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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坚持就能持续下去的,人终究会被一些东西磨去棱角,比如时间,比如现实。
      在最初的时光,她执着的想要接近叶辰瑞,却在他一如既往的仇视下败下阵来。
      对于父亲,也是一样,这些年,都是她在主动靠近父亲,可换来的却是父亲自始至终的疏离。
      她很清楚,这不能怪父亲,她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但在那场大火烧起来以后,她便忍不住去做这些根本不可能改变的事情。
      可是,时间太过无情,顽强的毅力,坚韧的决心,非凡的勇气,都在它的摧残之下分崩离析。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两千一百多个日子,她收获的永远都是父亲的无视。
      父亲永远都在说——不用了,这真是一个令人倦怠的过程,她的热情和耐心终究被一点一点磨光,但真正令她放弃做这些的,是在得知了母亲的死亡真相以后。
      她曾想给父亲寻找一个伴侣,那是经常来家里送汤的阿姨,叫徐文华。
      通过姑姑和章妈妈的介绍,她了解了这位阿姨的故事,也算是一部女人自立自强的传记。
      徐阿姨的丈夫在孩子出生三个月就去世了,顶梁柱一倒,家庭妇女的日子一落千丈。
      当时,徐阿姨还很年轻,很多人都劝徐阿姨改嫁,可徐阿姨对亡夫还有感情,无论日子多么艰难,都没有再嫁,只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孩子带大。
      十一年过去了,徐阿姨的爱情之火再度燃了起来,于是便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慢慢打入了她和父亲的生活。
      可惜,父亲那头倔驴始终不同意,徐阿姨也不放弃,坚定的以行动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她当即决定帮助这位阿姨,让徐阿姨成为自己母亲。
      这也是姑姑一直在努力的事情,两人一拍即合,不料第一场饭局就令父亲勃然大怒。
      星期六的晚上,姑姑邀请了徐阿姨和她的儿子共进晚餐,开席五分钟,姑姑刚刚开了个头,徐阿姨的儿子便扔下了筷子,决然的表示自己并不想要新爸爸,让他们都死了这条心。
      徐阿姨当即给了他一巴掌,他转身跑了,徐阿姨也跟了上去。
      然后,父亲对着姑姑和她噼里啪啦一通乱骂,她不服气顶了一句,父亲便将所有的怒火都撒到了她的身上。
      站在一个成年人的角度,她觉得父亲的反应着实过分,便忍不住与他争执起来。
      说实话,木讷的父亲绝不是她的对手,而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的积累,很少有人能争得过她。
      她把父亲气得脸红脖子粗,最后几乎是拍着桌子怒吼,父亲说:“如果不是为了生你,你妈妈就不会死,你还敢在这里跟我提这件事,你滚,马上给我滚。”
      她先是愣住了,然后头也不回的滚了。
      自失去记忆以来,她一直以为父亲对她的冷漠是性格使然,毕竟除了冷漠和疏离,父亲没有在任何方面委屈过她,而父亲对别人也是一样,都不热络。
      所以,她从来不曾就这件事与他人打探,也因为,她早已习惯了没有记忆的生活,不管以前知不知道,对没有记忆的她而言,都不重要。
      可没有想到的是,会是这么一个理由,一下子就把她变成了穷凶极恶的罪人。
      她一边跑,一边流泪,直到四肢发软,她瘫坐在沙滩上。
      海风吹着她的脸,渐渐将眼泪吹干,发丝黏在脸上,有些刺咧咧的疼。
      她站起来,沿着大海的方向望去,此时,天将黑未黑,海面不见晨时的湛蓝,有些深浓,不复往日的畅达,倒有种咄咄逼人的深沉感。
      不过大海就是大海,无论它展现的是哪一种姿态,即便覆没了整个岛,她都热爱。
      因为,她出生在大海。海边人依海而生,随海而逝,他们的灵魂是海上的波纹,荡荡悠悠,悠悠荡荡,迎面而来的是每一个人的叹息。
      她迈开脚步,踩在松软的沙滩上,脚印沿着轨迹落在身后,好像一幅写意画,从远到近,深浅不一。
      天色愈暗,脚印随之淹没在夜色里,她走向前方的岩石堆,找了一块干净的石面坐下来。
      她对着虚空伸出五指,风从指尖的每一寸缝隙流过。她试着抓住,又松开,黑暗把一切放大,就要完全沉入黑暗时,黑夜里忽然发出一声呼喊,叫的是她的绰号。
      她寻声望去,右侧隔着五米的位置,有一个黑影,通过声音,她辨认出这人就是徐阿姨的儿子王俊磊,也是叶辰瑞的死党之一。
      她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低下头沉默。
      她并不想理他,这个人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如果不是他,就不会发生后续的事情,也不会知道这么个令人哀伤的现实。
      尽管,他只是个孩子,尽管,她的行为其实正在迁怒,但此刻,她绝不会承认。
      不过,他却忽然和她说起话来,全是些自以为是,且不着边际的厥词,听了令人怒火中烧。
      “实话告诉你,我不希望我妈和你爸在一起。”王俊磊说,“我只要妈妈就够了,我不想要爸爸,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不想改变。”
      “你不希望你妈妈幸福吗?”她说。
      “孩子不应该是父母最大的幸福吗?”王俊磊说。
      她瞥了他几秒,而后操了句国骂。
      这人不仅不懂事,而且自私至极,完全是个利己主义者,他妈生了他也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
      她忽然决定扒开他的脑袋,倒点属于人类的道德感进去。虽然,她视道德为狗屁,但孩子还是需要点道德的束缚。
      她先是将他从头到尾讽刺了一遍,接着对他的未来做了一番畅想。她说:“我祝你早日娶妻生子,然后一不小心另一半嘎嘣了,愿那时候,你也能像你的母亲一样,守着你最大的幸福,孤独终老。”
      “你什么都不知道,”王俊磊说,“你就不怕,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我们会被忽略吗?”
      “父母就该一辈子围着孩子转。”她说,“还是你要喝一辈子奶,离了妈妈就活不了了。”
      王俊磊双手攒拳,咬紧牙关,他忍耐着火气,让她不要再得寸进尺。
      她偏偏要得寸进尺,且怎么恶毒怎么来,最后,两人在松软的沙滩上动起手来。
      按理说,在武力上,女性绝对不是男性的对手,但王俊磊还未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仍顾念着对方是女性,所以有意忍让,而她却是又踢又咬,完全不留手儿。
      其实,她是故意挑衅王俊磊,在得知,或者重新得知母亲的离世事实时,胸口就被一块石头给堵住了。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她的出生就等于母亲的死亡,太沉重了,如果是这样,她宁愿死的是自己。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不管你接不接受,它都摆在那里,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她只是想要发泄一下,没有什么比打一架更好的方式了,况且,她还如此幸运的遇上了罪魁祸首。
      纵使,她发现了他的忍让,纵使,他躲得狼狈不堪,可她一点儿也不想停下来,如果能逼得他全力以赴就更好了。
      可惜,他并未如她所愿,而是一把将她推开,突如其来的力道逼得她往后仰,落地时,脑袋不幸地撞在坚硬的岩石上,耳边顿时“嗡嗡嗡嗡”的,大脑燃烧了起来,像是一场盐上的火,记忆翻腾在泥土之下,酸味、焦味,霉味,全是些腐朽的气味。
      即便什么也不记得,可那股尘封已久的气味却熏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几乎要被憋死在烟雾里,眼泪再次从眼角析出。
      朦胧中,她看见王俊磊苍白着脸,向她伸出了手,蠕动的双唇不知在讲着些什么,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时,她尖叫着让他滚,他吓得马不停蹄地滚了。
      过了很久,那股恶心的气味才慢慢褪去。
      她爬起来靠在岩石上,只觉得天地苍茫间只余下她一人,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也是在那一刻,她明白了自己的孤独。
      这世间的温暖并不属于她,孤独才是她的归宿,所有想要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执念,也是痛苦和彷徨的根源。
      她闭上眼,任眩晕感将她带入死亡的深渊。
      她不再刻意接近任何人,包括父亲,包括叶辰瑞。
      其实,她很擅长孤独,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只要将自己封闭起来,任何人都无法触碰。
      不过,她并不想这样,在逆流的时光里,任何刻意的行为终将会有厌倦的一天。
      她要做的是顺其自然,就像一根杂草,风吹到那里,她便在哪里停留,再也不会为任何事情做无谓的坚持,或者挣扎。
      作为孩子的生活,其实相当滋润,早晨六点起床,七点吃早餐,八点上课,十一点吃午餐,四点放学,六点吃晚餐,八点睡觉。除去节假日,天天如此。
      而节假日就更简单了,只有吃和睡,偶尔,章筠萍会带着她和叶辰瑞去公园或者游乐场玩耍。
      这种有规律的日子,如翻书一般,很快就到了最后一页。
      一眨眼,她的身高只有父亲的膝盖那么高。她开始长时间地坐在秋千上发呆。
      秋千是在七岁那年出现的,某一天早晨起来,她诧异的发现,院子里的秋千忽然回来了,从此,荡秋千成了她唯一的娱乐。
      院子里的秋千是由四根粗树枝架起来的,两条麻绳系着长木板,很简易,也很牢固。
      当她坐在秋千上时,心骤然陷入童年的梦幻中,四肢被温暖的悸动包裹着,一圈一圈,幽幽荡了开来。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母亲还在世时,与父亲一起为她搭建的,只是不知为了什么,父亲又拆除了它。
      她很喜欢坐在上面的感觉,就像是被岁月温柔地亲吻着,夕阳西下,清风徐来,淡淡的光晕洒落枝桠,和她的影子一起轻轻摇曳,心尖则泛起了一轮鹅黄色的暖阳。
      这种孤独的温暖,不会有人会来打扰。这种孤独的生活,也不需要任何东西来点缀或者留存,她的每一天都是空白的,也是温暖的,除了时间的流逝,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如果说,这样的生活里非要有点深刻的记忆,那就是她触到了苍老的味道。
      在四岁那年,章筠萍带着她去参加了一场婚礼。
      婚宴设在家里,那时岛上还不流行在酒店办婚礼。拜堂的正厅装扮得火热大气,大红喜字贴在墙正中,下方摆着一张红木八仙桌,桌上摆着几盘贡品,左右两边各燃着一支小臂大小的红烛。
      她坐在侧厅,人并不多,连接偏厅与正厅的门大开,她睁着眼睛,透过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四岁的女童应该什么都不懂,偏偏她头脑清晰,看什么都觉通透。
      手心一空,她扭头看去,叶辰瑞正双手挤着一支果冻,嘴巴鼓鼓地,拼命往里面吸。那是章筠萍塞在她手里的果冻。
      叶辰瑞彻底的变成了一个小屁孩,路走的快一点,就摇摇晃晃,小跑时屁股一抬一抬的,刹是可爱。
      她最大的爱好除了荡秋千,就是逗弄他,捏着他的鼻子,他会大口喘息;捏着他肉嘟嘟的两颊,他会流口水;脚尖轻踹他的屁股,他会扭臀挣扎。
      当然,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咬住她狠狠的报复回来。
      她继续将目光转到喜字上,烛火微微摇曳了一下,整片光影也跟着偏了偏。
      小叶辰瑞蹭到她面前,眼珠滴溜溜诡异地转了一圈,然后拎着吃完的果冻壳跑了。
      就在这时,章筠萍扶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奶奶朝偏厅走来,眉心紧促的样子,与平时笑语晏晏的她判若两人。
      老人的身体似乎真的很弱,微微走了几步就重重喘息起来,章筠萍立马扶着老人挨向沙发。
      她倒了一杯茶,捧着杯子给老人送去。
      章筠萍惊喜的接过,递到老人嘴边,一边叫着外婆,一边轻拍老人的后背。
      喝了水,咳嗽慢慢停下来,老人舒了一口气,便说要见小辰瑞,章筠萍只好出门去找,临走时,托付她照看一下老人。
      她欣然同意了。老人很慈祥,拉着她的手就开始嘘寒问暖,满脸沟渠的脸其实很吓人,但她一点儿也不害怕。
      她伸出手,朝老人凹凸的皮肤摸去,触感干燥、粗糙,而且有些发硬;她又摸了摸自己的皮肤,水润、嫩滑,而且极其细腻。
      “太婆老啦,可不像你。”老人说。
      “不,我觉得我们都一样。”她说。
      她说的是真的,虽然完全不同,但却如此的相似。
      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苍老,感受到生命的终点已经越来越近。
      不过,她没有彷徨,反而有些感动,就像是等待了很久的老朋友即将到访那样,期待而又踏实。
      然而,老人却笑了,笑着笑着又咳了起来,眼珠被眼角的沟渠包裹。
      她轻轻地敲着老人的后背,替老人顺了顺气,许久以后,老人才缓过来,对她说:“怎么会一样,你还那么小,太婆却是要入土的人了。”
      “您害怕吗?”她说。
      “怕,”老人说,“可是怕也没用啊。”
      老人始终笑着,那是一种到达彼岸的透彻。
      她可以理解这种平静,不掺一点杂质,纯粹如初生婴儿。她也是一样。等待花落的时光里,只有波澜不惊,才能岁月安好。
      那一天以后,她的生命里多了一道影子,它并不是她的倒影,也不是黑夜里印在窗上正在萎缩的影子。
      它是她的灵魂,它很苍老——皮肤松弛,眼角下垂,深深的眼袋挂在上面,还有满脸的皱纹和老年斑,花白头发,一双眼睛布满了沧桑感,也很安详,它总是安静地坐在窗前遥望远方,春夏秋冬的变幻都与它无关,世事纷扰更是如此。
      她喜欢看着它,喜欢和它打招呼,喜欢它陪着她一起等待死亡。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死亡是否会来临,只有等到最后一刻,谜底才能揭晓。
      可是,只要有它陪着,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恐慌。
      时间悄悄流逝,她变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沉默,因为,她已经说不出人类的语言,只会咿咿呀呀地讲一些自己也听不懂的话,所以,她宁愿沉默。
      不过,它依然在,它终于和她一起等到了终点。那一天,没什么特别的,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在沉睡,尽管身边很吵,但她很容易疲惫。
      当她最后一次睁开眼时,世界只有一片空白。好像有一双手正托着自己,不知将她移到了哪里。
      渐渐的,眼前的白色原来越大,终于,她看清了这个世界。是一张年轻的白衣天使的脸,她立即明白过来,这里是医院。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不想放弃,五指抓住被子,努力地逼自己说出话来。
      她想说,她很想见一见母亲,不是在照片里,而是清晰地看着母亲的脸。
      只是,对于刚刚出生的婴儿来说,这注定是徒劳的,她甚至连哭也做不到。
      她只好睁大眼睛,望着这片狭小的世界,困意再次来袭,她挣扎着不让意识消失,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最终,她还是被灭顶的睡意拉入了黑暗里。
      睡眠丧失了时间,空白的大脑一直处于空洞之中,有一种莫名的忐忑横在心里。
      有时,她变成了婴儿,有时,她又变成了老人,脑海里,有一座警钟立在中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缠绕在四周,一刻不停的盘旋。
      再次睁开眼,周边化作了一个窄小的通道,她正被通道挤压着,浑身上下哪里都疼。
      她只好使尽浑身解数,向下向下再向下,光在哪里她就挤向哪里。最疼的一刻过后,好像真的成功了,有人托着她的脑袋,一把将她拎出来。
      然后,她听见一声嘶吼,耳边突然吵吵嚷嚷起来。
      她听着他们说着什么大出血之类的话,但她顾不了那么多,只四处看着。忽然,她对上了一张女人的脸——满脸汗珠,嘴唇干裂。
      女人也在看着她,目光很慈和,却又灼热的令她热血澎湃。
      她伸出手,手臂慢慢地抬起,五指微微张开,再高一些,再高一些。终于,她揪住了女人的指尖,女人忽然笑了,疲惫的笑容在下一刻吞没了女人的生机。
      她放声大哭了起来,只是,哭泣没有持续多久,睡意又袭来,她不能自己的慢慢合上眼。
      这时,悬在脑中的警钟“咚咚咚”响起,恰似寺庙的钟声,带着悠长悠长的余韵,黑暗席卷而来,脑海里漆黑一片。
      就在理智即将沉没海底的时候,天外忽然飞来一道微光,烟花盛放,光晕在脑海里均匀洒开,微波粼粼中,死海似乎重焕生机。
      下一秒,淹没在大脑海底的记忆慢慢浮起,灰烬绽放光芒,记忆碎片像漩涡一般,旋转着,跳跃着,光圈越变越大,碎片有意识的拼凑起来,好似一张晶莹剔透的水网,迅速膨胀。
      俄而,流光闪烁,整个大脑霎时流畅起来,迷雾消散,世界的尽头终于看清。
      1994年5月1 8日的凌晨,这是她出生的时间,也是她死亡的时间,在死亡了12548次以后,生命终于走到了结局。
      这个结局,比想象中美好,也比想象中要纯粹。
      她的意识一点一点的在黑暗里沉没,这个过程像是在空气里坠落,就像2028年自杀的那一晚,一直坠落。
      在她以为,世间一切即将消失的时候,她沉入了一片水底,还是那片梦中的海底,有一束光破体而出,射向天际。
      她沿着光向上游,不停地游,她感觉到自己正在上升,在体力耗尽的最后一刻,终于破出水面。睁开眼,她笑了。
      这一刻,清风扫雪,和日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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