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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量山斗败阎罗 青龙坛再现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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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无量山无量玉璧下。
谢舒云一身惯常穿的月白色长衫隐于黑灰色的宽袍下,宽大的兜帽盖住了他大半张脸,神色难辨。他在崖壁上寻了处落脚地,抱臂而立,远远地眺望着山口处。
少时,突见一人奔马而来,正是樊昊。
谢舒云立时微展双臂,从山壁上翩然而下,脚下“踏雪寻梅”施展如风,霎时踏得山壁上的苍松翠柏鼓风而动,如绿涛一片。
马上剑客听得骤然的响动,紧勒缰绳,红棕骏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还未落地的当儿,谢舒云已手中持剑踏空而来,不由分说,挺剑直刺。
樊昊大惊,连忙双足一蹬,从鞍辔上脱出身来,一个鹞子翻身,滚落于地,未及起身已回手一掏,横剑于身前。
谢舒云见一刺不中,借力于马背,腰身一摇,冲着侧翻出去的樊昊斜剑再劈。
两剑侧锋相抵,互不相让,一时之间金星四射。
樊昊半跪于地,再僵持半刻只怕身形不稳,难以抵挡,只得猛地斜运青锋,从谢舒云剑尖游至剑柄,方才将两剑抽将开来。
樊昊直起身子,见谢舒云已落在一旁,右手挽了个剑花收剑于身后,漫不经心地斜睨着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刚欲提气发声,却被谢舒云碎玉般的清越声音打断。
“樊大侠果真厉害,方才的情形还能抽身而退,小生佩服!”
这明捧暗讽的话,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要被气得头昏,樊昊被此言一激更是愤恨。
“哪里来的野小子!可曾听人说过我这青鳞剑一旦出鞘,不引饱了人血怕是不愿归鞘!”
“久仰青鳞剑大名,小生此来正有领教之意。”
“你!”
刚刚硬碰硬对上一招,樊昊已知面前这小子内功深厚,剑术造诣怕也是非同小可,因此一时之间也不敢冒然动手,只得强压怒气,双目圆睁地盯着对面,一张神憎鬼厌的脸更显扭曲骇人。
谢舒云却全似不见樊昊怒意,双手向前一揖,自顾自续道:“素闻樊前辈规矩,特意寻来佳酿奉上。”说着左手从后腰一翻,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坛酒。
樊昊见他运真气于掌上,竟是将酒坛腾悬于空,酒液受真气所激,破封而出,拧成一股直袭自己面门而来。心内大骂这小子欺人太甚,自己本已行至最后一程,不想徒生事端,却也忍不得后生几次三番的挑衅,今日便取了他项上人头!
即是杀意已决,樊昊也不再犹豫,贯内力于剑上,青鳞向上一撩,将水柱斩断,引了一道残流入口,扬声呵道:“滇南荷花蕊真乃好酒!只是人血应还要甜过这琼浆!小子看剑!”
谢舒云听得这一呵方才正色,然而刚将背后长剑撩至身侧便不由惊出一层冷汗。这阎王一剑封喉的功夫当真不假,此时哪里还看得到剑!
只听得一阵银蛇响尾之声,青鳞剑即止,剑尖已经停在方才谢舒云心口处,只消再挺进半寸,此命休矣!
樊昊面露喜色,挺剑刺去,却刺进了一片虚空,不由地僵在原地。
却瞧方才谢舒云所立之处哪还有人影,只泥地上留下一双脚印。
惊鸿印雪!
他是什么人!
未待细想,只感觉颈间一凉,薄刃已隔着皮肉压在血脉上,登时寒意透骨。
樊昊直叹好霸道的剑气,心中更是疑窦丛生,当下也顾不得性命之忧,颤声问道:“你与无极宫是甚么关系?”
谢舒云此时实则也是惊魂甫定,刚刚那一招实是险绝。樊昊行如鬼魅,直至剑气罩体,谢舒云才看清那剑锋已掠至胸前一寸。若是寻常人,此刻已成了剑下冤魂。
谢舒云不是寻常人,但惯常行走江湖的功夫已是无用,这才被逼出了无极宫的绝学无极四象步。这惊鸿印雪的闪避之术虽是较易与寻常步法辨别开,但谢舒云却极少将这门功夫显露于人前,不想这人却不但识得此功,更晓得来源,那便是瞒他不住,索性承认便罢。
遂手腕一翻,将剑身反旋于臂上,右手急坠至樊昊左前肩天宗穴上轻轻一扣,朗声道:“乃是无极宫第十三代宫主,谢舒云。”
闻得此言樊昊神色骤变,顾不得半身酸麻,眼神如鹰隼般向谢舒云脸上扫去,厉色毕现,同时右手轻扣剑柄玄机,竟是有三枚暗针向上弹出直取谢舒云右臂。
却见谢舒云面上不显惊色,右手按剑不动,仍是横在樊昊脉门上,左手广袖一曳,猎猎如扇,眨眼已将三枚暗针击落于地。
谢舒云见樊昊方才杀意不似凭空而起,此时不便杀之,却也不再放松警惕,迅速封了樊昊全身大穴,再将青鳞剑卸了去。
“我还当阁下是什么胶东剑神,磊落英雄,切磋落败却也使暗器这等下三滥的招数报复!自古君子佩剑,以彰其德,你有什么德行,也厚着皮来使剑?”
樊昊不知是羞是怒,一张豹头大脸涨得通红,谢舒云看了更觉好笑,不由收了自己的含光剑,把玩起刚刚缴获的名剑。
“哼,你这剑上机窍倒是甚为巧妙…”说着便模仿着樊昊刚刚的动作往剑柄与剑身的接合处摸去。却见此处是有一微型弹锁,此时弹片已开,剑身上三处小孔未及合拢,内部却并非空荡,似还有机窍。
谢舒云不由大奇,从弹片露出的孔洞内望去,凝目细看,剑柄之中竟有个两道玄铁圆盘套叠的机构,内部插着六根销子,上面还有一些阴阳纹刻。
谢云舒早年学艺尚博不求精,略通机关术,一眼便看出这是个旋转推弹的机关。心内思量,如此精妙绝伦的装置,只怕并非为暗器弹发所置,定是内含秘辛,说不好正能解开近来的谜团。
思及此处,纵是对这剑上机关有所忌惮,谢云舒也只得提起十二分的机敏,左手双指夹住剑身,右手正握剑柄,贴耳于小孔上,小心地扭动起来。
果真能动!
听得卡条行程走了约有两寸三厘,正是一圈,谢云舒抬头,加力扭动的同时提起三分内力,在机窍弹发的一瞬将青鳞剑猛地震了出去。
那边厢青鳞剑尤未落地,却见这边方才一直不为所动的樊昊脸色几变,终是唰地白了下去。
谢舒云并未注意樊昊之变,一双眼睛追着青鳞剑丝毫不松,却见果然有毒粉抖落出来,一落地便将黄泥地烧灼得灰白。
如此霸道的毒,沾在身上定是立刻溶皮销骨,真真是歹毒至极!
然而,还未待谢舒云破口痛骂,却见剑尖直直陨地,剑身竟是崩裂成两半,剑身中果不其然掉出一物,直惊得他将已至齿边的音节咽了回去。
两片残刃之间赫然是一块熠熠发光的湛青色龙鳞!
最令人心惊的却是破开的残刃内部阴刻着密密麻麻的铭文,而正中是一道形态多曲的黑色川字纹,正是那百年前隐没世间的暗阁的标记——黑水纹。
樊昊竟是暗阁分坛青龙坛的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