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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欢伯庄觅酒约战 墨梅轩探友甩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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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无风无云。
像这样热寂的光天化日下,纵是几十丈外有片叶落瓦也是分外惹眼的。然而偏偏有人就是喜欢在朗朗乾坤下干点不见光的勾当。
只见沿街铺展的连片灰瓦上青光一闪,鸟雀不惊,空街依旧。
青衣人转瞬已飞过了五道高墙,一个旋身收了轻功,点地而落。他负手而立,一副泰然姿态,仿若于自家庭院观花赏叶一般,偏头看了看眼前楼阁上的牌匾——春渌楼,正是滇南最大酒庄欢伯庄的极品窖藏之地。
青衣人满意地一扬眉,足背一拨,向前破空而过。只这一瞬,足下功夫不乱,手中同时运劲,并指从袖中夹出一个纸卷,蓄力一弹,只听百步外高阁上便有人痛苦地嘶叫一声,接着人声便逐渐鼎沸起来。
直到剑气已逼近楼外,青衣人才慢悠悠地踱步出来,左手一坛荷花蕊,右手一坛竹叶青。竹叶青的红封已揭去一半,坛肚里的玉液所剩无几。
略带微醺的眼锋一扫,院里喊打喊杀的十数个护院便霎时噤了声。
“拜帖可有收到?”
“青袍白衫,飞叶弹穴......你便是宋大闲人,宋子禾?”
“不错,拜帖还请务必收好。”青衣人说着扬脖饮尽坛中物,双足连踏,直追白日而去。
余音运了内劲穿空而来,“另烦请转告贵庄主,感谢招待,梅里雪庄静候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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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里雪庄,墨梅轩。
“子禾,我来看你了!”
青袍白衫的人斜靠在软藤圈椅里,埋眼于卷似不打算理人。
“子禾,我来了。”
直到感觉炽热的目光快要把书背烧穿了,青袍公子才不情不愿地把书卷放下,正对上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黏黏腻腻地逡巡在自己脸上。
比春柳媚,比春花艳,比春水柔,任是谁怕都要陷在这样一双眼睛里的,可宋子禾不,他甚至想要翻个白眼。
“这回又去惹了什么是非?”宋子禾语气平淡,仿佛在问晚膳用了些什么。
“子禾,你今天似有不同。”
宋子禾眯眼假笑,“谢大侠说不说?”
谢舒云撇撇嘴,自觉没趣地敛了敛目光,“不过就是去找了找欢伯庄的乐子,前日彩云居那壶竹叶青里显是馋了水。”
“哦?彩云居虽一直从欢伯庄提酒,谢大侠就这么笃定是欢伯庄办的好事?”
“管那许多作甚,再说彩云居岂敢......”
宋子禾心若明镜,彩云居自然不敢,上月的忘了熏香茅的烤兔子可是有所见证。
“你扮成这样,那拜帖落款......”
“自然是你咯”
宋子禾气绝,“你给十三娘多少好处?”
“一筐洱山白菇,她乐得很,说是正适合画你这小白脸的皮!”谢舒云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你这家伙,偷师了两手弹穴指不说,如今却连我都敢拿来顶锅!”
谢舒云一听这话,子禾莫非是真气着了,赶忙伏低做小,“宋兄莫怪,那欢伯庄庄主史千红一双铁掌也算小有所成,送给你松动一下筋骨再合适不过!况且.......”
“如何?”
“樊昊已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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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禾心下了然,樊昊早些年便以剑法闻名于胶东,却无人知其师承,其剑法走的是刚猛迅疾的路子,常常一招制敌,又因面目凶恶得雅号“一剑阎罗”。
不知如何缘由,三个月前樊昊离了胶东,一路西行南下。樊昊一路也没想要隐没行踪,遇上前去寻他斗剑的人,只需一壶好酒便乐意奉陪。只是这些人都被一剑封喉,成了樊昊行踪的标记。
无人知道樊昊要往何方去,但人人皆知一剑阎罗已至何处。
前日听闻樊昊在昆州斗败了天狼门右护法,若是快马加鞭,现下应将至滇州边境的无量山了。谢舒云自负剑法非凡,自是要去无量山截住樊昊,与他斗上一斗,那坛极品的荷花蕊只怕也要便宜了樊昊。
宋子禾思及此气已消了大半,只温声道:“你倒是好计较,我便代你会会史庄主。你也要记得,切磋即可,莫要伤了性命。”
“记得了,天色尚早,你且看你的闲书去,我要去给十三娘挖白菇去了。”
宋子禾也不客气,摆手做出个“请”,便继续埋眼于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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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舒云出得墨梅庄方才敛去一脸不恭模样,不自觉蹙起眉头来,脑内复盘起最近之事。
这月初,无极宫的探子来报,滇南王的私军在梅里山挖到了铁矿,首领大为欢悦,下令凿开山腹升炉炼铁。
当今天子昏懦无能,登基十余年,朝局已愈成倾颓之象。中原武林那群掌门楼主却全非好相与之辈,纷纷携徒众割据一方。
谢舒云深知如今的天下就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只再加一丝力便要天崩地裂,逐鹿之战已是避无可避。
滇州偏安西南,又有无极宫坐镇无量山,倒保了十年兴荣安定,已是乱世之幸。却不想这滇南王平日深居简出,政绩不显,竟也想去蹚中原的浑水。
眼下樊昊也冲着滇州而来,却绝非过路之意,滇州已是大湙边境,西出雪山巍峨,南下长河滔滔,人力难渡。樊昊万里奔波来至滇州,途中还有意散播行踪,搞得江湖尽知,实在不像怀了什么好意。
作为无极宫主,护滇州太平无虞本是大义所在。然而现下这些零星消息如一团乱麻填塞心内,实在理不出头绪。只得先探一探樊昊此人再作打算。
想了这许久,谢舒云才发觉自己已经步出梅里雪庄,遂敛了敛思绪,恢复如常神态,运起轻功向着无量山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