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巴少年》望楼兰

4、第 4 章

　　家丑不可外扬。

　　男神的眼神里，透着对林曼媛所有隐私的了然于胸的笃定。

　　短短几秒内，林曼媛在被男神揭穿自己和秦桑的关系，还是忍气吞声的担起教他说汉语的重任之中，做出了果然的选择。

　　“那……我试试……”

　　她是个果断的人，决不给自己的黑历史，有暴光的机会。

　　男神的微笑：“要跟同学搞好团结。秦桑只是语言上欠了些，不过，学校领导说舞蹈专业很强的。”

　　林曼媛一直对于这种插班生，先入为主的觉得对方有后台，可恶的是，那后台极有可能是林让桥，就更让她不舒服起来。
　　是吗？

　　强不强的，拉出来练练才知道。

　　马上进入学姐状态，林曼媛指挥四人到把杠处，“拉筋……”

　　多吉、旺、赛真很快就位，开始抻筋练习。

　　秦桑四处望了一眼，他们藏族跳舞，就是在劳作一天后，男女老少的围着篝火跳锅庄，根本不需要什么做这些奇怪的动作。

　　他是两年前，被去理塘采风的舞蹈老师相中，直接进学校学习的。

　　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但舞蹈动作自有一番原生态的生机韵味。

　　他默默看着，一动不动。

　　林嫚媛面色微愠的走到他的面前，眼并不看他。

　　只是抬起左腿，放在把杠上，做了个压腿的示范动作，意思再明显不过，“跟着做”。

　　秦桑漠然的站在一群挥汗如雨的同学中，他的做派更像是在舞蹈课上，不用动的学长。

　　林嫚媛觉得自己没有被尊重，很多同学看过来，她更加恼火，扭头对正老老实实做抻筋动作的另外三人道：“你们谁教他？”

　　三人看过来，多吉（藏语）：“秦桑，拉筋。”

　　“跳舞就跳舞，为什么做这个？”（藏语）秦桑清亮的声音响起，带着疑惑和抗拒。

　　多吉带着尴尬看林嫚媛。

　　林嫚媛不傻：“他不想练？”

　　多吉点头。

　　林曼媛深吸一口气，“行，以后他的事，我不管了。”

　　掉过头，开始领着多吉他们做日常训练。

　　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林嫚媛和秦桑再没有半点交集。

　　几百平米的舞蹈教室里，同学们没有一个闲着，唯一没有动静的人，踱步去了窗边，遥遥看着外面。

　　*

　　“林嫚媛，你过来一下。”

　　临近下课时，男神轻轻的说了一句。

　　走到门外，男神问：“怎么了？”

　　还问她？

　　明知故问。

　　林嫚媛：“没有什么，他不想练基本功。”

　　男神：“语言不通，得慢慢来。”

　　林嫚媛：“通了也不行啊，他压根就不喜欢这种集体训练。”

　　男神看出她的不满，顿了一下道：“春晚有一个节目，要从四人里选一个领舞，你好跟他们一起训练，到时我会推荐你参加这个舞蹈节目的。”

　　传闻得到证实。

　　林嫚媛抗拒的心思，顿时削减了一半。

　　学舞蹈的人，毕业后，不是去各大舞蹈团体做职业舞蹈演员，就是去当舞蹈老师，但更多的只是因为高考时文化课分数低，又想混一张本科文凭，才选择走艺考这条路的。

　　所以离开学校后，从事的工作与舞蹈专业沾不上边的同学，多如牛毛。

　　参加重大的舞蹈节目，上台，可以说是舞蹈生们追求的目标。

　　林嫚媛权衡轻重之后，立即点头：“好的，学长，我不会让你失望。”

　　一门之隔的秦桑正被自己的同胞包围中。

　　三个人七嘴八舌的问他为什么不听学师姐的话。

　　甚至于多吉都很认真警告他：“你惹到师姐了，以后她都不会喜欢你了。”

　　秦桑不解，他不做那些看起来机械又痛苦的动作，就让林嫚媛不高兴了吗？

　　来这之前，舞蹈老师都说他跳舞高出别人一大截，从不会干涉他练舞的过程。两年里，那里的老师也是尽量让他保持自己舞姿的原生态，没人说他不对。

　　现在，好像一来就不被某人喜欢，表达不出来，又听不懂她说什么，心情从云端跌到了草甸子，有点郁闷。

　　他向多吉请教道：“是不是我不应该叫她阿佳？”

　　多吉：“谁让你叫姐姐的？就是比你大，也不能叫姐姐。”

　　秦桑：“？”

　　多吉（汉语）：“学姐。”

　　秦桑：“？”

　　多吉：“我看口型‘学姐’。”

　　秦桑：“学……姐……”

　　多吉：“对啦，对啦。”

　　原来要叫学姐，那是次仁老师教错了。

　　他怎么这么一筋？

　　林嫚媛在门外自省了一会，觉得可能他身为领舞备选，看不上她这个学姐。

　　哼，小样！多活了四年，不是白活的，还整治不了你的了。

　　压着心中的不忿，林嫚媛重新推开了教室的门，站在了练习室的中央。

　　拍了拍手，林嫚媛招呼十八位姐妹们，一起跳了一曲《丽人行》。

　　秦桑听到前奏的时候，本来朝着窗外的脸，缓缓的转了过来，别的小伙伴们看得笑嘻嘻的，评头论足。

　　只有他整个人石化了一般，目光如炬的盯着某人在看。

　　曲终人散时，大家鼓掌，而他站在阳光里，如遇舞仙。

　　他对舞蹈很迷。

　　秦桑的姐姐也是一个能歌擅舞的人，在他心里，没有人能比过姐姐。进来时，看到女同学们一个个端着架子压腿时，他很不是滋味。

　　不过，林嫚媛的舞姿，惊鸿一瞥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刚才拒绝听她的话，似乎是自己做得不太好。

　　下课时间到，秦桑主动了一回。

　　他拉上多吉，径直走到林嫚媛的跟前，站定，看着正在帮忙旺洁踩跨的林嫚媛。

　　林嫚媛整个人两腿叉开站在了青蛙趴的旺洁后腰上，注意力全在脚上，没有留意到谁站在身后。

　　趴地上的人，并没有常见的，开跨时痛得狰狞到妈都认不出的表情，反而有些享受的意思。

　　一片阴影罩过来，秦桑手在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干嘛？”

　　林嫚媛完全沉浸在督促新生进步，就是能实现自己梦想的狂热情绪里，对于晃动的手，很不客气的轻斥了一句。

　　也因为这样一句话，她分了神，正往下踩的足，力量突然卸掉，人差点掉下来。

　　她扶住把杠，回瞪来人，见是秦桑没由来的火气翻涌。

　　“你不是不想练吗？看什么热闹！”

　　秦桑看了看神色冷峻的林嫚媛，她真的很像自己小时候放羊偷懒，被姐姐训的神色。

　　林嫚媛没功夫跟一个听不懂她说什么的人浪费时间，重新站到了还趴地上的旺洁身上，开跨总是要吃点苦头的。

　　突然，秦桑绕到另一边，抬起脚往旺洁身上踩去，一直高高耸起屁股，一下子矮了几分。

　　同时，哀嚎声绵绵不决。

　　林嫚媛立即看向秦桑，这小子太虎了吧。

　　怎料，秦桑（藏语）很从容看着足下的人：“他就是不想好好练，想让你多呆在他身上。”

　　林嫚媛没听懂，求助的看向多吉。

　　多吉（汉语）：“ 秦桑想帮学姐。”

　　？

　　虽说不请自来，有些冲动，可是结果显而易见。

　　秦桑的下腿真狠，旺洁的跨骨一下子打开了不少。

　　时间差不多了。

　　“好了，今天练到这。”

　　声音不容置疑，林嫚媛向秦桑下达了指令，秦桑脸上带着一丝雄性竞争时，才会显现出的一种不屑和相互不服表情，纹丝不动的把自己腿上的力量，一点一点的加大。

　　林嫚媛真想推他两把。

　　可秦桑看着瘦，但骨架还是不小的。

　　可君子不嘴不动手，但他听不懂她的话，她想。

　　扭脸冲多吉：“多吉，叫他住脚！”

　　多吉上手拍秦桑：“算了，算了，学姐说叫你算了。“

　　秦桑勾头，看着趴地上抽抽中的旺洁，眼神里熬鹰般的征服欲，了结在抬眼时，与他四目相视一脸秉持专业态度的林嫚媛跟前。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刚刚对旺洁那么狠，但一遇到林嫚媛就温和下来，咬了咬牙，把腿撤下。

　　他乖乖的立在林嫚媛的身边，学着多吉那句，对着半天起不来的旺洁：“算了。”

　　过了五分钟，旺洁关节生锈一样的从趴着，变成卧着，又过了五分钟才在多吉和另一个藏族同学的帮助下，艰难的马步行走。

　　秦桑步伐轻松的绕到旺洁的跟前，欣赏着他那张历经地狱折磨的脸，笑得很欠揍。

　　林嫚媛并不是不清楚少年们之间的那点小心事，若是放在以前，她也一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但是男神说了，他们四个中要选出一个领舞的指导思想，深深的影响了林嫚媛那颗公平公正公开的心。

　　她不能对学校的头等大事里的几个受宠对相，发火。

　　集体荣誉感，她还是需要坚持的。

　　上午的课结束了，去更衣室换了套衣服出来，走廊外，男神站在拐角处没有走。

　　其间，好几个女同学上前邀约，男神都推说还有事，没有一起走。

　　等到林嫚媛走过时，男神在后面叫住她：“我请你吃饭。”

　　“谢谢学长。怎么好意思。”

　　林嫚媛嘴上这么说，步子却停下来。

　　“一起吧，反正你又吃不了多少。”

　　嗯？

　　……

　　林嫚媛看到楼下，站着四条人影，都抬头看着她所在的三楼，男神招手，意思是马上下来。

　　不是单独请啊。

　　犹豫的时候，班里的班花江映雪摇曳生姿的走过来。

　　去年央视的元霄晚会，本来是林嫚媛的领舞，后来传出她在校外兼职当网红主播的事儿，学校临时把她给换下，让江映雪顶了。

　　新学期第一天，她想找男神一起吃饭。

　　男神客气的拒绝：“我跟林嫚媛有约在先。”

　　说着不顾对方的白眼，径自往楼下走，走了两步回头叫林嫚媛：“快点。”

　　林嫚媛看到江映雪刚刚保持亲切笑容的脸，瞬间冷若冰雪的板着，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