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巴少年》望楼兰

5、第 5 章

　　林嫚媛作低眉顺眼状，跟在了男神的后面，跟楼下四个少年汇合。

　　走在男神身边，林嫚媛有一种被四面八方关注的错觉。

　　男神在学校,走哪都有一群女生,举着手机跟着，他并不喜欢跟学妹学姐什么的，并肩而行，而是独来独往了三年，今天破例了。

　　而且林嫚媛注意到，男神更多时候，在跟新来的四个藏族少年攀谈，他总给一种领袖之风，她和那四个少年，像是跟随者。

　　一路上，不少女生嘻嘻哈哈的上前叫男神，学长什么的，他的目光都不会有分半的分神，只顾跟秦桑聊天。

　　尽管秦桑中间站着充当翻译的多吉，也不妨碍他对秦桑特别关照。

　　吊尾的林嫚媛嘴瓢了一句调侃之语，“新来的就是有魅力”。

　　男神突然停下脚步，直到她走到他的身边时，才又迈动双腿。

　　等她的意思，太明显。

　　林嫚媛佩服的看着他，端水大师，非男神莫属。

　　“你跟秦桑怎么回事？”

　　林嫚媛快速瞟隔着多吉和男神，正拿眼看自己的秦桑，刚刚五十米的路程，两分钟的时间里，他供出了跟她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

　　想在学校瞒天过海看来是不成了。

　　男神面色平静，带着询问的神色。

　　“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长不了多少。”

　　“我在理塘采风时，就认识他了。”男神突然欣慰的笑，“在那还遇到了你爸爸。看起来他跟你们家很有缘分，你要好好待他。”

　　“我怎么待他？他又不是我生的。”

　　林嫚媛带着不悦，为什么老爸、男神都觉得她需得好好待他。

　　多吉他们听懂了，哄堂大笑。

　　秦桑一脸蒙的看着她，过了一会似乎他能感觉到说的内容与他有关。

　　他向林嫚媛看过来，隔着几个人，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带着疑惑。

　　林嫚媛脸上不自觉的灼热起来。

　　校外的小饭店。

　　生意火暴异常。

　　几人落坐后，林嫚媛看到男神和秦桑挨着坐，在他旁边还留下一张空椅。

　　她还没有动，秦桑先站起。

　　她的确想坐男神的身边，秦桑主动得很是时候。

　　她走了几步。

　　秦桑拉了一下空椅。

　　她想坐男神身边。

　　不料，秦桑手在空椅上擦了擦，拿眼睛看着她。

　　意思很明白，他希望她坐在空椅上，跟他挨着坐。

　　林曼媛指了指他屁股下的位子：“我想坐那。”

　　再怎么听不懂，但她手都指向那把椅子。

　　秦桑看了一眼，让开。

　　她侧身走过去，坐在了秦桑的位置上，跟男神只隔半臂的距离。

　　身边的少年，默了默什么也没有说，往那条没有坐的空椅上坐下去。

　　少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嫚媛，目测着她跟男神间的距离，又勾头看了一下自己跟她的距离。

　　他想了想，然后，往林嫚媛的一侧移了移椅子。

　　过一会，他又侧头看看，不动声色的将身体偏向林嫚媛，脸朝着她的方向。

　　林嫚媛没有注意，跟男神在闲聊，说到开心处时，偶然侧了一下头，没想到，脸跟少年的脸几乎撞上。

　　她愣了一下，瞳孔微不可见的一震。

　　第一次跟一个男生这么近，近到能数清他浓密的睷毛，鼻尖甚至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

　　她的心一惊，少年的眼神几乎摄去了她半条命一样。

　　她装在不在意的缓慢的移开视线，心里却窘得直骂，长得帅就别出来霍霍人了。

　　“别死盯着学姐看！”坐在对面的多吉眼尖的发现了。

　　林嫚媛趁机把脸扭回来，继续跟男神说话。

　　少年却保持着倾听的姿势，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但能离她这么近，他就莫名的高兴。

　　男神让她点菜。

　　她问了多吉大家一般吃什么。

　　多吉：“牛肉、羊肉。”

　　林嫚媛：“舞蹈生都要保持体重的，吃清淡的。”

　　男神插话：“第一次，随他们的意。”

　　那没问题，男神都说让他们吃了，林嫚媛让每一个人点。

　　几个人点了羊肉和炒牛肉，轮秦桑时，他点了一份面条。

　　菜上来，大家都在大鱼大肉。

　　秦桑吃面条，林嫚媛吃着一份凉拌黄瓜。

　　看着是六个人一起用餐。

　　但各自干饭的实际内容来看，林嫚媛跟秦桑是一拔的。

　　男神只略吃了几口青菜，几乎没有怎么动筷子。

　　林嫚媛疑惑地望了一眼秦桑，“你为什么不吃牛肉？”

　　秦桑缓缓抬头，嘴上挂着面条，多吉翻译了后，他才解释（藏语）：“我有胃病。”

　　“那你有胃病，怎么还带那么牛肉干过来？”

　　秦桑眼睛亮了一下，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藏语）：“家里杀了一头牛，选了最好的肉做牛肉干，”听起来像是财主家的儿子在炫耀家财万贯。

　　他继续：“我听说，阿佳喜欢吃牛肉干……”

　　意识到阿佳这个词会让某人不高兴，他突然打住，补充了一句(汉语)：“师姐。”

　　咬字带着藏音，但能清楚的听出来。

　　林嫚媛听明白后，斜过脸，看他，纯朴的笑容，没有一丝邪念的眼睛。

　　“哦……”林嫚媛淡淡的应了一句。

　　他热切的看着她，像一个想得到赞许的孩子。

　　但她没有半点反应，听完低下头，夹起一片翠绿的黄瓜，吃得津津有味。

　　饭快吃完时，手机响了。

　　是林让桥打来的。

　　林嫚媛站起走出去：“什么事？”

　　林让桥：“上课累吗？”

　　他何时关心过自己上课的事。

　　林嫚媛：“你是问我，还是问……”她看了一眼门里正在喝面汤的秦桑，接着道：“秦桑？”

　　林让桥：“他怎么样？吃饭了吗？”

　　林嫚媛：“饿不死。”

　　林让桥：“他不会汉语，这段时间，你就陪着他一起吃吃饭吧。”

　　被这句话刺激得一个激灵，林嫚媛盯着手机屏眼神放空：“你今天给我发红包，是作为我照顾他的工资？”

　　林让桥声音温和：“你们两个一起吃饭的钱，不够找我要。”

　　我去。

　　林嫚媛愤然挂了电话。

　　她抬头看着秦桑正跟男神谈笑风声中，心中的火苗呼呼往上烧着。

　　几步过去，举手推门时，听到多吉声音。

　　“学长，秦桑的阿妈杀了家里唯一的牛，做成牛肉干，十几斤啊，让他全部背到这里。来的路上，我们想吃一点，都被他打了呢。”

　　很快有人附合，纷纷指责秦桑小气抠门。

　　被群起而攻之的秦桑，只憨厚的笑笑。

　　多吉：“我们也要。”

　　男神也跟着起哄：“我也想要。”

　　秦桑只笑着回一句：“师姐。”

　　背包里，除了几套衣服，余下的空间全用来背牛肉干了。死沉死沉，跟砖头一样。

　　她想像着他从理塘的石头房子里，往包里塞牛肉干的真诚，想到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那块，心里便觉得很不是味道。

　　她像扔垃圾一样的扔掉了牛肉干，却全然不觉那是他最用心准备的礼物。

　　她心口起伏数下，仰天看着天花板，早知道，就不来吃这顿便宜饭了。

　　她心里的委曲，都因他起，但他又做错了什么？

　　是林让桥的问题，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为什么要等到“二胎弟弟”这么大了，来个从天而降。

　　她还好点，反正把他当学弟看，除了在学校有点交集，并时跟他不会有半点关系。

　　但老妈怎么办？他住在家里，总有一天会被妈发现的。

　　想想心里就哆嗦。

　　几乎可以预见鸡飞狗跳的一天，正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向她走来。

　　手机来信息了。

　　还是林让桥。

　　点亮屏幕。

　　【阿媛，秦桑有胃病，要嘱咐他吃药。】后面是药品的名称图片，还有一日几片之类的交待。

　　真是慈父。

　　林嫚媛发了一条消息怼回去。

　　【这事，应该找他妈才对。】

　　林让桥【他妈在理塘】

　　林嫚媛【我不是他妈】

　　林让桥【你是姐姐】

　　林嫚媛【直说了吧，我们跟同父异母是吧】

　　林让桥发来一个震惊中外的表情包。

　　林嫚媛暗骂了一句，老东西，你就装吧。

　　虽然是她爸，她还得替她妈骂一句，渣男。

　　这种老爸在外面乱搞，搞出人命后，养大一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回头舔着脸让她来照顾的无耻之词，让她恶心。

　　林嫚媛没法开导自己，这不是秦桑的错，只是上一辈的问题。

　　她仅做到，在事情没有被弄得全校皆知前，自己能置身事外就行。

　　所以，她真的做不到跟秦桑一个班。

　　“……你不吃了？！”

　　男神出来，看着脸色发灰的林嫚媛，带着关心和不解。

　　一份凉拌菜，她也只吃了几口而已。

　　其实，他主要是想请她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更合适的机会。

　　她在下课前跳的一曲丽人行，着实折服了他。

　　没有妆容的点缀，没有服装的衬托，仅是舞技，令他想多了解她一些。

　　他用了最常见的方式，请吃饭，还叫了一帮彼此不熟悉的新生做陪。

　　只是，她的情绪一直不在他的身上，跟秦桑好像更近一点。

　　虽然，她看起来，不怎么待见秦桑。

　　“你要不要吃点？”

　　他想进一步。

　　林嫚媛拿纸巾抹了抹嘴角：“可以了，学长。我平时就啃条黄瓜。”

　　“你要小心得胃病。”

　　林嫚媛摸着自己的脸：“我最易水肿胖脸，要时时刻刻注意保持身材。”

　　说完，跟男神道了谢，转身走了。

　　男神想追出去，脚步被服务员绊住：“三百一。”

　　男神刷了一下手机，眼睛还追着林嫚媛的背影。

　　“学长，明天我们请你吃。”四个少个涌出来，热情的向他发出邀请。

　　男神失落的神色立即换成了体贴成熟学长模样。

　　“你们是来学习的，不要乱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