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传》萨拉汗丁

34、球场

　　闹钟声响，随后被手按掉，王博半扒拉在被子上，不耐烦地揉揉眼睛，看了眼闹钟。

　　快到时间了，不太想起来。王博想着，又看眼日历——1995年5月17日，他站起身来，已经快有一米五高，随手套上件白T恤，熟门熟路的走到小灶台旁边，锅里面已经煮了粥。

　　王博还是住在自己家里，缘因原本说好的拆迁却忽然改变了区域，王博的旧日记忆也因此得以留存。他飞快地吃完粥，再检查下书包里的东西，还有给艾青带的米团，急匆匆地出门去搭公交。

　　县城这两年飞速发展起来，听上面说是要建什么项目，但这些王博都不关心，让他开心的，是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补助，还有通往城郊的公交车。

　　下了公交还要再走一段路，王博背着网球拍，面孔略显稚嫩，身形却有点小少年的样子，一路和会所的员工打完招呼，王博来到球场，艾青正在帮人捡球，空暇间瞅到他，摆了个手势让他等等，待到结束后才跑过来，笑道：“来啦？”

　　“嗯，”王博递给艾青条毛巾让他擦汗，又帮他拧开瓶盖，二人坐在场边。今天林云不会来，最近他都很少来了，于是两人便放心地放着面前的一片糟糕，自顾自地聊天吹水。

　　“小博，告诉你个事，”艾青沉默会，侧头道。

　　“好，你说呗哥。”王博举着网球拍起身，跃跃欲试地跳，有些疑惑地看向艾青。

　　“我可能不干了。我弟弟好像身体出了点问题，必须要有人照顾……”艾青半低着头，几乎是喃喃自语道：“这两年我钱也攒的差不多了，应该够做点小生意。哥舍不得你，小博，你就像我亲弟一样……”

　　王博一下就静了，心里有点难过，他坐下来，半搭着艾青的肩膀，感觉到瘦弱的骨头，安慰道：“哥，我能帮你什么吗？这两年你真的照顾我很多，还教我打球……”

　　艾青的球技实在是很好的，起初王博只以为他只会点皮毛，没想到有天艾青忽然问他想不想学，在那之后，二人便经常趁着客人去吃饭游玩的时候，偷偷地练习对打，再把场地收拾好，偶尔有员工发现，也因为王博的好话，便没说什么。

　　“没事的弟，哥哥都准备好了，”艾青充满宽慰地冲他笑笑，又摸摸王博的头发，吩咐道：“之后也要记得好好练球，不是说我走了，就不练了。这是可以傍身的东西，虽然哥也不太懂有什么用，但是你是个好苗子，以后肯定比哥有出息。”

　　“嗯，我会的。哥你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王博心里难过极了，脸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连忙换了个话题。

　　“下个月初一，把这个月干完，云哥说看我为会所工作了这么久，临走前会给我封个红包的。来，不说这个了，好几天没见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退步。”艾青拉着王博起身，递给他白色的遮阳帽，二人在球场中站定。

　　“看好喽，先热个身，抛投怎么样发还记得吗？”艾青左手捏球，右手持拍，一瞬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背脊微微挺直，小麦色的皮肤映衬着浅白色的员工服，整个人忽然散发出阵凌厉感来，和平常的他完全不同。

　　“记得，”王博马上回答道，他双手持拍，微微下蹲，紧盯着艾青的动作。

　　“看，好了！”艾青往上丢球，球拍半月状向球一捞，网球流星般向王博旋转飞去，进而被王博千钧一发间回击而来！
　　“干得漂亮！”艾青如是说道。

　　夜晚，王博洗完澡，正在小桌前写作业，快入夏了，艾青穿着条短裤，光着膀子，半靠在床边，对着手机按，发出嘀嘀声音。

　　“呼，终于写完了……”王博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已经快十一点了，自己居然做了两个小时，幸好能够跟上。他转头问道：“哥，这间房的另一个人呢？”

　　“出去约会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女朋友，天天在那里臭显摆！”艾青显然很不满意，又道：“小博，过来。”

　　王博于是顺从地过去，跨过艾青躺到床里面，好奇地看他玩手机，心道这东东是什么，看子辛也有一个，应该很好玩的样子。

　　艾青的皮肤很凉，带着种清新的沐浴露味道。

　　“哥，你在看什么？我能看看嘛？”王博好奇地问，感觉到艾青稍微僵硬了下，随后用调侃的语气问道：“真的要看？”

　　艾青把手机稍微侧了下，王博马上红了脸，心道这玩意怎么可以这样，缩回被子里，良久又露出头来，见艾青似笑非笑地看他，王博满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道：“哥，我要睡了。”

　　“哈哈哈……”艾青猛地爆笑起来，好一会，才问道：“小子，你不会还没弄过吧？要不要哥教你？很好玩的。”

　　弄过什么？王博心里直砰砰跳，直觉告诉他，那是儿童的禁忌，充满了神秘和诱惑，而只要跨过那条槛，他便可以彻底地成为少年。

　　见王博没反应，艾青的手便从薄被下伸过去，轻轻地拉住王博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懂了吗？”

　　王博吞了几下口水，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了，不逗你了，睡觉吧。”艾青显然很高兴，起身关了灯，躺到王博身边，轻声道：“你这小子长得可真俊，会所里的好多女生都没你好看，说不得以后被招赘上门了都。睡吧，明天还要干活。”

　　“好……”王博还沉浸在刚才的感觉中，感觉到艾青半侧着抱紧了自己，艾青的臂弯柔软而有弹性，让王博非常舒服，鼻息喷在脖颈间，又让他感觉痒痒的。

　　“哥？”王博试探性地问道，艾青没有回答，显是睡熟了。

　　王博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口袋里装了什么东西，转念一想算了，还是不要吵醒他，心里默数着，身后传来的心跳，不自觉间便睡过去。

　　黑色轿车在学校前停下，这是市里最好的高中，而赵子辛的此行的目的，则是它的附属中学。

　　“少爷，到了。”阳光开车门，赵子辛今天穿了身蓝白色校服，过了两年已经长高到1米7左右，头发整齐地梳好，打上发蜡。

　　今天来，是赵括特地托了关系，让赵子辛得以直接跳过接下去的两年，直接跳到初二年级。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赵子辛要通过今天的联考。

　　有几个学生家长好奇地看他，赵子辛目不斜视，在旁边的等候区坐下，阳光站在旁边，两人气质出众而独特，让旁边的人嘀咕。

　　门口的学生叫号道：“12号，赵子辛。”

　　赵子辛睁开眼睛，他起身，径直走过众人，对学生点点头，进门。

　　教室里有四个老师，男女皆有，赵子辛稍微欠身，年纪较大的男老师显然是领头，眼神柔和地道：“你就是赵子辛？来，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赵子辛走到正中的椅子，旁边，撑着个小黑板，想来是专门为他提供的。

　　“我是附属一中的赵校长，前几天，老朋友向我推荐了你……”赵校长有些地中海的样子，推了推眼镜，拿起一张图纸：“这是你写的？”

　　图纸上写了许多条代码，层层叠叠，细密而有序，是赵括特意要求他写的，于是赵子辛点头。

　　赵校长稍微扬起下巴，轻声道：“那么，今天的考题，由以后负责你的老师——马老师来出，”赵校长侧头看向一边的男人。

　　马青峰穿着浅蓝色格子衬衫，袖子轻松卷起，带着细根黑框眼镜，有着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闻言从自己的本子前抬头，问道：“赵同学是吧？听好问题哦：String类的常用方法有哪一些呢？尽可能写出你知道的一切，这决定了你今天的结果。计时十五分钟，可以开始了。”

　　其他老师皆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赵校长看着赵子辛捏起粉笔，沉思了一会，在小黑板上写起来，嘴角带着难以察觉的笑容。

　　阳光看了眼手表，时间过去了半小时，教室里面十分安静，开门声响，家长纷纷看过去，赵子辛面色淡淡，走过阳光面前，后者跟了上去，低声道：“少爷，现在去老家吗？”

　　赵子辛没有反应，阳光知道他默许了，他丝毫不怀疑自家少爷的实力，甚至没有问结果，只因接下去的，才是对于赵子辛更为严苛的考验。

　　黑色轿车发动，开出L市市区，驶向县城，与此同时，校长办公室里，马青峰正看着本子，念叨着什么，赵民生半靠在椅子上，端着保温杯喝茶：“青峰，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我觉得，和你一个性子，跟着你学应该没问题。”

　　“底子还可以，关键是年纪比较小，还没时间去学那些老油子的坏习惯。人长得挺周正的，招进来吧。”马青峰仿佛找到了解题的方法，神采飞扬头也不抬道。

　　“那感情好，老胡推荐的果然都是人才……”赵民生絮叨道，“才十岁……我当年十岁的时候，还在山里一边放牛，一边上学，时代变了呀！”

　　“你可别提了，以后都是科技时代了，你生活的时候是多少年前了？”马青峰毫不留情地挖苦道：“我先走了，还有点材料没做。对了，月底之前那台东西能到位？”

　　“啊，这个……”赵民生像是忽然失忆了一般，商量道：“这不是学校最近在修操场，经费上……实在是拿不出来了，要不下个月？下个月我保证，一定可以到位。”

　　马青峰抬起头，背着光，眼睛一片反光，良久，低声道：“你不能赖账的哦，赵校长……”转身走了。

　　赵民生无语，啧啧心道：现在的年轻人，可是丝毫糊弄不得。