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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只将怀抱诉乾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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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离宫静养,命太子监国,一切军国大事皆奏于东宫。许延礼和朱玠本就对太子势力做大焦虑,见朝政全由太子做主,更是担忧。
但是又不敢直接弹劾太子,便剑锋侧转,转而弹劾太子的左膀右臂,也是文武朝臣中的领袖范平熙和辛焕辰。朱玠上书,言范平熙身为左丞相把持朝政和结党营私,辛焕辰以太尉之名拉拢军中将士。劝说太子处置,陆言站出来为两人辩驳,与朱玠吵得不可开交。
因这份上书,陆言等几位大臣在东宫议事时,开始针对朱玠进行指责。朝堂之上因为朱玠弹劾范平熙和辛焕辰私结朋党之事争论不休,几天下来,闹得整个东宫都乌烟瘴气的。
英华殿里,李元徵拿起一份奏折冲阶下的太子洗马陈正勋和诸葛瑄笑道:“朱玠的奏折想必你们都看过了,倒是一篇不错的好文章啊!不愧是一代大家。你们看将来是编到文集里还是收到史书中啊?”
“殿下说的是,朱相的文章本就是可以流芳千古的佳作,写起奏折来也是字字珠玑。”陈正勋附和道。
“这朱玠还说唐太宗虚心纳谏听魏征之言方有贞观之治,宋太宗以寇准耿直而得明君之贤。他希望孤也能兼听并用,以效仿圣贤,不要偏听昏聩。”李元徵笑着继续说道:“如此说,岂非是将孤置于火上烤?”
陈正勋道:“若殿下纳谏便是效仿明君,若不纳便是昏聩不明。此番行为甚至是以诤言而挟殿下。微臣以为殿下应该不偏不倚,切不可被其裹挟啊!”
诸葛瑄道:“殿下,朱相弹劾的是在朝中一文一武两位领袖人物,如今这几位重臣势成水火,长此下去,朝堂必乱。微臣认为,陛下如今不在宫中,殿下不可对此表态。”
陈正勋不解道:“太史令此言何意?”
“言官向来铮铮铁骨,然朱相虽为言官之首却圆融谋划,长袖善舞。此番他弹劾左相和太尉,其用意恐怕不在此啊!”诸葛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抬起头看了李元徵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殿下自北征归来后,监国领政,一切军国大事都由殿下做主。试问朝堂上谁的实力能与东宫抗衡?那么对东宫权力过大担忧,却无法全面打压,便只好另辟蹊径。”
“太史令果然见解独到。”李元徵浅笑,继续说道:“不过,你说无人与孤相抗,其实未必。朱玠的奏折明面上是弹劾左相和太尉,实际上是暗指孤把持朝政。”
陈正勋惊骇道:“朱相也确实大胆。左相,太尉结党的罪名已经够牵强了,他难道还想说殿下有把持朝政之心?”
“朱相以朝堂清流自居,他是想要拿天下士人的舆论对殿下施压。”诸葛瑄道。
李元徵夸赞:“不愧是久经风雨之人,老而弥坚。”
“其实,朱相也非没有缺失。”陈正勋看着李元徵,低下头暗自思索后,说道:“朱相一直秉承千古士人心中的儒家大道,那么他的根基,便是这天下间无法抛却儒家大道的士人!前不久微臣听闻朱相钦差福建曾有官员向他进献了几件前朝的孤本,如此看来,朱相也并非他所说的刚正不阿,清廉。”
李元徵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但略又思忖,还是觉得不妥,便朝两人摆摆手道:“弹劾朱玠的事先放一放。清者自清,何必多费唇舌,这事还是等父皇回宫再说。都下去吧!”
“是。”二人行礼告退。
两人走后,李元徵便叫来赵端,二人在后院的演武场练剑切磋了一会儿。比剑完后,两人便走回殿内坐下喝茶。
虽是冬天,殿内烧着碳火,两人刚刚又练了会儿剑,便也不觉得冷。
“等父皇回宫,我就打算把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辞了。”李元徵对着赵端说道。
“殿下说的是,也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出去了。”赵端向他点头称是。
李元徵看了他一眼,笑道:“这是在私下里,不用这样多礼。现如今,能与我说真心话的人不多了。”
“好,表哥。”赵端笑着点头应道:“臣恭敬不如从命。”
“既然是兄弟闲聊。我就跟你说几句实话。”李元徵看向他说完,又看向殿外继续说道:“如今你执掌武靖军,朔方大营和蓝田大营都在赵家人手里,朝廷内外恐怕风言风语不少。怕是你以后再往我这东宫来,御史台那些言官都会弹劾你我内外勾结,有结党之嫌。”
“自父亲和大哥还有伯父先后走了,别人都说我们赵家不行了,要倒。我们兄弟好不容易重新支撑起了赵家,却又有人诋毁。想想,真让人心寒。我们赵家父子两代人刀头舔血,是从沙场上得了功名。我大哥都是死在战场上的,怎么就没人看见这些呢?”
赵端说完,李元徵继续说道:“行了,别发牢骚了。这些话可别到外面去说,到时候别说是我,就是母后也保不了你。你只能把丹书铁券拿出来了,不过,那可是舅舅和大表哥以命换来的。”
“哈哈!表哥你放心我可不会那么傻!更不会给你和姑姑添麻烦。”赵端道。
须臾之后,赵端说道:“表哥,不知道你听没听说,外面有人传你的事。”
“传我什么事啊?”
“说东宫近来风头太盛,说你兵权在握,永宁王又晋封楚王被陛下接到宫里,东宫的地位已经是无可动摇了。”赵端回道。
“这些事也别传了,不然又是罪过。”
“明白。”赵端含笑点头。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赵端便起身告辞了。
东宫后苑荷花池边的树旁,天心带着比她小两岁的李苓正抬头看着挂在树上的纸鸢。
李苓拉着天心的衣袖来回摇摆,“纸鸢,纸鸢,我要纸鸢。二姐姐,你不是说你很会放纸鸢吗?那里就有纸鸢,我要纸鸢。”
天心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睛一转,笑着开始敷衍李苓,“呃……是啊,我当然会放。”
“那二姐姐,那你能帮我拿下来吗?”
“姐姐给你再拿个好不好,比这个更好看。”
李苓摇摇头:“不嘛不嘛,我就要那个纸鸢。”
“行吧,谁让你是我妹妹呢!姐姐这就去给你拿下来。”天心拍了拍李苓的肩膀。
天心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站起来往上一蹿,一只手使劲抓住了大树上的一根小树枝。她提起脚蹬着树干,熟练地往上爬。
李愥和李崇宇正好路过,看到了往树上爬的天心,快步向她走去。他们怕她会摔下来。果不其然,就在她一手撑着树杈,一手去勾纸鸢时,脚下打滑,一个不稳从树上摔下来。
李愥和李崇宇飞快地跑过来接住了她。
李苓吓傻了,朝着天心哭喊着。她的哭喊惊动了旁人,给她们端吃食的侍女瞬间扔掉手里的东西往莲花池跑去。离她们不远的云若也闻声而来。
“郡主。”这声呼唤让天心瞬间睁开双眼,看到了那两个救她的人。
“好了好了,郡主没事了!”身旁跪倒的人大喜,抬头大喊道。
天心看着李愥,猛的瞪大双眼,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她抓着他的手,眼泪落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的少年,身子一软,在他怀中昏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身旁坐着满脸忧愁凝望着她的楚嫣和李元徵两人。她也不知道为何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内心深处涌起一股亲切,想念和熟悉。那是一种融入骨血的亲情。
她眼前一热,抱着楚嫣,“母妃。”
“怎么了天心?可是梦到什么了?还是身上有哪里不舒服?”楚嫣抱紧天心,担心不已。
天心摇摇头,“我没事。就是看到母妃开心。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母妃了。”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
李元徵摸了摸她的头,满脸慈爱。看着面前的李元徵,天心扑到他怀里。李元徵安慰着天心,“没事了,没事了。父王在这儿,母妃,姐姐妹妹和弟弟都在。”他给怀中的女儿擦了擦眼泪,“还有你大哥哥,就是他第一个跑过去救你的。”他抱着她,轻轻拍拍天心的肩膀,下巴抵着她脑顶哄道。
“父王,四妹妹呢?”她想到当时在她身边站着的李苓,她记得他她好像听到她的呼喊和哭泣。
“苓儿没事,天心你放心。”楚嫣安慰她道。
“没有被吓坏吧?”天心还是有些担心。
“你放心,苓儿没事的。”
楚嫣刚喂天心喝完药,准备躺下时,云若来报,说宋芷瑶带着李苓来了。
李苓一路小跑走进来,看着窝在床上的天心忍不住哭了起来。
“二姐姐,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个那纸鸢,姐姐也不会从树上掉下来。大哥哥也不会受伤。是我的错,都怪我任…任性。二姐姐从树上掉下来……我…我好害怕,都怪我……”李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怪苓儿。”楚嫣将她抱进怀里给她擦脸。
“跟二姐姐也没关系,姐姐本来说要再给我拿个,是我非要那个的。”李苓洗了洗鼻子,双眼通红,一直猛摇头,“二姐姐没错,是我的错。”
楚嫣哄着李苓,费了好大的功夫李苓才破涕为笑。
“大哥哥的伤怎么样了?”天心关切道。她刚才已经听明白了,刚才那个救她的少年就是她的大哥李愥。
“都是皮外伤,没什么。”楚嫣回道:“你大哥哥身体比你好,你别担心,把自己身体养好才是。你大哥哥说了,等你好了,他还要带你们去骑马呢。”
“嗯。”
看着天心睡去,李元徵和楚嫣、宋芷瑶三人才从她的房间出来。吩咐侍女把李苓送回福康殿,李元徵便将楚嫣和宋芷瑶叫到英华殿。
“这次,在天心和苓儿身边侍奉的人一律罚一个月的例钱,小惩大诫。还有,去查查那个树上的纸鸢是怎么回事?查出来,严惩不贷。”李元徵吩咐道。
“是,殿下。”楚嫣回道。
李元徵又道:“吩咐太医,给天心好好调理,还有,苓儿这次也受了不小惊吓,也给她好好看看。别让她们留下病根。”
看着同样面色紧张担忧的两人,李元徵心头一紧,他似乎能猜到是谁在后面搞鬼。可惜,要是让他抓到实据,绝不轻饶。竟然拿两个无知幼童下手,实在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