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溪雨记》陆九斯

12、第 12 章

　　正巧凑上了中秋，原本简单的接洽工作突然就繁琐了些。
　　傅煊既然答应了兼职，店里忙，他也跟着一起劳累。
　　最开始的两个晚上因为不熟悉流程，即便有周沁在一旁指导，两人一起也还是忙到了十二点。

　　不过这也比之前批发市场的工作好多了。
　　颜辞虽然不知道傅煊以前究竟干到了几点，但就他白天睡觉那架势来看，时间肯定不算早。
　　而且大半夜的，也没有公交，市场那边离学校还是有些距离的……
　　也不知道那些日子傅煊是怎么过来的。

　　颜辞和傅煊心照不宣地没提住校生的事，只当傅煊也是走读生。
　　担心傅煊初来乍到，店里又只有周沁一个女性。
　　想到之前傅煊问自己的要不要和很多女人打交道的话，颜辞很是担心，经常会溜过去看看。

　　甚至在得知中秋左右店里会很忙后，还想留下来一起帮忙。
　　不过他的感冒还没好透，每晚跟着傅煊到店里，刚搭了把手没一会儿，就要去找纸巾——不是捂鼻子打喷嚏，就是擤鼻涕。

　　傅煊看着闹心，直把他往外撵，让他赶紧回家睡觉。
　　病号就不要在这帮倒忙了。

　　颜辞不服气，每次走之前都要和傅煊理论上一番。
　　周沁在一旁看着好笑，等他俩理论得差不多了，就上去帮傅煊说话，一起劝颜辞赶紧回去休息。
　　虽然只是小病，也吃过了药，但也经不住晚上一直熬。

　　颜辞是个心细的。
　　他发现傅煊刚开始离开批发市场那两天精神还算好，虽说也是趴桌上，但没有一直在睡觉。
　　这两天便利店忙，他晚上忙起来了，白天精神状态就不太好。

　　不过，不管精神状态好坏与否，颜辞都没怎么见过傅煊看黑板听课，作业也不见写。
　　不愧是年纪第一啊，难道上课只靠听就可以了？
　　颜辞一边默默刷题，一边在心里淡淡羡慕和心酸，果然人和人不能比。

　　但是转念想想，傅煊也是真的辛苦。
　　分心兼职，还要保持成绩。
　　白天虽然看上去不学无术，但人家万一有在认真听课呢？
　　……说不清的事还是不妄加评判为好。

　　颜辞吃着药，养了几天病，偶尔关注一下傅煊，缓过劲来时，班上已经变得热闹起来。
　　天气逐渐转好，他的脑袋还维持在之前雾蒙蒙的天笼罩着的状态，都快忘了——运动会要到了。

　　不只是他们班，整个学校都躁动了起来。
　　阳光再次把窗外的绿叶晒得蔫哒哒的时候，楼道里的动静一阵比一阵大，是开始在为运动会做准备了。
　　紧接着，颜辞他们也被分派到了任务，去器材室搬东西。

　　等傅煊花了点时间，落后大部队到器材室的时候，体委已经带着人陆续把东西搬出来了。
　　颜辞准备去帮忙，体委对他俩指了指器材室，“还有点东西没搬完，留了两个人在那里，你们一起去帮忙搞定吧。”

　　留在器材室里的是沈韩和小班长。
　　“只剩这些球了吗？”颜辞进门，沈□□好装完最后一个篮球。

　　两网兜的球，一边是排球，一边是篮球。
　　柯元手里攥着排球的网兜口，篮球在沈韩那边。

　　一眼看去，篮球的数量明显比排球多，两人合作一起搬的话正好。
　　颜辞对沈韩道，“我来帮你，我们两提篮球。”而后注意到柯元那小身板，又转身道，“傅煊，你去给小班长搭把手。”
　　他这几天晚上疲累，给他安排个轻松点的差事。

　　沈韩扯了扯网兜，“你这偏心的也太明显了吧。”
　　就傅煊那身高、那体格，怎么说也是搬篮球的料啊，哪有放水的道理。

　　颜辞往沈韩那边走，“我不是和你一起搬吗，又没有扔你一个人，怎么，还瞧不起我了？不就是这点篮球吗，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啧，瞧瞧这语气，沈韩咂嘴，“我又没嫌弃你，我说傅煊呢。”

　　傅煊站后边看得清楚，没说话，跟着颜辞过去，趁两人还在拌嘴，手一伸，把沈韩手上的篮球网兜一把拖走。
　　他发现，颜辞平时看上去挺靠谱的，但一遇到和他沾边的事就非常没谱。

　　沈韩就是心里有点不痛快，之前嘴上嚷嚷着篮球该要傅煊拿，现在傅煊一个人把网兜拖走了他又不依，赶紧跑上去，和傅煊一人一边提着网兜。
　　生怕落了下风。

　　这该死的胜负欲啊！

　　颜辞在后边看着沈韩别扭的背影简直哭笑不得，走到柯元身边和他一起拿排球，“我们也走吧。”
　　柯元拿起网兜另一头，和颜辞聊了起来，“你和傅煊相处得真好。”

　　颜辞：“有吗？”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不就是那样。

　　“我以前和他坐一起的时候，没看见他和谁说话，更别说现在这样。”
　　柯元指了指前边的傅煊，又指了指颜辞，语出惊人，“成双入对。”
　　颜辞：“……”这个词听上去真是各种微妙。

　　可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傅煊从沉默寡言到正常社交的变化是有点大。
　　但颜辞觉得这并不突兀，他和傅煊常规的打交道，从一开始的生疏到慢慢熟悉，每一步都很正常。
　　他是个正常人，傅煊也是个正常人，两个人慢慢接触，慢慢靠近，细微的变化总会有的，只是外人眼里把这一变化放大了而已。

　　忙过中秋几天，傅煊在便利店的兼职渐渐稳定下来，时间上也适应得差不多。
　　每天的生活节奏也在固定，除了晚间的工作外，傅煊中午也会过去搭把手，换周沁回家休息，他在店里看店。
　　为了能多休息会儿，周沁还给管饭。
　　颜辞偶尔会过去瞄几眼，傅煊的伙食还不错。

　　一来二去运动会到了，国庆前连着三天比赛，闭幕式之后就放假。

　　颜辞和傅煊都不是什么太合群的人，趁着开幕式忙乱，两人脱离班级大部队，在看台上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着。
　　坐在看台最上方，看着底下的欢声笑语，躲了个清闲。

　　天气很好，颜辞之前还担心会下雨，但前阵子的大雨似乎是把这几天的量给一起下完了，这会儿晴空万里，看着挺舒适。
　　环境宜人，颜辞也跟着懒了下来，双手往后一撑，怎么舒服怎么靠。

　　“小辞。”
　　学校里会这么叫他的只有施朗。

　　抬眼一看，施朗正在上看台，她身上穿着开幕式表演用的统一服装，红色上衣搭白色的百褶裙。
　　她们刚表演完，颜辞之前看了一眼，好像是跳了个啦啦操还是什么来着。
　　颜辞坐起来和她打招呼，小姑娘的眼睛看到他身边的人之后就挪不动了。

　　“他他他……”
　　嘟囔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施朗一脸激动，捂着嘴不敢置信。

　　颜辞还没见过施朗这么失态的模样呢，颇为正经地对她点头，“没错，他就是傅煊。”
　　接着撞了撞傅煊的胳膊，“打个招呼。”
　　傅煊原本不想理，但架不住颜辞在一边使劲撺掇，只好抬抬眼皮看了施朗一眼，冷着脸说了声你好。

　　见到本尊的激动之情被冷眼一扫迅速化作正常，施朗正正经经地向傅煊道了声你好。
　　颜辞坐一旁抱着胳膊满意点头，社恐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啊。
　　看，这慢慢教，成效不也挺好嘛。

　　本来还想再多待会儿，但同班的女生有事找，施朗不得不离开，临走前看了眼颜辞——
　　之前不是还说不熟吗，现在看上去熟得很啊。

　　颜辞又接着靠了回去，傅煊漫不经心道，“你女人缘很好。”
　　颜辞眯着眼晒太阳，不以为意，“我男人缘也很好。”
　　傅煊挑眉，没做评判。

　　颜辞靠了会儿，突然伸手戳傅煊，“诶，对了，刚刚那个是我对门的邻居，和你一样，超级大学霸！说起来，还是你的小迷妹呢。”
　　傅煊回头看他，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特羡慕你的成绩。”颜辞朝他挤眉弄眼。

　　听到这，傅煊突然笑了一下。
　　颜辞没看懂那笑是什么意思，说是冷笑吧，好像谈不上，但也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嗯……硬要形容一下的话，用“没有感情”这几个字可能比较合适。
　　这不是在夸他成绩好么，实力这么硬，难道不喜欢被人夸奖？
　　奇奇怪怪。

　　坐了一会儿，太阳渐渐变大。
　　有些热，颜辞左右看了看，寻思着去哪里找点水喝。
　　傅煊看到他抿唇的动作，猜他可能是渴了，递了瓶灌装可乐过去。

　　颜辞瞬间接过汽水，“谢了。”他现在越来越不跟傅煊客气了。
　　傅煊：“谢什么。”
　　该道谢的是他，颜辞帮他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兼职，周沁人很好，待人也不错，不出意外的话，他打算做久一点。

　　拉开拉环，颜辞喝了一口，“所以这是谢礼？”
　　没听说过谁拿一瓶可乐当谢礼啊。

　　傅煊没否认，一脸坦荡，“我缺钱，穷。”
　　颜辞没理傅煊，继续喝自己的。
　　傅煊还补了句，“饮料是周姐给的。”

　　本来他是打算翘了运动会去便利店帮忙的，但是周沁在附近开店这么久，学校什么时候搞大活动她都知道。
　　一见他过去连忙把人往外赶，让他在学校好好玩。
　　想到之前中秋那几天辛苦，走之前，周沁还给他塞了一堆零食饮料。
　　傅煊没要，就拿了两罐可乐，这会儿正好给颜辞解渴。

　　闻言，颜辞停下喝水的动作，把手里的可乐拿到跟前看了看，又看了看傅煊那一脸懒样，幽幽开口，送了他一个字——“抠。”
　　傅煊装作没听见，也拿起饮料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