,大街小巷都是岳阳派的弟子在巡逻,随便逮住个稍微眼生的人就要盘问半天。温客行和周絮嫌烦,便施展轻功一路翻进了岳阳派,直接找到了阿湘。
阿湘正端着一碗药站在厢房门口,进门前还专门整了整衣冠,结果下一刻就被温客行捂着嘴推了进去。
阿湘吓了一跳,连药都洒了半碗,他见是温客行,便娇嗔道:“主人!你干什么呀!这是曹大哥的药!”
“什么曹大哥!?”温客行不假辞色,“那就是个心怀不轨的文盲!”
躺在床上的曹蔚宁尴尬地道:“温……温公子,好久不见。”
周絮上前打圆场道:“你别理他,他弟弟要跟人跑了,所以心情不好。”周絮走上前去,看了看曹蔚宁的脸色,问道:“曹公子,你这是受伤了?谁伤的你?”
“谢周公子关心,我没有大碍,只是前段时间跟随岳阳派的师兄师弟们去剿匪,无意中挨了一剑。说来也惭愧,师兄师弟们都没什么事,就我一个伤的重。”
温客行哼道:“武功这么差,还学别人剿匪,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为了给曹蔚宁解围,阿湘急忙道:“主人,还好你回来了,你不知道,你走的这段时间岳阳城里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啊?”
“是毒蝎,毒蝎被清剿了,蝎王和他手下的四大刺客,昨日全部被绞杀在了岳阳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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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影走了许久,都没在林子里看到毒蝎留下的任何印记。毒蝎在岳阳城附近分坛无数,即便是他,在没有记号指引的情况下,也没办法找出所有的分坛。
突然,叶白衣拉住了无头苍蝇般的余影,道:“你闻到没有?”
“闻到什么?”
“血。”
叶白衣捞着余影的腰,一路往西奔去,就这么跑了许久,两人总算来到了一处小山崖前,这里尸横遍野。
余影叹道:“你这鼻子快比狗都灵了。”他从叶白衣身上蹦下来,赶走了盘旋在此处打算吃些腐肉的飞禽走兽。
这些人都穿着黑衣,蒙着面,看上去像是同行,他们身上的剑伤刀伤,这些尸体都还新鲜,应该刚死不超过一天。余影想着,随手拿下了那人脸上蒙着的黑布,紧接着,他僵在了原地。
这个人他认识,他在毒蝎里见过这人不止一次。
他们是毒蝎的人?!
余影的心沉到了底,他一具具地去翻那些尸体,熟悉的脸越来越多,终于,他将一个女人的面罩揭下,露出了一张妩媚的脸,“二……二姐?!”
叶白衣一愣,问到:“你认识这些人?”
余影来不及回答他,二姐毒菩萨是四大刺客之首,武功仅次于血屠余影和蝎王,她又是蝎王身边的心腹,几乎不会离开蝎王身侧。如果她出现在这儿,那蝎王……
想到这儿,余影更加迅速地去翻找满地的尸体,老秦老蒋,和三姐俏罗汉一个接着一个被他找了出来,最终,他终于找到了蝎王。
如今的蝎王因为血已经流尽了,皮肤都变成了青白色,半张脸被染上了污泥浊水。
“哥!!!”余影撕心裂肺地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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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和周絮得了消息,连忙按着阿湘指着的地方赶去,待两人走到时,只见这里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尸体都被一具一具并排摆好,叶白衣举着火把站在余影身后,少见的安静着。
余影红着眼睛,抱着蝎王的身体,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固执地试图想要听到哪怕一点动静。
温客行叹了口气,“影儿……”
还不等温客行一句话说完,余影便道:“我知道,他死了。”
说罢,他抱起蝎王的尸体,将他放在了木堆上。
他的蝎儿哥哥桀骜一生,死后绝不能沦为飞禽走兽的盘中餐,与其眼看着他的尸体被那些畜生凌辱,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
余影接过了叶白衣手中的火把,伫立良久,却仍不愿将火把扔下。
叶白衣叹道:“人嘛,就是这样,走着走着去,突然发现身边人一个个地都没了。这种事,习惯了就好了。”
温客行瞪着他,悄声道:“老怪物,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叶白衣尴尬地捋了捋自己肩上一缕碎发,他人话鬼话都会说,唯独宽慰人的话不会。他正打算说些什么弥补一下时,背后一路人马的靠近让他立刻警觉了起来。
来人是一路正派人士,为首的男子穿着太湖派弟子的服饰。太湖派弟子看见四人,拔剑问道:“你们是谁么人?”
余影回头看去,那太湖派弟子他见过,是赵敬的心腹义子之一赵东来,好几次任务都是赵东来帮着赵敬去毒蝎传达的。
赵东来自然也认出了余影,他厉声道:“余影!你果然还没死!刚好,我还正愁去哪儿找你呢。各位,他就是毒蝎的漏网之鱼,血屠余影!”
其余人一听这个名号,当即便打算动手。
温客行见状,手中的扇子已然就位,只是还没等他动手,秋水剑便先一步出鞘,霎时间血光四溅,哀嚎声连天。
叶白衣三人面面相觑,纷纷收起了武器。余影在他们面前总是表现地跟个偷不着灯油的小老鼠似的,所以他们老是忘了,这人也是年纪轻轻就在江湖上混出名号的一流高手啊。
不多时,除了赵东来,其余都尽数死在了余影的剑下。余影满身是血,面无表情,总算是应了他那个穷凶极恶的名号:血屠。
余影垂下剑,血滴顺着冰凉的剑锋缓缓滴在地上,他逼问赵东来道:“谁干的?”
赵东来嘴硬道:“毒蝎本就是不入流的歪门邪道,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歪门邪道?你那位好义父哄着我哥办事时,说的可不是这些话。”余影一剑断了赵东来的右手,道:“你不说小爷也猜得到,赵敬是吧。可是没道理啊,他还不是武林盟主呢,没道理现在就卸磨杀驴啊!”
赵东来疼的满地打滚,被余影一脚踩住,“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小爷就把你剩下的手脚一个接一个剁下来喂狗!赵敬为什么对毒蝎出手!”
再不怕死的人也是怕疼的,赵东来跟着赵敬养尊处优这么久,自然受不住酷刑,他道:“……因为毒蝎不听话了。”
“不听话?”余影听了这个答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还要怎样才算是听话?”
赵东来继续道:“义父让他杀你,他却光明正大地放过你,还剪除了义父安插在毒蝎的眼线。”
赵敬是个多疑的人,这些足以让赵敬疑心蝎王,但他大业未成,还指望着毒蝎为他卖命呢,若不是找到了新的可以代替毒蝎的势力,他怎会这般斩草除根?余影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跟小爷耍花样,赵东来,你是自己说,还是我再砍你一只手逼你说?”
赵东来咬牙,道:“天窗……”
周絮大惊失色,“天窗?他们怎会被卷进来。”
叶白衣是在山上住了近百年的老棺材板了,现如今的江湖势力,他两眼一抹黑,于是他不耻下问道:“天窗是什么?”
温客行答道:“和毒蝎差不多,都是杀手组织,天窗在西北一手遮天,而且……”他看向周絮,不知后面的话该不该说。
周絮叹道:“天窗不光是江湖组织,他还隶属于当今晋王麾下。”
“晋王,天窗,难怪。”余影轻笑了一声,他已经问出自己想问的了,便一剑了解了赵东来的性命,他对着赵东来的尸体,悠悠地说道:“本来我是想留个人报信的,但我实在太讨厌你了,还是杀了得了。”
说完,他踹开了赵东来的尸体,走到蝎王身边,怔怔地看着蝎王的尸体,“你看,我说你会后悔吧。”
余影看着蝎王脸上的污泥,小心翼翼地想要用手指擦干净,可是他的手指上已经沾满了血污。叶白衣上前,从腰间拿下一壶清水,帮着余影洗干净了蝎王的脸。
“烧了吧。”余影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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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林中起了薄薄一层雾,两个黑袍女子一前一后出现。
两人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后才摘下了帽兜,竟是早该火化成灰的毒菩萨和俏罗汉。
俏罗汉上前看了看,道:“这里多了好几具不认识的尸体。”接着,她看到了已死的赵东来,正奇怪着,便听毒菩萨笑道:“你过来看。”
俏罗汉走到毒菩萨身侧,见她们面前立着几块木头做的墓碑,最中间那块用剑刻着:兄蝎儿之墓,弟余影上,血债必将血偿。
俏罗汉欣慰道:“早在看见那些被砍的不成人样的尸体时,我就该猜到是他干的了。”
毒菩萨笑道:“还算这小崽子有点良心,不枉咱们疼他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